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後續

發佈時間: 2022-09-05 15:3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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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梁淺和蘇克明再回到福壽院時,蘇傾楣和五姨娘已經在了。

 蘇傾楣是傾榮院和福壽院比較近,五姨娘是一聽季夫人離開了,就趕過來了,比蘇傾楣還更早一些。

 她最近為照顧蘇老夫人來的勤,縱是此時殷勤,也不會有巴結之嫌。

 蘇梁淺到的時候,蘇老夫人正拉著五姨娘說話,而身為嫡孫女的蘇傾楣,則被故意冷落在一旁。

 不過蘇傾楣倒是沉得住氣,面上沒有流露出分毫不快,甚至連半點委屈之色都沒有,就好像現在和蘇老夫人聊著的不是五姨娘,而是蕭燕。

 蘇克明進屋,見蘇老夫人和五姨娘聊的甚歡,蘇克明最近對五姨娘很是喜歡,五姨娘討蘇老夫人的歡喜,他更加滿意,總比蘇老夫人和蕭燕之前相互看不順眼,他夾在中間為難的強,但看到被無視在一側站著的蘇傾楣,當即冷臉皺眉。

 「楣兒來多久了?你昨天不是扭傷腳了,怎麼能站著?」

 蘇克明說著,走到蘇傾楣跟前,親自扶著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後看著蘇母不滿道:「母親,楣兒腿一直有傷呢,昨天又被我不小心推扭到了,你怎麼能讓她站著?」

 蘇母瞪大眼睛看向蘇克明,不明白他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處在有些發懵狀態的蘇傾楣,看著將自己推在椅子坐下,一臉小心心疼的蘇克明,也是疑惑重重。

 蘇克明見蘇傾楣看自己,面對著她,那樣子更心疼了,甚至透著幾分討好,讓蘇傾楣都生出不安來,不由看向蘇梁淺,似乎是想要在她的身上尋找答案。

 蘇梁淺壓根就沒看這邊,走向蘇老夫人,向她服了服身請安。

 蘇傾楣聽到蘇梁淺的聲音,如夢初醒般,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動作明顯的往蘇老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有些無措的推開蘇克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誠惶誠恐道:「我還是站著吧。」

 蘇傾楣雖然是蕭燕的女兒,但她可比蕭燕聰明多了,自然不會蘇克明一轉變態度,對她好,她就拿喬,還是在蘇老夫人這樣的長輩面前。

 蘇老夫人最是了解自己兒子的德行,蘇克明如此,必有緣故,而且蘇傾楣畢竟是她的親孫女兒,她就算現在不如之前喜歡,到底還有幾分感情,斜了她一眼道:「你父親讓你坐下就坐下,這番作態,搞得好像是我老婆子欺負你似的。」

 她輕哼了聲,聲音冷冷的,透著對蘇傾楣的不待見。

 「能在一旁伺候祖母,是孫女兒的榮幸,何來欺負一說?」蘇傾楣低垂著腦袋,低眉順眼的,倒是很惹人憐愛。

 蘇梁淺在心頭嘖嘖了幾聲,蕭燕哪怕只會蘇傾楣的一半,都能將蘇克明這樣的貨色,牢牢的拽在手心,蘇傾楣蘇澤愷的地位,也不至於如此。

 「母親,楣兒可是您看著長大的,她是什麼人您還不知道嗎?」蘇克明繼續幫蘇傾楣說好話。

 蘇老夫人沒接這話,疑惑的看向蘇梁淺,似是詢問怎麼回事,蘇傾楣也在這時候看了過來。

 蘇梁淺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對著蘇老夫人輕搖了搖頭。

 雖然蘇傾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見蘇梁淺也不知情,倒是安心了不少。

 還能是什麼原因?自然是遠慧對蘇克明的一番話。

 蘇梁淺當然知道,自己一手安排的事,怎麼會不知情?

