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們今天坐班車,不叫肖肖和她弟弟?」
「肖肖被調到外地售樓總部,她弟弟已經回家啦,不跟我們一起。」
父親被袁靚攙扶著,袁帥則將後背對著自己的父親。
這是最脆弱的地方,卻無怨無悔的留給父親,讓他將雙手摟著自己的脖子,身體摞在上面。
袁帥的兩隻胳膊攔住父親的腰,手指交叉鎖死,使得父親不至於掉落。
父親似乎消瘦了許多,也許是為了整個家操勞,亦或者是被病痛折磨。
袁帥沒有猜到的是第三種可能,擔心從未離開家的他,去遙遠的倫敦,會吃不飽睡不好。
父親只有確認孩子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才同意他去冒險。
袁靚的服裝設計如此,袁帥走出國門的心,卻總是懸著。
離開母親懷抱的袁帥,究竟會過上怎樣的生活,沒有出過國,一輩子務農的父親,只能通過報紙電視去了解。
沒有親身體驗,始終沒有發言權,父親只是默默落淚,他愧疚因為自己的無能,連跟孩子一起出去的飛機票錢都沒有。
不能給孩子有效的指導,更不敢胡亂髮表意見。
「小靚,你上過技校,給你弟講講,怎樣在住宿學校里照顧好自己。」
「爸,我跟小帥不同,他是去藉助在別人家裡,不是住在學校。」
「那人生地不熟,要借住在誰家。」
「爸,你放心,我之前聯繫個學校周邊的家庭,電話里聽著人不錯,再說,就算不行,我還有慕哥,他不是也明天去倫敦,我們是一趟飛機,人家是頭等艙,不打緊,能到目的地就行。」
「慕孜笑是去打比賽,跟你不一樣,你能夠處理的事情,盡量別去打擾他,出國是去鍛煉自理能力,回來你更會成熟一圈,現在的小男孩,會搖身一變,成為大男子漢。」
「知道知道,姐,你這要是跟慕哥結婚了,還了得,什麼都響著他,我和爸還有地位?」
「慢點!」袁靚用手在父親的頭頂上方,做成了一個小雨傘的凹槽,怕父親受傷,整個家再也不能經受得起任何風浪。
全都要靠自己的代價,便是在沒有成功之前,很難給自己足夠的安全感。
袁靚輕輕的拖住父親的腰,想要讓他在袁帥的背上,感覺舒服些。
袁帥一腳深一腳淺的邁上了班車前門,袁靚緊跟在後面投幣付著錢。
父親不想讓兒子太辛苦,一到平地,趕緊要下來。
「爸,不著急,我不累,我們小時候,您和我媽才辛苦,一人帶兩個,又要下地種田,不是抱著就是背。」
袁帥將父親安穩的固定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帶后,才鬆了一口氣,坐在父親的身邊。
「小帥,你小時候有多鬧,在爸媽背上也不老實,很多時候,我不想讓爸媽太操勞,主動要求承包帶你的重任呢。」
「姐,我發現你今天特別想讓我記住你的好,怕我出國了忘記你們?」
「我們家不可能養出忘恩負義的東西。」
父親的這句話,讓開著玩笑的袁帥,瞬間止住了嗓音。
「後面那小子,你上次問完我,從前的班車司機在哪,我告訴過你后,是不是你打的他鼻青臉腫?」
「是啊。」
「今天這車費,我幫你們拿了。我們整個善亞市縣城的這幾個線路,司機全都被他欺負過,有一次在一起喝酒,他酒品不好,還把人給打了。現在一聽說他被抓了,恨不得放爆竹慶祝。」
「原來他這麼欺負你們,那你們不去反應。」
「我那時也剛來,不清楚這裡的具體情況,後來聽完之後,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從前交接的時候,我就看他對我眼神不對,想要打架似的,感覺我搶了他的飯碗,不過我這人脾氣好,從不激怒別人,也不惹事,所以他也拿我沒轍。」
司機師傅從自己兜里掏出來幾塊錢,交給袁靚。
「為民除害,這錢我幫你掏了,這是你弟弟吧?這是好樣的,將來肯定是除惡揚善的棟樑,人不在乎做多大的事,在於素質,我這班車上能載著你們一家子,也是我的父親,系好安全帶,我們要出發了。」
……
袁靚家的房子,在外面看,就像草堆起來的一樣,走進卻是大瓦房,每逢下雨時,房檐會進入到屋內小雨點,幾次翻修,並沒有實質改變,只因都使用最廉價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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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帥一到家,先去看了一眼媽,馬上就投入到了戰鬥雨神的一級狀態。
