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發現

發佈時間: 2022-08-07 15:2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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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戰王殿下?!」瑞珠本能的跪倒在地,行了一個大禮。

凌四卻是腳步不停,連珠炮一般的急聲道,「行什麼禮,趕緊的,給你們家主子,把碳爐子燒旺了,準備熱水,給她洗個澡,把濕衣服換下來。」

瑞珠定了定心神,趕忙站起身來,緊跟在凌四身後,「回戰王殿下,您說的這些,奴婢已經準備好了。」

燕姝自覺四肢恢復了一些知覺,不由道,「放我下來。」

凌四卻是不樂意了,仍舊抱得密不透風,「別介啊,爺抱你進去。」

他說話間,已然是到了門口,瑞珠擔心燕姝,倒也不敢耽擱,直接開了門。

凌四便抱著燕姝入了內室,放在了軟塌之上,看著在棕黑色大氅的包裹下,愈發纖細羸弱的燕姝,凌四隻覺得心裡又癢又揪,忍不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能動彈嗎?還有啥需要爺幫忙的嗎?」

燕姝點了點頭,「有。」

凌四登時來了精神,「你說。」

燕姝面無表情,「出去,把門帶上。」

凌四嘴角抽了抽,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磨嘰的時候,儘管各種怨念,還是當即舉手投降道,「行行行,那爺在外面給你看門,你慢慢拾到,有爺看著,天王老子都進不來。」

眼見燕姝默許了,凌四這才轉身離開,走之前還不忘了叮囑瑞珠二人,「你們好好伺候著。」

不用這位爺叮囑,瑞珠和大丫也是不敢耽擱的,趕忙將燕姝的濕衣服脫下來,扶著她進了浴桶。

瑞珠準備的十分周全,在浴桶周圍放了碳爐,並且在浴桶中倒入了燕姝常用的葯露。

燕姝泡著澡,在瑞珠的伺候下,用了葯,整個人這才舒緩了幾分,心臟也緩緩的恢復了緩慢的頻率。

相反地,守在門口的凌四,就不那麼平靜了。

起初,他見燕姝如此虛弱,生怕發生什麼狀況,擔心的不得了,一雙耳朵恨不得豎起來,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

聽見燕姝服了葯,瑞珠二人似是鬆了口氣,說話也輕快了許多,凌四就知道,應該是沒事了,他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這心一松,凌四這腦子便開始轉悠了,聽著裡面的動靜,尤其是若有似無的水聲,他不由想到了先前在採石鎮驛館看到的那一幕,繚繞的水霧間,若隱若現的瑩白……

登時,凌四就覺得心在飄,血在燒,鼻子里都隱隱有些發熱。

這差事,還真是他娘的有點煎熬的說!

凌四雖然心裡吐槽,腳上卻不受控制的往裡挪了挪,輕咳兩聲,再挪了挪,然後四下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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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的眸光卻是陡然殺氣盈野,宛若蛟龍出海一般向前幾步,橫刀立馬一般,朝著一個方向,冷聲喝道,「誰在那兒,出來!」

一個人影慢慢從挽婷閣外的樹叢後面戰戰兢兢的挪動出來,一下子跪倒在了院門外。

「老奴是落梅院的下人,是二公子讓老奴過來的,看看大小姐怎麼樣了,身體有無大礙。」

毫無疑問,來者正是肖嬤嬤。

不同於在潘紅梅和穆冠卿身邊的沉穩大氣,此刻的肖嬤嬤似是與尋常婆子一般無二,對戰王十分懼怕,連連磕頭,「老奴剛剛來,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還望戰王殿下……恕罪。」

凌四炎日般的眸光緊緊鎖住肖嬤嬤。

「二公子?那個穆冠卿?」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唇角露出了一抹森然的冷笑,「也就是說,顏丫頭是為了救他,才把自己搞得這麼慘對吧?」