 她知道,但是她不能讓別人知道她知道,尤其是蘇傾楣她們。

 沒一會,三姨娘蘇涵月蘇若喬也到了。

 蘇涵月最近倒是老實許多,不敢在蘇梁淺面前蹦躂了,三姨娘雖然是蕭燕的人,蕭燕也幾次暗示指使,但被蘇若喬攔著,並沒有幫著針對蘇梁淺。

 她跟在蕭燕身邊多年,從一眾的丫鬟中,被選中做了蘇克明的通房,最後扶成姨娘,最緊要的不是忠心,而是擅長見風使舵。

 蘇傾楣看到她們進來,眼睛在蘇涵月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三姨娘到后,六姨娘也來了,蕭燕是最後一個到的。

 蘇澤愷的話,蘇老夫人也擔心他受刺激,對腦子會有影響,所以沒讓人去通知,蕭燕也不敢讓他來。

 蕭燕面色鐵青,滲著幾分白,眼圈下一片的烏青,雖然還是稍稍收拾了一番,但遠沒有以往的華貴雍容,連著幾日沒休息好,再加上一系列的打擊,她的精神很差,整個人都透著泱泱的萎靡,保養得宜的肌膚就是上了妝依舊可見的粗糙,完全沒了以往的神采,但依舊尖銳,森森的尖銳。

 儼然一副黃臉婆的樣子。

 蘇克明看在蘇傾楣的份上,看了蕭燕一眼,隨即嫌惡的移開目光。

 蘇老夫人清嗓,正要開聲的時候,二姨娘從外面走了進來。

 蘇如錦二姨娘,現在在蘇府,完全就是被遺忘的存在,蘇老夫人根本都沒讓人通知她,下人也沒提醒。

 二姨娘穿著以前的衣裳,衣裳倒並不破舊,還是年前裁製的新衣,挺新的,但穿在二姨娘身上,就和小孩穿大人的衣裳似的。

 自姚家的事情后,二姨娘就病倒了,再加上蘇如錦不聽話,就瘦了一波,但上次大家看著,就是憔悴了些,也還好,但現在整個人,完全瘦脫相了,紅腫的眼睛黯然無光,一點點的神采都沒有,臉上的肌膚也是,嘴唇乾巴巴的都要脫皮了,看著都有些嚇人。

 像是朵,還在枝頭,就已經開敗枯萎的花兒,蔫了吧唧的。

 也不知是不是腳上無力,還是悲傷過度,她走路都不怎麼穩,再加上她衣服的顏色一貫素凈,襯的那張臉,越發蒼白,就和幽靈似的。

 誰也沒想到,那個詩書自華的溫柔女子,會變成這個樣子。

 有她這樣一對比,蕭燕頓時有個人樣了。

 而這樣的蕭燕和二姨娘,襯的蘇老夫人身邊的五姨娘,越發的光彩照人,蘇克明看五姨娘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讚賞明亮。

 蘇克明看都懶得看二姨娘一眼,冷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一副二姨娘就不該來的口氣。

 二姨娘知道蘇克明不想看到自己,她現在這個樣子,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將頭垂的很低,「妾身聽說母親的病情好轉,過來看看。」

 她的聲音也很輕,沙沙的,應該是哭壞了。

 蘇克明聽二姨娘稱呼自己妾身,斜睨了她一眼,撇開眼后,用更加冷硬的聲音道:「你還有臉說,你教的好女兒!你已經不是蘇府的人了,我現在沒給你一封休書,趕你出府,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

 二姨娘是貴妾,不像三姨娘她們,若是要趕出府,是要休書的。

 「好了!」

 蘇老夫人雖然氣蘇如錦,但她也知道了蘇如錦的事情,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女,再生氣,她那個樣子,也不會再計較了。

 而且二姨娘在她面前一貫溫柔低順,同為女人,蘇老夫人想到她最近這段時日的經歷,再看她現在這個樣子,不免起了幾分惻隱之心。再加上蘇老夫人身體剛好,受遠慧影響,對佛更是敬重,覺得自己應該多行善積福,才能得庇佑。

