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今天起，最好看好你兒子！別再讓他出現在我面前！再有下一次，我可不會像五年前一樣放過他！更不會管他老子是誰，身上流着誰的血，照樣該卸哪兒卸哪兒，聽明白了嗎！」
厲澤成心底搓火，但語氣卻近乎平靜：
「小洛，不管你願不願意，承不承認，我都是你的父親，斯年……」
「屁！少跟老子攀親戚，老子高攀不起！也特么不想攀你們這門兒親戚！總之你給老子記住，老子這裏不歡迎他！也包括你！」
「小洛……」
然而對面的電話，已經掛了。
厲澤成望着電話，從來都銳利又充滿智慧的雙眼，此刻一片黯淡。
半晌后，他拉開右手邊最下面的抽屜，伸手從底下抽出一本書，打開來，看着裏面夾着的一張泛黃的照片，久久地凝視起來。
*
傍晚前，顧娉婷意外地接到養父顧宇成的電話，讓她帶兩個孩子回家。
她本想拒絕，但養父才說了沒幾句，養母便把電話搶過去。
「娉婷，五年了，你離家五年，一個消息不給家裏，難不成我一句氣話，你就把我們的養育之恩忘了嗎？今天晚上，你務必帶兩個孩子回家，就算你不原諒媽媽，總要體諒下爸爸的心情吧？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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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母說完，怕她反悔似地掛斷電話。
顧娉婷握着手機，心情複雜地看着文昭。
「是我媽媽，讓我晚上帶孩子回家吃飯。」
文昭冷哼一聲：「別信她！指不定又跟顧子佳商量了什麼詭計，只等你回家去跳呢。」
顧娉婷點頭。
她當年被養母跟顧子佳合謀，賣給雷洛頂賬的事，她什麼都沒瞞着文昭，她相信他的判斷。
但養父畢竟跟那母女不一樣，她不僅要見，還要想盡辦法回報父親的養育之恩。
於是稍後，她單獨給養父發了一個信息。
「爸爸，改天等您方便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想單獨見您。」
給父親發完信息，顧娉婷隨即送走文昭。
文昭訂的機票是晚上的，要提前回住處收拾行李。
她剛躺到床上沒一會兒，小貝便醒了。
小貝睜開紅腫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間，眼淚便流下來。
「媽咪，小貝的頭好痛。」
「乖，媽媽抱。」
她邊出聲哄著女兒，邊接過小寶遞來的體溫計，給小貝量體溫。
但三十九度二的數據，着實把她嚇到了。
兩個孩子誰也不曾燒到這個程度。
二話不說，顧娉婷趕緊吩咐小寶幫她拿包，她抱起小貝便要下樓去醫院。
誰知小貝卻賴在床上，死活不肯給她抱。
「媽咪，小貝沒生病，小貝就是太想爹地，你帶小貝去見他好不好？」
小貝因為病跟一直哭的緣故，因此喉嚨嘶啞得厲害，說話異常艱難。
顧娉婷心痛又為難地看着女兒：
「小貝乖，你只要聽話跟媽咪去醫院，等你病好了，媽咪立刻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小貝連連擺着小手，縮進床里，抽搭著小鼻子。
「不好不好，等小貝病好了，媽咪就更不肯答應小貝了。」
顧娉婷咬咬牙，沒錯，她正是這麼想的。
但，就算她不這麼想，有用嗎？
今天厲斯年推開女兒時，眼中的冰冷無情，她是親眼看見的。
現在就算她帶着女兒親自登門拜訪，恐怕厲斯年都不會放她們進門。
見媽媽為難，顧小寶立刻幫着媽媽勸妹妹：「小貝，聽媽咪的話，媽咪如果急病了，我們都會心疼的。」
小寶趁顧娉婷注視着小貝的間隙，悄悄跟妹妹使個眼色，然後對顧娉婷說。
「媽咪，我先去下洗手間，然後跟你一起帶小貝去醫院。」
顧小寶一邁進洗手間，立刻打通厲斯年的電話：
「厲叔叔，我妹妹高燒將近四十度，人都快不行了，可她不肯跟媽咪去醫院，說見不到你，堅決不去，厲叔叔，我好害怕，嗚嗚嗚……怎麼辦？」
房中，顧娉婷強行哄著小貝換完衣服，等了半天，不見小寶回來，於是出來，敲響洗手間的門：
「小寶，怎麼那麼久？沒事吧？」
已經病了一個，若是再病一個……
只這麼想着，顧娉婷的眉頭就已皺起來，心裏悶悶地。
「沒事媽咪，我馬上就好。」
小寶握著電話，在洗手間里急得來回走。
厲斯年剛剛在電話里答應他馬上過來，可再快也要十幾分鐘。
但他已經在洗手間里呆了將近七八分鐘，再不出去，媽媽肯定要急死了。
想了又想，覺得不妥，趕緊開門出來。
見小寶出來，顧娉婷立刻抱起小貝，準備要走。
小寶見狀，烏黑的大眼睛滴溜一轉，馬上彎腰捂著肚子：
「哎呀媽咪，再等我一分鐘，我還要去下洗手間！」
說完，二話不說，調頭重又鑽回洗手間。
小寶捏着手機，想了又想，再次打給厲斯年：
「厲叔叔，您還有多久能到？」
「五分鐘。」
換作平時，五分鐘不過眨眼的功夫。
但今天不一樣。
媽咪剛才焦急又憂心的樣子，讓小寶覺得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
「小寶！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緊？媽咪有點兒擔心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寶聽着媽媽的聲音，竟像有點兒要哭了。
小傢伙一急，連馬桶都忘記裝着沖一下，立刻跑出洗手間，幫顧娉婷拿起手包。
「媽咪，我沒事，快走吧。」
顧娉婷憂心忡忡地瞧眼兒子，見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這才放心出門。
電梯邊，就在電梯門剛剛打開的時候，小寶卻突然拍下腦袋。
「糟糕，我忘記幫妹妹拿水杯了。」
顧娉婷下意識伸手要攔。
但旋即想起，小貝確實從來不喝外面的水。
但發燒是不可能不喝水的。
於是任小寶重新返回家中，去拿水杯。
這次小寶打定主意，不再磨蹭。
大不了再偷偷給厲斯年打個電話，讓他直接趕到醫院。
看媽咪急得眉頭都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他真的好心疼啊。
然而天不遂人願，一家三口終於站到燈火通明的路邊。
但，計程車雖一輛接一輛的過，可就是沒一輛空車。
顧娉婷一手抱着幾乎燒糊塗的小貝，一手扯著小寶。
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正愁苦萬分的時候，一輛黑色布加迪，在她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