他去集市上買回一些質量絕佳的防雨工具,又沖著鄰居借了一個梯子。
袁靚在底下牢牢扶住,掉下來的灰,袁靚也不肯抖,她擔心弟弟會因為自己,而出現危險,兩個人的完美配合,最終房頂排水暢通。
鄰居們看到也豎著大拇指,認為袁靚父母生養了一雙好兒女。
「媽!」
袁帥進入到房間內,緊緊抱住母親,總算有時間跟父母好好團圓。
在家時,袁帥沒有這種特別想念父母的感覺。
但離家在外,明白父母就是自己停靠的港灣。
父母在哪,哪裡就是家。
袁靚幫著弟弟拍了拍身上沾的土,隨後,才想到自己。
袁靚走到門外,低頭,用手不停的撥弄著頭髮上的灰塵。
「媽,你和爸好好照顧自己,對了,爸現在身體比從前好多了,我們帶他去看姐真人秀的間隙,帶他去醫院給醫生瞧了瞧,除了腿動不了是老毛病以外,其他的沒問題,不信你跟他鬥嘴試試!」
「嗚嗚!」
袁靚聽見了哭聲,差點絆倒門框上,直直的跑過來。
「怎麼了?」
「沒事,姐,是咱媽捨不得我。」
袁帥的表情有點揪到一起,聲音也變成了抽泣。
「行了,別惹孩子哭,他們是從我回來的,趕緊走,別回去晚了,再有危險,班車晚上也不是絕對安全,別再中途被扔到什麼地方。」
父親式的關心,永遠隨著母親的感xin而出,變成了一種牽挂式的嘮叨,但會讓你覺得很美好。
「爸,沒事,我和姐再陪你們待一會兒,你們不是也很長時間沒看見我姐了。」
袁帥試圖轉移著話題,不讓大家都圍著他轉。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去的地方,父母不是總能見,而袁靚所在的善亞市內,只要一個電話,就可以讓她回來。
「小帥,你之前在公用電話亭打,後來孜笑娛樂員工父母淘汰下來的手機,你再用,到了國外,萬一不好使干怎麼整?姐這手機,你拿著。咱媽總說,窮家富路,咱家人都在這,你不一樣,去太遠,語言又不是本國,難免會有生澀難懂,有事就給家裡來電話。」
「哎呦,姐,你這翻蓋手機,還不如我這老年機呢,我這字大。」
「那你這個可以給咱爸媽,我的給你,我用手機時候少。」
「咱家有座機。」
父親在床上躺著,偶爾爆出幾句金句,被懟的人瞬間體無完膚。
看來他的病是真好了,再也不會無故咳嗽了。
手機的問題,一家人討論了很久,誰也不想拿著,全都為了彼此。
俗話說,是不是段子手,要看你跟他聊的有多久。
父親眼看袁靚和袁帥還沒有離開,便主動攆了起來。
「那小夥子說,這手帕是你定情信物,你拿走。」
父親拿著那條慕孜笑小學時候送給袁靚的手帕。
雖然已經髒的不成樣子,但顏色看的出來,父親應該趁著袁靚不注意的時候,又偷偷洗了好幾遍。
現在袁靚終於明白,為何父親不需要姐弟倆給他擦臉,是因為水盆放那裡,他要洗手帕。
原來父親任何時候,首先想到的全是孩子。
而母親不同,她的感情更外放。
「嗚嗚!」
「讓倆孩子走。明天小帥還要趕飛機。」
袁靚的父親緩緩睜開眼睛,裡面有亮晶晶的東西,那是分離時的淚珠。
小時候,父母總是催促著孩子,到外面去多認識小朋友。
年老時,父母多希望孩子可以圍在自己身邊,單位了前途,又不得不做出難捨難分的選擇。
袁帥依依不捨的走出了房間。
「嗚嗚!」
「別回頭了,快走吧。」
母親和父親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也將袁靚和袁帥推向了兩種新的生活。
……
偌大的飛機場里,全是惜別的聲音。
袁靚雙手緊緊的攥著拳頭,給自己勇氣,她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方式了。
袁帥在家裡時,她有時還會嫌他吵,但真要走了,她又懷念起他的鬧,一顰一笑。
「姐,不用送了,我去看看慕哥是不是在那兒。」
袁靚的脖子不自覺的往安檢口伸著。
「袁靚,你是在找我?」
慕孜笑在她的後面出現,把袁靚嚇的渾身顫抖,但她卻失去了埋怨他的資格。
「慕哥,我先進去了,咱倆一般飛機,我在裡面等你,謝謝你幫我買的飛機票。」
「小帥,姐還沒看夠你,你怎麼要走,還沒到時間呢。」
「袁靚,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慕孜笑等待的答案,袁靚明白,卻給不了。
「你幫小帥買的機票,我會一起還給你媽媽。」
「還有嗎?」
慕孜笑走到了袁靚前方,就像小學時,袁靚站到了他跟前一樣。
「慕孜笑,一路平安!」
生活還在繼續,每一個選擇,都將開啟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