 蘇老夫人端出一家之長的威嚴,越看蘇克明那冰冷絕情的樣子,越覺得不滿,「她的女兒,難道不是你的女兒嗎?她有責任,你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你的孩子何止一個,教好的有幾個,可見是你這個父親沒做好!」

 蘇老夫人直接數落蘇克明。

 蘇克明被自己母親落了臉,心頭不快,昂著頭剛好反駁,正好對上似笑非笑的蘇梁淺,不知怎的,一下就慫了。

 蘇老夫人見蘇克明沒和她犟嘴反駁,心頭微松,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有了底氣。

 「好了,別站著,都坐下。」

 所有人依次坐下。

 「我今天將你們都叫來,是有個決定要宣布。」

 蘇老夫人坐在正中,她最近瘦了許多,胖胖的臉都凹陷進去了,衣服也有些寬鬆,但精神很好,氣勢也很足。

 「這個家,你今後不能再管。」

 蘇老夫人看著蕭燕,手指著的也是她的方向。

 「母親,我不同意!」蕭燕起身抗議,「我做錯了什麼,母親要收走我的治家權!」

 蕭燕雖然之前幾次差點都失了管家權,但現在蘇家,依舊是她半管著的狀態。

 而且,以前雖然管家權被奪,對自己重新掌家一事,蕭燕一直都是信心滿滿,但現在,蘇老夫人蘇克明齊齊不待見,甚至連蘇澤愷都——再加上虎視眈眈的蘇梁淺,這要沒了,可能就再回不來了,最重要的是,她統治近十年積累的威嚴威信,也被蘇梁淺瓦解怠空。

 如果她這時候管家權被奪,那和只拔了牙的老虎有什麼區別,她也沒臉面出去見人了,蕭鎮海那邊,她肯定也會挨罵。

 蕭燕站了出來,帶著濃重抱怨口氣,質問蘇老夫人。

 「自母親病後,我與我的娘家,皆是殫精竭慮,我父兄給您請御醫,將您的病徹底治好的遠慧大師也是我請來的,母親憑什麼不讓我管家?」

 蘇克明聽蕭燕提起蕭家,眼睛有些飄,不由看向蘇傾楣。

 蘇傾楣在椅子上靜靜坐著,並沒有什麼反應。

 「你少拿你娘家壓我,就你做的那些事,要被外人知道了,不要說蕭家只是侯,就是公爺皇家,也不好意思插手!」

 蘇老夫人的態度,比蕭燕想象的還要強硬。

 「憑什麼?淺兒院子里的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那是她們覺得大小姐的院子里,可能也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蕭燕將自己的責任撇的一乾二淨。

 蘇老夫人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更覺得來氣,蘇梁淺上前勸了幾句,蘇老夫人接過她遞的水,喝了幾口,情緒平復了些,指著蕭燕,大聲道:「你這是還是把我當傻子啊,我不傻,過去那些年,我是為了家裡和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方嬤嬤呢?你那麼無辜,為什麼去愷兒院子通知我們這件事的人是方嬤嬤,你是要我將淺兒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將來,一一審訊嗎?蕭燕,我是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你別給你臉不要臉,你看看,愷兒都被你教成什麼樣了!」

 提起蘇澤愷,蘇老夫人氣的呼吸都亂了。

 蕭燕一聽蘇老夫人提起蘇澤愷,也顧不上替自己辯護解釋了,想到自己現在還瞞著他的那些事情,擔心的眼淚掉了出來,「老夫人,愷兒可是您唯一的孫子,您可不能不管他啊,這所有的事情,都是蘇如錦做的,還有蘇梁淺那小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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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燕手指著蘇梁淺,磨著牙,眼底是恨不得用自己的牙齒,將她撕裂成碎片的仇恨。

 「蘇如錦都交代了,那東西,原先是埋在蘇梁淺的院子的,但是遠慧上門當天,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愷兒的院子,愷兒是冤枉的啊,這是陷害,肯定是大小姐做的,她這是要置愷兒於死地啊!老夫人,您偏疼蘇梁淺,但也不能不管愷兒啊!」

