遲柔柔怔了怔。
不曾想他會有這麼大反應。
一時間倒有些意外。
她神智略微恍惚了下。
剝皮有多痛她當然知道。
上輩子她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雞僵。
一方面不想變成怪物,但又抵抗不了血液的佑惑。
第一個被她吸血的那人,也是她成為怪物后,第一個給予她溫暖的人。
也是那人,將她的人xin從深淵中給拉扯了回來。
不至於徹底變為被嗜血衝動驅策的怪物。
只是……那人終究還是死了。
她也因此被一群臭道士給抓住。
也難得『享受』到了剝皮酷刑的體驗。
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被人剝了下來,血淋淋的掛在眼前。
死不了不說,甚至連昏迷都做不到。
血肉癒合,重新長出新皮的過程有多痛苦難以描述。
等新皮長好之後,又是新一輪的酷刑。
她哭喊、求饒……
換來的只有燒紅的烙鐵被強塞進嘴裡。
咽喉被烙鐵灼爛,如此反覆,嚶嚶嗓終於報廢成了沙啞難聽的破鑼嗓子。
說是被閻王鎖過喉也不為過。
那群人說……
想看看她這怪物被剝多少次才會死。
看看剝了她的皮后,她這身軀里究竟藏著的怪物究竟是何模樣……
遲柔柔至今都記得,當初她被那群道士給足足剝了七天七夜的人皮。
那皮堆在地上都有厚厚一沓。
她曾被剝皮抽筋,一層層的被人脫下『外衣』。
她曾直面過自己這身皮囊下最醜陋、最扭曲、最血淋淋的真實。
在那個漆黑的地牢中。
她清楚而認真的看過自己最原本的模樣。
她是個怪物。
不死的怪物……
回憶如走馬觀花般在腦中疾閃而過。
遲柔柔目光閃了閃,對上御淵凌厲的眸子,昂起小下巴,一副傲嬌樣子道:
「我這麼強大,誰能剝了我的皮!爛芋頭你瞎想什麼嚶~」
說完,她將手拽了出來,不滿的把他摁回去:「躺好躺好!再亂動,真抽你哦。」
御淵趴在榻上,內心驚疑不定。
方才短暫的對視,他從遲柔柔眼中看到了恐懼。
雖然只是一晃而過,但他堅信自己絕沒有看錯!
小肉肉有秘密瞞著他!
而這秘密,讓她害怕甚至是恐懼,不願回憶甚至面對!
剝皮……
真有人對她做過此等事不成?!
「吃肉肉,還記得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嗎?」
遲柔柔目光晃動了一下。
「怎麼,你準備替我去報仇不成嚶?」
「如此說,還真有人欺負你?」御淵語氣又沉了下去。
遲柔柔不禁莞爾。
還真有些被他逗樂了。
欺負她的人怎麼可能沒有,便說上輩子,她從棺材里爬出來時那菜雞德行。
狗攆雞啄。
嘗試過被剝皮的滋味。
也體會過被骨折筋斷的痛楚。
就連開膛破肚,也不是沒經歷過。
哪一次不是險死還生,花了千年時間,才從一個菜雞僵變成了不化骨。
不化骨,冥開九重。
不墮輪迴,不尊命數。
集天地怨氣,取天地晦氣。
殭屍以執念為力,以血肉為食。
成了不化骨,可以不再吸食人血,但終究擺脫不了執念。
而她,也死於執念。
被后卿咬斷了脖子,重生回到了現在。
「我一個養在深閨的弱質女流,誰會來欺負我。」遲柔柔神色如常的說著瞎話。
此世欺負得了她的人的確還沒出現。
至於上輩子,欺負過她的人都已死在了她手底下,除了后卿那狗東西!
御淵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話藏在了心底,沒有說出口。
只是悶悶的哦了一聲。
后腰下受傷的地方忽起了冰冷的觸感。
他身子一震,扭頭就見遲柔柔正在幫他上藥。
御淵臉色一變。
「趴回去!」遲柔柔不滿的低吼道。
御淵俊臉緊繃,耳根子發紅,也跟著吼回去:「吃肉肉,你幹什麼!」
「你瞎啊,給你擦藥!」
遲柔柔白了他一眼,將藥膏小心翼翼的抹在他傷口上,一邊抹一邊吹他吹氣。
邊吹邊道:「姐姐給你吹吹,痛痛就飛走了嚶~小芋頭不哭不哭喲~」
御淵直接鬧了個大紅臉。
這小肉肉把他當小屁孩在哄呢?!
他一大老爺們這會兒光著個腚,她還用手幫他擦著葯。
真是想一想,他都要缺氧。
「你把葯留下,一會兒讓阿柒來擦。」
「你先前不還嫌棄他粗手粗腳的咩。」
遲柔柔嘲諷道:「做人別太作啊,我連我大哥都沒這麼伺候過呢,美的你……」
「你敢這樣伺候你大哥試試!」御二爺又給她吼了回去。
遲柔柔這會兒真想一巴掌把他狗頭打掉。
這爛芋頭真煩人嚶!
忽然,御淵皺緊眉,盯著她手裡的藥膏。
他清晰的感覺自己傷口處的疼痛在快速消散,有一種皮肉在迅速恢復的感覺。
他一把將遲柔柔手裡的藥盒子奪過去,都不用用鼻子嗅了,單用眼看都能瞧見那藥膏里摻雜的血色。
不曉得裡面滴了多少血,竟是將整個藥膏全攪合成了猩紅色。
「你又取血了!」他瞪向遲柔柔。
「大驚小怪做什麼。」遲柔柔白了他一眼,站起身道,「等到明早你這傷差不多就能全好了,在這之前,你先老實躺著吧。」
本要起身離開,御淵卻一把抓住她的手,神色無比凝肅:
「遲柔柔,你以後再敢亂戳自己心窩子,你試試!」
遲柔柔這回聽清了,方才他叫的並非『吃肉肉』。
她眉梢一挑,幾分好笑道:「喲喂,你這爛芋頭是心疼我了不成?」
那個字似要脫口而出,又被御淵嚼碎,咽回肚中。
遲柔柔把他爪子掰開,一臉傲嬌道:
「放心好了,老身可不是你這種嬌滴滴的小撲街,抗造的很嚶。」
她說著起身扭了扭腰。
視線被不遠處的一個東西給吸引住了。
御淵看著她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裡急竄起鬱火,終究還是吼了出來:
「本君就是心疼你怎麼了?!」
遲柔柔身子震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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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淵心臟砰砰砰的直跳,幾分失神,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這一瞬,竟是有種純情少男才有的慌張。
遲柔柔轉頭看向他,表情卻是讓人意想不到之色。
她這一言難盡的狗模樣是幾個意思?
「爛芋頭,你真是個好孫子啊。」
啊哈?
御二爺像是被人當面潑了一盆冷水,透心涼之餘,還有點被潑懵了。
你個小肉肉搞事情呢?
本君臉都不要了,你給我這反應?
遲柔柔忽然伸手指向她身子正對的前方,珠簾的盡頭,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個神龕。
上面立著兩個牌位。
御二爺神色漸漸變得微妙了起來,表情一剎叫個精彩絕倫。
完了,他怎麼把那東西忘了?!
遲柔柔撩開珠簾,走到神龕那邊,眯眼瞧著其中一個牌位。
「我若是沒看錯的話,這牌位上寫的是我的名字?」
她呵呵笑了起來,扭頭看向榻上已有些無地自容的某位敗類爺。
咬牙切齒道:
「你丫還真把我當祖宗啊?!」
「這都給供上了,一天三炷香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