肖嬤嬤聞言,不由心下一緊,愈發將頭埋低了兩分。

「是,我們二公子被人算計了,要不是大小姐,二公子現下恐怕已經沒命了。」她這話狀似感激,實則暗含解釋,語帶關切道,「戰王殿下,恕老奴斗膽,大小姐現下情況到底如何了?」、

「你這膽子的確是不小。」

凌四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居高臨下道,「顏丫頭已經沒事兒了,讓你們家二公子以後見人躲遠著點,省的連累了旁人。」

肖嬤嬤身體不由僵了僵,「是。」

凌四揮了揮手,「還在這兒賴著幹什麼,還不走。」

肖嬤嬤磕了個頭,這才起身道,「是,那老奴就回去復命了。」

凌四明明白白的警告道,「管好自己的嘴巴。」

肖嬤嬤只覺好似萬千利刃臨身,不由打了個寒顫,躬身應道,「是,老奴明白。」

說完這話,她再次俯了俯身,這才慢慢的退走了。

凌四緊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略顯倉皇的消失在了樹叢拐角處,這才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有點意思。」

如果他感覺的沒錯,這位老嬤嬤,絕對有功夫在身,而且功夫還不淺。

沒想到,這座小小的左相府,倒是卧虎藏龍。

就在凌四思量間,房門打開了,瑞珠走了出來,恭恭敬敬道,「戰王殿下,大小姐請您進去。」

聽到這話,凌四瞬間精神一抖,哪兒還顧得上想東想西,登時大步流星的往往屋裡去了。

進了內室,就見燕姝正躺靠在床上,穿了一身雪白的長裙,一頭海藻般濃密的秀髮,披散下來,泛著氤氳的水汽,如雲如瀑,身上蓋著香妃色的被子,整個人半窩在被子里,愈發顯得纖細嬌柔了幾分。

凌四本來也不是什麼遵守禮訓的人,見了燕姝,就更想不起那些玩意了,登時坐到了她的床邊,上下打量道,「你怎麼樣了,好點沒?」

燕姝搖了搖頭,「沒事了。」

眼見她的手握著湯婆子,還是一陣陣的涼意撲面,凌四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登時唇角一緊,「怎麼就沒事了,這手這麼涼,爺給你暖暖。」

他的動作早就先於行動,用兩隻大掌,將燕姝的玉手包裹其中。

燕姝反射性的想將手抽出來,只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就感覺一股暖流,順著她的掌心,傳遞到了四肢百骸,讓她整個人都是一陣舒爽。

她不禁頓了頓,雙眸罕有的流出了几絲興味,「這是內功?」

「厲害吧。」凌四對燕姝自是不會隱瞞,甚至嘚瑟的挑了挑眉,自賣自誇道,「其實爺身上更暖和,比這個湯婆子暖和多了。」

燕姝沒有理會這位爺的厚臉皮,直接把手抽了出來,「你該走了,消失的太久,容易讓人生疑。」

凌四卻是不依不饒,又把她的玉手抓了回來,「再暖暖,爺待會兒就走,不過,你剛剛在席面兒上咋總看那尊玉佛呢?」

「我什麼時候……」燕姝話一出口,驀然想起,之前林黛蓉給她拜帖的時候,提到了三日之後,與給妘泆泊施針的日子,正好是同一天,這讓她不禁有所聯想,這才朝那邊瞧了兩眼。

她倒是沒想到,這位爺居然連這點小事兒都注意到了。

燕姝實事求是的改口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凌四聽了卻是愈發不滿了,聲音里怎麼聽怎麼有種控訴的味道,「你這丫頭就沒想起爺,爺就坐在你對面呢,你就不知道抬頭瞅一眼?」

燕姝頗為無語的揉了揉頭額角,「我當時在用飯。」

正在用飯,自然沒工夫理會其他。

凌四冷哼一聲,瓮聲瓮氣道,「那你咋有精神去注意那個二公子,還有那尊玉佛呢?」

燕姝真心覺得額角有些隱隱作痛,也懶得跟他磨嘰了,「四爺要是沒什麼事兒,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準備再次將手抽出去,可惜,沒抽動。