 二姨娘看著蕭燕,聽她提起蘇如錦,將責任推卸到她身上,黯然的眼眸,凝出了仇恨,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拽緊了衣服。

 蘇梁淺面對蕭燕,明眸平靜,「夫人的意思是,遠慧大師錯了?」

 遠慧大師剛治好了蘇老夫人,而且還沒收她的銀子,對受了大半個月折磨的蘇老夫人來說,她不容許人質疑遠慧,蕭燕雖然現在腦子不怎麼清醒,但這一點卻是知道的,反問蘇梁淺,「我說的是你,關遠慧大師何事?」

 「遠慧大師施法,除了三小姐,就只有大哥有反常,如果說我和大哥一樣,做了什麼,或者是有什麼邪念,就算鎮魂鈴鎮魂缽對我無效,那狗應該會對我叫,但是都沒有,如果不是遠慧大師出了錯,那自然就是我什麼都沒做!」

 「你還要強詞奪理到什麼時候?」蘇梁淺的這番話,讓蘇老夫人完全站在她這邊,斥問蕭燕。

 蘇梁淺看著胸口拒絕起伏的蕭燕,「遠慧大師是您請來的,他就算要向著誰,那也應該是您才對!還有,雖然大哥只是養子,但是這些年,父親對他視如己出,精心栽培,吃穿用行,他哪一樣比嫡子差了,還有祖母,更是對他寄予了厚望,他不知感恩就算了,對父親生出那樣大的怨恨,還對父親動手,如此不仁不孝,這些怪誰?也怪我嗎?是我蠱惑了他?」

 確實怪她,是她對他用了葯。

 「你到現在還在幫他找借口,你以為你這是在幫他,你這是在害他,你讓他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沒錯,是你讓他變成這樣天理難容的人!」

 蘇梁淺這話,對蕭燕來說,簡直就是誅心之論。

 蕭燕從未如此想過,蘇梁淺的話,讓她仿若被雷劈了似的,整個人搖搖欲墜。

 蘇老夫人本來就不願意太怪罪蘇澤愷,蘇梁淺的話,更讓她彷彿找到了支撐,她看著蕭燕,給她定罪道:「淺兒說的不錯,都是你的錯,就不說這次,上次你毒害六姨娘腹中的孩子,戕害庶子,對嫡母不孝,我沒讓明兒休了你,就是念著你將遠慧請來的情,仁至義盡了。你同意也好,反對也罷,都沒有用,這個家,只要有我在,你是絕對不能再管了,明兒,你怎麼說,你要還讓蕭燕管家的話,那就收拾東西,送我回老家!」

 蘇克明現在還指著蘇老夫人能幫著她在蘇梁淺面前說話呢,哪裡能讓她回去老家,而且蕭燕最近一系列做的事情,也讓他大為不滿。

 剛剛蘇梁淺說的話,不但蘇老夫人聽進去了,蘇克明也聽進去了。

 蘇克明看著一臉凄楚望過來的蕭燕,只覺得胃口倒盡,不過他多少顧忌蘇傾楣和蕭家,溫和著聲道:「母親身體剛好,你就別惹她生氣了,愷兒那邊,也需要你去照顧。」

 「還有方嬤嬤,我們蘇府不需要這種喜歡挑事的下人!」

 蕭燕失神,後退了兩步,蘇傾楣上前,將她扶著到原來的位置坐下。

 蕭燕張著嘴,神情悵惘。

 她雖然氣方嬤嬤,但她身邊就只有這麼一位老嬤嬤。

 因為蘇澤愷的事,蕭燕還沒心思處置她,方嬤嬤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最近侍奉的很是周到,蕭燕打算罰她,但並不准備將她打發走。

