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要去哪裏瀟灑？不怕染上什麼花柳病？”杜素兮眉開眼笑的看着慕容復，只以爲慕容復又是在戲弄自己，一點都未曾放在心上。
慕容復平靜的看着杜素兮，喟嘆一口氣。
“我是說認真的。”
慕容復面上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杜素兮一怔，終於反應過來慕容復這次是說真的。
擡起頭詫異的看着慕容復，不知怎麼的，她忽然覺得心裏聽了這句話空落落的，有些以前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慌亂。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平靜的詢問，臉卻不自覺的變得蒼白。
“你要去哪裏？”
慕容復輕笑。望着杜素兮，收起了他那副嬉皮笑臉，輕描淡寫的開口。
“齊國國都。家族出了些事情，必須回去不可。”
“……”
良久的沉默，氣氛似乎沉甸甸的，十分的尷尬。呼吸都有些難受。
慕容復忽然開口，他的面容在燭光之下甚至有些飄渺。
“杜素兮，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回齊國，在那裏，就算你闖下天大的禍事，我也能幫你一肩扛起，你可以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頓了頓。又十分鄭重的開口加了一句。
“不管任何的事情。”
這個承諾實在是太重。
杜素兮詫異的看向慕容復，驚訝於慕容復竟然會跟自己開口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明不明白，他說出這樣的話，代表着什麼？
而且，他讓自己也跟着他去，這代表什麼？杜素兮不敢想下去，只覺得心跳加快了不少。
跟着他離開？離開這裏的一切，跟杜家恩斷義絕。一切重新開始？
杜素兮的心裏莫名的閃過這個念頭，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慕容復沉默的等待着。看着杜素兮，沒有一點催促的意思。
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是跟他回去，那自己又成了什麼？寵物？或是玩伴？
想到這裏，杜素兮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狀若無事的看着慕容復。笑嘻嘻的開口道。
“祝你一路順風，早去早回。”
慕容復那一雙眼睛忽然黯淡了下來。看着杜素兮，良久才面如表情的扯出一抹笑容，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你也好好保重，自己一個人小心一點。”
“什麼時候走。”杜素兮開口追問。
“天亮之前。”慕容復偏了偏頭，看着窗外的夜色無邊。
“怎麼走的這麼急？”杜素兮喃喃，而後又反應過來，應該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吧，不然，也不該這麼快走。
慕容復皺了皺眉，面上的表情被燭光照耀的十分復雜。
“若是你想，我還可以拖延一日。”
“你還是早點離開吧，早點處理好事情再回來吧。”杜素兮依舊笑着。那笑容太過於燦爛。
“若是我再也不能回來呢？”慕容復忍不住的追問。
“……”杜素兮端着茶碗的手有些不穩，她死命握着茶盞，那白皙的雙手指節鼓動，顯然是動了大力的。
她緩慢的端起茶，放在自己嘴邊，低頭喝茶，將眼底的那抹不捨盡數抹去。
慕容復靜靜看着杜素兮的一舉一動，依舊堅持的等待着杜素兮的答案。
杜素兮轉頭看着外面昏沉的夜色，一開口，聲音便暗啞了幾分。
“深秋時節話別離，冷風瑟瑟葉滿溪。
胸中無限慷與慨，轉身欲語淚沾衣。
青山不改水長流，明月依舊星漸稀。
天長地久有盡時，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是一首十分出名的離別詩句，當初不過是偶爾從師傅那裏看到，覺得十分有意境便記下了，沒曾想，今時今日，自己竟然品位到了個中的滋味，也不知是
好還是壞。
慕容復還想要說什麼，耳邊卻傳來一聲輕嘆。
“我累了，你保重。”
停了停，杜素兮又繼續開口道。
“明天你走的時候，不要告訴我了吧，我這人睡的沉，起不來，趕不及送你。”
“……”慕容復沒有說話，看着那白月光下清瘦的人影。
他甚至動了一個念頭，直接將杜素兮敲昏了帶走，可是猶豫再三，卻也沒有動手。
他不是覺得自己不是杜素兮的對手，只是怕到時候杜素兮不開心。
杜素兮不知道慕容復什麼時候離開的，看着窗外的月亮，這才發覺，今日的月亮倒是分外圓潤，只是月圓人不圓，又有什麼意思？
獨自去酒窖搬了一罈子酒，杜素兮一人坐上了屋頂。
正是深夜時分，狂風正勁，吹得人感覺十分舒暢。就着烈風，杜素兮喝的也是十分的舒心，只覺得心裏頭所有的不痛快全部都傾瀉了出來，好不暢快。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喝酒？”
似乎有人再問自己。
杜素兮睜大眼睛，醉眼朦朧卻看不清來人，乾脆直接抓起一塊瓦片砸過去。
“滾！”
等到杜素兮醒來之時，發覺自己完好無損的躺在了牀上，陽光從昨日沒關的窗子裏照射進來，好巧不巧的正好照射在她的臉上，讓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十分疼痛。
頭像是炸裂了一般的疼。渾身因爲沒有洗澡，衣服黏糊糊的粘在了自己的身上，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掙扎的爬起來，看着窗外正烈的陽光。杜素兮看了好久，這才恍然明白，現在差不多已經是正午了，自己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這對於她習慣於早起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前世爲了活命，她不知參加了多少擴展體能的訓練，只想將自己的體魄訓練的更加強壯。因此，也不知道犧牲了多少睡眠的時間來參加訓練。
俗話說一日之計在於晨，因此她一般都是天不亮就起牀，訓練自己的體魄，可以說，前世自己的體魄，已經達到了一種堪稱恐怖的地步，絕不是杜素兮這個身體幾個月的訓練能夠比的，她甚至有自信，若是能夠恢復到前世的一半，就算是要打贏穆衡，都不必再使用偷襲的手段。
