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了

發佈時間: 2023-01-16 18: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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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我去看看。”一改腳步,季莨萋直接旋身往那喧鬧來源處走去。

 姜海愣了一下,還沒開口,許業和李鈞卻皺着眉向前一步攔住她,表情不太好的望向姜海,見姜海垂着頭沒有吭聲,許業有些微怒的道,“新當家,我們認你是一回事,但那位杜公子與我們天王寨沒關係,只是一位舊友。”言下之意,顯然是怕這個小妖女又把主意打到人家“杜公子”身上去。

 面對許業的攔阻,季莨萋不怒反笑,只是眼眸裏淡淡的凌光閃過,“放心,即是你們的友人,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只是再好的朋友,你們難道希望他一直呆在這裏?”

 “新當家的意思是……”李鈞比較聰明,一下子領悟到什麼,眼中光亮。

 季莨萋一笑,“既然都是朋友,送他進城也不是不行?”

 “是了,是了,若是新當家肯幫忙的話,那是再好不過。”姜海也反應過來,想到剛纔在房間裏的談話內容,自家這位新當家,不但是鎮國公家的小姐,還是皇上新冊封的清良郡主,那可是有賜號的郡主,一品郡主。有這樣的身份掩飾,偷送個人進城還有什麼不行的。

 季莨萋不再說話,只是眼眸流轉,看着依舊擋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許業,李鈞一陣尷尬,急忙讓開,並殷勤的與姜海一起在前面領路。

 衆小羅嘍看到三位大佬已經快速的融入“人家的手下”這個身份,登時又是狐疑,又是悲憤。狐疑的是這個小娘們有什麼本事,讓他們家三位主事人放下身段去伺候她,悲憤的是,大哥二哥三哥也太窩囊了,被個小娘們使喚,還一臉笑嘻嘻的,真是給老爺們丟臉。

 但不管他們怎麼想,事情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了,他們的確擁有了一個十三歲不到,年紀輕輕,甚至可以說是年介幼年的新當家了,重點還是個女的。

 只是在未來,當他們再次走在戰場上,站在一個他們從未想過的高度,成爲讓世界萬民崇敬神往,讓敵人一聽名號就屁滾尿流的最強戰隊時,他們才知道,自己這刻的不情不願,有多幼稚。

 天王寨,說好聽點還是個山寨,但難聽點,就頂多算個小堂會,而它坐落在鳥不生蛋的雞冠山上的原因,也無非就是兩個字——沒錢。

 是的,雖然這是一支退役軍隊組成了賊匪,但偏奈何他們家老大姜海,是個正直不阿,恩怨分明,並且很有原則的中原好男兒。有原則的具體表現是什麼,一,老弱婦孺不劫,二,鰥寡孤獨不劫,三,名門正派不劫,四,窮困潦倒不劫,五,孕婦學子不劫,六……

 於是,這樣一排除下來,他們這羣靠搶劫吃飯的還能劫誰?混到現在還沒餓死都已經是奇蹟了。

 也因此,他們的堂會,實在是簡陋得讓人看不下去。這是季莨萋走入天王寨的後院後,真切的感受到的一大事實了。

 狼狽的泥地,草木橫生,跟破廟似的房屋,不知道會不會漏雨,這悽

 慘光景讓季莨萋越看越臉黑,心裏想着,看來自己這個新當家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上任後的第一項任務,估計就是自掏腰包,把這破寨子給重新修葺一番,至少得能住人吧,而不是個乞丐窩。

 當他們終於走到那位“客人”的門前時,房間裏有個小姑娘正滿臉苦哈哈的蹲在地上清理壞掉的餐碟,一邊收拾,還一邊罵罵咧咧說個不停。

 看到姜海他們來了,小姑娘丟下滿地的碎瓷片就跑出來,跑到自家伯伯面前告狀,“姜叔,許叔,爹,這個人又把盤子打碎了,他罵我就算了,可是爲什麼要將好好的一碗粥給灑了,裏面我還放了肉末啊……我自己都捨不得吃……”小姑娘滿臉的憤憤不平,一想到自己珍之而重的那些肉末,只覺得心都疼得麻木了。

 李鈞摸了摸自家女兒的腦袋,輕聲道,“萱兒,你小聲點,杜公子心情不好,你不要這樣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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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萱哼了一聲,氣呼呼的轉身就走。

 看着寶貝女兒氣惱的背影,李鈞不好意思得對姜海和許業笑笑,又對季莨萋這位新當家解釋,“當家,萱兒是我女兒,她從小沒娘,跟我在男人堆里長大,xin子野蠻驕縱了些,您不要介意。”方纔李萱沒有跟季莨萋打招呼,甚至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他怕這位新當家誤會,自然要澄清一下。