 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沒牙的老虎,被蘇梁淺拔掉了牙齒。

 她看向蘇傾楣,忽然想到什麼,渾身一震,更加憂心,眼淚掉了出來,「再過段時間,就是朝春宴了,我和你哥哥這樣,你……」

 蕭燕對蘇克明算是寒心了,她也不知道蘇克明對蘇傾楣態度的轉變,這句話,更多的是因為她對蘇傾楣擔憂的自言自語,當然,也有對蘇克明的期盼。

 經蕭燕這樣一提醒,蘇克明很快想起朝春宴一事,他自然不能讓蘇傾楣沒臉,思忖了片刻,詢問蘇母道:「母親既不讓蕭燕管家,那準備交給誰?淺兒剛接手蕭家的馬場,事務眾多,恐怕分身乏術。」

 蘇克明一副為蘇梁淺考慮的口吻,蕭燕本來就氣的要命,蘇克明這時候提起蕭家馬場,那就是在她傷口撒鹽,蕭燕覺得自己呼吸更加不順暢了,蘇傾楣也不由抿緊了唇。

 「父親的意思是?」

 如蘇克明所言,蘇梁淺確實分身乏術,不單單是蕭家馬場的事,眼下還有季家那邊,那麼多的銀子,後續還有許多事情要商量著處置。

 「不如都交給楣兒如何?」

 蘇克明這建議,直接驚的蕭燕瞪圓了眼,簡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其他人也是詫異的很。

 蘇老夫人自然是不樂意的,但對一反常態的蘇克明,又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斟酌了片刻后道:「馬上就是朝春宴了,她不也得時間好好準備的嗎?她管好自己之前的那部分就可以了,另外的,讓五姨娘協助幫忙。」

 蘇老夫人話一出,三姨娘幾個人還有六姨娘,都不由看向五姨娘。

 六姨娘還好些,畢竟她最近和五姨娘交好,而且懷著身孕,不容馬虎,管家的這些事情,她沒接觸過也不懂,若是這時候接手,必然十分吃力,若對腹中的孩兒造成影響,那就是得不償失。

 三姨娘看著五姨娘的眼神,直接就帶了火,嫉妒的蘇涵月更是毫不客氣直接道:「五姨娘只是個姨娘,姨娘管理后宅,這傳出去,豈不被人笑話?」

 「如果是三姨娘,你說的就不是這樣的話了,既然姨娘的身份太低,那就將五姨娘抬為貴妾。」

 蘇老夫人的決定,讓蘇涵月恨不得給自己兩嘴巴。

 五姨娘站了起來,走到蘇老夫人面前跟前服了服身,推拒道:「見妾出身低微,多年無所出,老爺沒休了我,就已經是對妾身天大的恩德,而且見妾根本沒接觸過這些事情,恐會辜負老夫人的期盼。」

 蘇老夫人對著五姨娘,聲音溫和許多:「誰都不是天生就會的,有些事可以學,你身上有些東西,卻是人學不會的。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你慢慢學,你雖然無所出,但是我生病的這段時間,每天都過來照顧開導我,單憑這一片孝心,就有這個資格。明兒,你的意見呢?」

 這要是以前,蘇克明或許會反對,但最近,他對五姨娘很滿意,點了點頭道:「依母親的意思,府里的事,就讓五姨娘跟著一起,但外面的應酬,還是得楣兒她們。」

 這個們,指的自然是蕭燕。

 蘇老夫人不樂意,想要說什麼,被蘇梁淺制止,蘇老夫人想想,也就沒再說。

 此事,落定。

 蘇涵月不由憤憤的瞪了三姨娘,三姨娘也憋屈,心理不平衡,不是她不來照顧蘇老夫人,而是蘇老夫人不適期間,她想進來福壽院都難。

 她忽然想到,五姨娘算是蘇梁淺的人,最近還真是和蕭燕一起的人遭殃,和蘇梁淺的則沾光。

 邪門的很!