只是可惜，杜素兮這具身子，因爲被破身，又被丟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她穿越而來僥倖活了下來，身子卻落下了暗疾，沒有個三年五載的長期調養，是難得好的。
嘆息了一口氣，杜素兮換了一身衣服，打開房門，卻不曾想，一打開門，便見到了等在門外的焦木。
看着那張面無表情的方塊臉，杜素兮冷下了眉眼，詫異的開口問道。
“你站在這裏做什麼？沒事給我當門神？”
焦木那張臉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個機器人一般沒有任何情緒的開口說道。
“公子一大早就離開了這裏，臨走之前讓我保護你。”
焦木口中的公子，自然指的就是慕容復了。
杜素兮腦海轟隆一聲，震驚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追問道。
“什麼時候走的？怎麼沒告訴我一句？”
焦木臉上終於有了表情，鄙夷的看着杜素兮，開口道。
“公子說，這個時候杜姑娘應該睡熟了，還是不要打擾杜姑娘的安眠爲好。”
如同雷擊一般，杜素兮詫異的瞪大了眉眼。她確實是說過這樣的話的。她想起來了。
昨天晚上。她望着夜空，十分冷漠的開口。
“明天你走的時候，不要告訴我了吧，我這人睡的沉，起不來，趕不及送你”沒曾想，慕容復真的當着了麼？
沒曾想，那場夢都是真的麼？慕容復真的跟自己辭行了？看着焦木那
張面無表情的方塊臉，杜素兮的心頭莫名的涌上了一股羞憤。直接破口大罵道。
“叫你不喊我你就不喊我，難道你是豬啊？虧我幫了你那麼多次，真是好心沒好報！野貓喂不熟！”
杜素兮恨恨罵着，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侮辱人的詞全部都罵了一遍，只覺得堵在心裏的鬱結之氣疏通了不少，這才看向焦木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眉頭一挑，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所幸杜素兮住的地方偏遠，平常又不喜歡有人來打擾自己，這才沒有人看見杜素兮這反常的一幕。
焦木盯着杜素兮那終於平靜下來的神情，在心底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淡定，不要跟杜素兮一般見識，深呼了一口氣，這才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方塊臉，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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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臨走之前吩咐過，他不在，陌上香坊所有的暗衛和情報勢力，全部交由姑娘掌管。”
“……就這些？”杜素兮挑了挑眉頭。狐疑的看着焦木。
焦木被杜素兮那般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強扯出一抹笑容，點頭道。
“公子說的就這些，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焦木說完，掉頭就走，似乎杜素兮就是那吃人的妖魔一般。
杜素兮看着焦木急匆匆逃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意，這個焦木，當真是對得起榆木腦袋這個稱號，就連說謊，都不會！
嘆息一口氣，杜素兮開口威脅道。
“你若是敢再走一步，我立刻讓衛青進宮。”杜素兮的聲音極輕，甚至沒有一絲的威懾力，可是卻成功的讓焦木止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着杜素兮。
“姑娘不覺得這樣太卑鄙了嗎？”焦木聲音比平常更加冷了幾度。顯然杜素兮是抓住了他的逆鱗了。
杜素兮又不是從小被嚇大的。哪裏會怕焦木這樣的威脅？翻了個白眼。杜素兮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看着焦木，理直氣壯的點頭。
“不覺得。”
論起無恥來，焦木哪裏比得過杜素兮？焦木氣得暗暗的咬着牙，繼續堅持道。“公子只留下了這些，若是姑娘不信，現在追過去，還來得及！”
真是死鴨子嘴硬！杜素兮在心底恨恨罵道。再一次的開口道。
“昨日我在百花會上認識一個神祕男人，或許那個類型的衛青會喜歡，以後有機會，我一定介紹他們認識，焦木，你覺得如何？”
“你找死！”焦木忍不住的爆了粗口，也不管公子交代了什麼，恨恨的盯着的杜素兮，開口威脅道。
“若是你敢欺負衛青，我就算拼死也絕對不饒你！”
“焦木，你倒是出息了，這就是你對待主人的態度？你可還記得你公子離開的時候交代過的，一切都聽我的，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好，很好，好得很！”
杜素兮冷哼一聲，一直平靜的臉色變得冷厲了起來，眼中寒光閃動，殺意竟然比起焦木還要強烈幾分。
焦木從來都以爲杜素兮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沒想到她的殺意竟然比自己還強，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呆愣住了。
這杜素兮。竟然是扮豬吃老虎。
咬了咬牙，焦木最終低下頭，開口道。
“公子還曾吩咐過，若是發現姑娘喜歡上了別人，要麼殺了那個人，要麼，直接將姑娘綁來見他……”
“……”
杜素兮呆愣住了。她沒想到慕容復走了還留下這樣的意思，當即磨着牙，陰狠的看着焦木，笑的滿是不懷好意。
“焦木，我一直覺得，識時務者爲俊傑，不知道你覺得如何？若是你敢，我就絕對敢拿刀砍了你的雙手！”
“……”
杜素兮說完碰的一聲關上門。獨留下風中凌亂的焦木，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寒意。
好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