 只是季莨萋哪裏會計較這種小事,相比起來後宅裏那些披着良善外貌,實則間險惡毒的女人,這個李萱已算是女子中灑脫大方的了。

 無謂的搖搖頭,她踏步,走進房間。

 可剛剛進去,迎面一個大枕頭就砸了過來,姜海身形一閃,已經站在季莨萋面前,截住那隻枕頭,轉頭抱歉的看着她,“當家,杜公子他……”

 “不妨事。”不等他說完,季莨萋便擺擺手,似乎真的不介意。

 姜海、許業、李鈞三人都有些尷尬,雖然三人還沒真正的將季莨萋當做老大,但畢竟是他們有求於人,還等着她幫忙將杜公子偷渡回京呢,而是這位當事人可好,自己一枕頭砸過來,一點不擔心得罪人。

 季莨萋沒看三人的表情,只是直接走進房間,一進去,就看到房間裏簡陋的擺設,還有坐在牀上,那鬍子拉碴,髮絲凌亂,臉色烏青蒼白的頹廢男子。

 皺了皺眉,眼前這人的確是杜信煒,季莨萋可以確定這個外貌她早已爛熟於心,只是,此刻這樣的他,卻是季莨萋從未見過的。

 “出去!”一聲帶着憤怒的冷聲從牀上人口中溢出,聲音陰冷,卻是頭也沒擡。

 姜海看在眼裏,不忍的喚道,“杜公子,我們想與你商量一下送你回京的事……”

 姜海話還沒說完,牀上的杜信煒卻突然冷笑一聲,滿臉嘲諷,“你們也嫌棄我了?好,我走,我現在就走!”說完,他撐着雙手就要站起來,但奈何雙腿無力,一離開牀榻,整個人就往前一傾,眼看就要摔倒了。

 電光火石間

 ,站在最前面的季莨萋已經衝了上去,雙手攬住對方的雙臂,勉強扶住了他。

 鋪面而來的清香讓杜信煒回過神,他掙扎着擡起頭,就對上一張略微熟悉的臉,和一雙冰冷切寒,仿若冰渣似的眼。

 他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這人的身份,臉色又黑了幾分,“放開!”被一個女人這麼抱着,他的尊嚴何在。

 卻沒想到聽到他這麼說,季莨萋竟然當真雙手一放,直接往後撤退。

 “砰”的一聲,杜信煒身體沒了支撐,果斷的掉在了地上,腿上的傷口當即滲出血來。

 猛地的擡眼瞪着對面的少女,杜信煒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這樣的杜信煒實在是陌生至極,季莨萋不動聲色的又蹙了下眉,看着姜海三人小心翼翼的將杜信煒扶到牀上,後者卻不領情的將三人揮開,她才緩緩開口,“堂堂禁軍統領杜大人,原來只是個以怨報德之人。”

 “你說什麼?!”杜信煒再次凝目,這次倒是看清了季莨萋的樣貌,同時也想起來了自己爲何對她有些熟悉感,“你是季莨萋。”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季莨萋輕笑一聲,“難爲杜大人還記得。”她語調諷刺冰冷,令房間裏再次呈現死一樣的寂靜。

 李鈞咳了一聲,打破寂靜,看向杜信煒,狐疑的問道,“杜公子認識當……季小姐?”下意識的,李鈞將“當家”兩個字嚥了回去,畢竟杜信煒不是天王寨的人,天王寨的家事,他不需要向杜信煒交代。

 對於他的刻意隱瞞,季莨萋很滿意的,畢竟她的身份特殊,與匪賊同流,的確是不宜聲張的事。她視線落在杜信煒滲血的大腿上,皺着眉問,“你的腿怎麼了?”

 她這樣直言不諱的詢問,令姜海三人都有些尷尬,摸摸鼻子想代爲回答,卻聽杜信煒口氣生冷,滿臉陰霾的開口,口中卻只吐出兩個字,“廢了。”

 廢了?季莨萋一愣,前世的杜信煒應該沒有遭過此一劫。

 季莨萋雙眸深邃,眼睛在他腿上繞了幾圈,又繞道他陰沉灰暗臉上,心裏微微有些波動。一下子倒是理解了他剛纔的失常,杜信煒的xin格她比誰都瞭解,他自小身份特殊,這也造就了他從小就表面冷漠淡然,骨子裏卻執着高傲的xin格。而前世兩人相識時,至少是在十年以後,那時候的杜信煒各方面閱歷經驗,包括心xin智慧都是成熟的。但今世,兩人相識的年齡大大提前,現在的杜信煒還太年輕,還沒有完全脫離父親的保護成爲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所以面對雙腿殘廢這樣的打擊,他完全接受不了。

 想到這些,季莨萋不免唏噓,果然每個人都需要一個成長過程,前世的認識,讓她從一開始就將杜信煒定格在那個高大英雄的形象上,所以剛纔看到他那樣執拗悲憤時,她真的驚住了,心裏失望之際,還真以爲自己是認錯了人。

 沉下眸子,她又問,“怎麼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