 蘇老夫人看向蘇梁淺,「聽說你院子里的那些人還沒處置?像這種不知道誰是主子吃裡扒外的下人,留著做什麼?都發賣了!」

 蘇梁淺躬身道是,隨後解釋道:「之前祖母身體不適,我哪有那個心思?而且我也擔心,萬一要因為孫女兒的過錯,影響了祖母身體恢復,豈不成了罪人?」

 「也就你,事事為我著想顧忌。」

 蘇老夫人輕拍著蘇梁淺的背,問二姨娘,「她的傷勢好些了嗎?」

 蘇老夫人雖然不打算記蘇如錦的仇,但心裡到底是介懷的,她也不是什麼心慈的人,親自去探望或者是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這是不可能的,但還是關心了句。

 二姨娘有些走神,一直到得了封賞的五姨娘也看過來,對她道:「二姨娘,母親問你話呢,三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一提起蘇如錦,還是對她的關心,二姨娘的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一臉悲痛道:「毀了毀了,這輩子都毀了。」

 蘇老夫人想到曾經那個溫文鮮活的蘇如錦,也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聽說情緒很不穩定,等傷勢好了,就去莊子養著吧。」

 二姨娘沒接這話,無聲落淚。

 在蘇如錦腿沒被咬前,她就有離開的打算,那時候蘇如錦死活不同意,現在還是一樣。

 二姨娘在蘇如錦情緒還算稍稍穩定的時候提了幾次,說帶她走,離開這個冰冷殘酷的地方,只要一提,蘇如錦就發瘋,二姨娘現在說都不敢再說。

 蘇老夫人看她這樣,又不由嘆了口氣。

 蘇梁淺從她的懷裡起身,揚著笑臉道:「祖母身體能好,這是天大的喜事,值得好好的慶賀,但如今蘇府在風口浪尖,正值多事之秋,不宜大肆操辦,祖母也要好好休息,最近這段時間,府里的下人也辛苦了,不如給他們封個紅包,如何?」

 蘇梁淺一副發自內心高興的樣子,氣的蕭燕,瞪圓的眼珠子不停的轉。

 蘇老夫人則為蘇梁淺的這份心思,發自內心的開心,「我生病期間,就只有你,堅定認為祖母會好。」

 蘇老夫人不禁落淚,「就算要賞,也不該你出銀子。」

 蘇梁淺搖頭,一派討人喜歡的天真,「孫女高興樂意。我這次也買了賭彩,五十兩呢,現在翻了十倍,就是五百兩,季夫人早上來的時候,我和她說了,讓她把銀子就支取給我,現在已經送來了,還是散好的碎銀,祖母看到大家的笑臉,也能高興。」

 而蕭燕他們,估計會很扎心。

 蘇傾楣看著蘇梁淺似發自內心的笑容,五百兩銀子,說給就給,還真是出手闊綽,這就是和季家交好的好處。

 蘇涵月嫉妒壞了,心裡也很鬱悶,蘇梁淺買了怎麼不告訴她,要告訴她的話,她就和她買一樣的了。

 蘇克明想到五百兩銀子,卻有些肉疼,「那可是五百兩銀子。」拿來孝敬他多好。

 蘇老夫人瞪了蘇克明一眼,拉著蘇梁淺的手,「那我就將早上給遠慧大師的一百兩銀子,一併添給你,湊個六六大順。」

 蘇克明看著往日堪比鐵公雞的蘇母,她對他都沒這麼大方,他覺得蘇梁淺真的是給蘇母灌了**湯。

 蘇老夫人又叮囑了許多事,這才讓眾人離開,只留下蘇克明一人。

 「說吧,你又在做什麼妖?」

 蘇克明覺得,自蘇梁淺在蘇老夫人面前受寵得臉后,他這個親生兒子的地位,越來越低了。

 反正以前,蘇老夫人定然是不會這樣和他說話的,更不會在有第三者在的時候落他的臉。

 蘇老夫人看著面色不愉的蘇克明,「我和你說多少遍了,一碗水端平,你是怎麼做的?」

 「你對淺兒和楣兒端平了嗎?你不也沒端平嗎?」

 蘇老夫人想說那能一樣嗎?蘇梁淺不單單是她的孫女兒,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處事那麼貼合她的心意,縱是有那麼一些私心或者做的不好的地方,她也依舊無法不滿。

 她還沒說,就見蘇克明一副鬼祟的樣子,四下張望,確認沒人,湊到她跟前,小聲道:「昨晚,我不是跟遠慧大師一起出去平息眾怒了嗎?路上,我就問他,將來誰有機會繼承大統,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的嗎?」

 蘇老夫人聽他提的這事,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雖然她是身居后宅的婦道人家,但也知道,皇家,尤其是皇位的事情,是不能隨便提起的。

 她看向蘇克明,對此是有些好奇的。

 蘇克明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他說,七皇子,前途無量。」

 蘇老夫人坐直身子,有些不敢相信。

 她對諸位皇子倒不是很了解,但知道,七皇子是蘇傾楣將來要嫁的人。

 她心道了聲難怪,難怪蘇克明對蘇傾楣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甚至明明對蕭燕諸多不滿,還是要在外人面前,護著她的體面。

 她以為是因為蕭家,現在才明白,這是護蘇傾楣的體面。

 「我知道您偏疼淺兒,但你要真愛她,為她著想,就勸著她,讓她別把楣兒得罪的狠了,對七皇子也客氣些。還有,您對楣兒也好些,別讓她記你的仇,還有蕭燕,您再討厭她,她也是楣兒的生母,懲罰懲罰出口氣差不多就得了。」

 蘇老夫人看向蘇克明,「真的是遠慧和你說的?」

 蘇克明做發誓狀,蘇老夫人想到他的反常,再想自己這兒子還不至於為了維護女兒媳婦,和自己撒這樣的謊,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蘇克明知道蘇老夫人肯定能聽得進去,繼續道:「還有——」

 他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蘇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催促道:「說。」

 蘇克明面帶幾分尷尬,還是開了口,「淺兒那邊,她不是和五皇子季無羨他們都交好嗎?您和她說說,讓她找機會,幫我美言美言幾句,保住我戶部侍郎的位置,現在家裡,也就只有您的話,她能聽得進去了。」

 蘇老夫人翻白眼,「你也是在京城做了這麼多年官的人,明兒啊,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人可以趨利,但不能沒有氣節,你是怎麼做的?」

 蘇克明見蘇老夫人沒說幫忙,反而教訓自己,一下就急了,跪在她的腳邊道:「母親,家裡就我的官做的最大,族裡所有人都羨慕你,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啊。」

 哪裡不容易了?剛中了舉人,就陰差陽錯成了如日中天時沈家的女婿,一步登天,這麼多年,倒是背靠大樹,但一動不動。

 以前是沈清,現在是蘇梁淺,蘇老夫人覺得蘇克明的命還真好,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兒子不爭氣,還忘恩負義。

 「母親,我也是受害者啊,而且,錦兒愷兒又變成這個樣子,我現在都成了京中的笑話了,我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要變成平民,會被人整死的。」

 蘇克明嚎著請求,就差沒哭出來了。

 蘇老夫人看著他這沒出息的樣,既上火又無奈,生出了幾分疲憊,「我考慮一下。」

 跪在地上的蘇克明,抬頭看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嘆了口氣,「對淺兒好些,用幾分真心,這孩子,是重感情的。」

 蘇克明道是,蘇老夫人擺了擺手,「你走吧,我一個人靜靜。」

 「兒子告退!」

 蘇克明看蘇老夫人這樣子,不敢也沒有糾纏,起身離開。

 蘇克明這一走,屋子裡就只剩下蘇老夫人一個人。

 她靜靜的看著蘇克明消失的方向,滿目的惆悵和擔憂,還有無奈,一個人嘆氣,她正鬧心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有些嘈雜的喧鬧聲。

 很快,連嬤嬤從外面進來,為難著道:「老夫人,徐嬤嬤說要見您,她說有話要對您說,說什麼都不肯走。」

 皺著眉的蘇老夫人,眸色一下變的冷戾起來,「做錯了事受懲罰,還有臉鬧了,讓她進來,我看看她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