凌四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口燦燦白牙,好聲好氣道,「別啊,爺不說了,不說這茬了還不成嗎,你這手涼的很,這還沒暖完呢,再說,我這還有正經事兒,沒跟你說呢。」

燕姝聲音冰涼,「說。」

眼見自家小軍醫似是不耐煩了,凌四也不敢作妖了,當即彙報道,「剛剛有個婆子來過了,說是二公子讓過來的,就是過來瞧瞧你咋樣了,爺幫你打發了。」

燕姝早就料到,穆冠卿可能讓人過來,倒也不以為意,不自覺打了個哈欠,「我知道了。」

眼見她似是頗為睏倦,凌四不由道,「好了,好了,爺走了,你趕緊休息,爺過後再來看你。」

燕姝點了點頭,「四爺慢走。」

「跟爺甭整這些個虛的,爺走了。」凌四嘴上說著走,身體卻是誠實的很,完全沒有動地兒的意思,尤其是一雙大掌,半點放開的意思也沒有。

燕姝將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上,清清冷冷的瞧著,凌四這才訕訕的放開了手,雙手搓了搓,起身道,「那爺真走了。」

燕姝面上沒什麼表情,聲音倒是多了几絲柔意,「四爺慢走。」

凌四這才滿足了,離了內室,看到站在外面的瑞珠二人,不由駐足道,「你們兩個好好伺候你們家小姐,她身體受了寒,不能吃的太油膩,但是她喜歡吃肉,太清淡也不行,可以弄湯……」

這位爺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這才甩著披風,龍行虎步的走遠了,那背影怎麼看怎麼霸氣沖霄。

大丫卻是眨了眨眼珠子,一臉懵逼的側目道,「珠姐,這人真是戰王殿下?」

瑞珠黛眉微蹙,略帶斥責道,「別亂說,這還能有假的!」

大丫撓了撓頭,不解的憨憨道,「不是說戰王殿下殺人如麻,凶名赫赫嗎,咋的比俺娘還啰嗦呢?」

瑞珠登時一滯,趕忙將人往裡拉了拉,「你少說兩句,小心腦袋搬家。」

大丫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俺不怕,俺以前覺著戰王可怕,但現在瞧著,他好像更怕咱家大小姐。」

「那不是怕……」瑞珠說到這兒,陡然住了嘴。

說來,之前在雲龍寺,她就懷疑戰王殿下喜歡自家小姐,不過之後,她便否定了這種懷疑。

但是今日的所見所聞,卻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了瑞珠,她的懷疑完全沒錯,如果這都不叫喜歡,那她實在不知道,啥叫喜歡了!

在她看來,戰王殿下不但喜歡自家小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喜歡。

只不過,自家小姐對戰王似乎沒那份心思,那股子自然勁兒,像是朋友多一點,戰王殿下的表現也怪怪的,明明對自家小姐緊張的不得了,可又是一副哥倆好的架勢,倒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一樣。

堂堂戰王殿下怎麼可能弄不清自己的感情呢?

瑞珠登時就剔除了這種可能,完全不知道,這才是所謂的真相。

她正琢磨著,就聽大丫催促道,「那是什麼?」

瑞珠被打斷了思路,也不琢磨了,「說了你也不懂,趕緊幹活吧。」

另一邊,凌四回到前邊的時候,壽宴已然是接近尾聲了,賓客也走了大半。

凌四隻說自己出去洒水,結果找不著路,就順便欣賞了一下相府的美景,穆士鴻自然不敢怪罪,好聲好氣的將凌四送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妘泆泊還沒離開,眼見凌四走了,他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這才告辭離開了。

倒是蔣元晟一門心思的留到了最後,想跟燕姝再說句話,可惜燕姝一直沒回來。

雖然眾人各有心思,但總的來說,這場壽宴算是圓滿結束了,但對於蘇怡情來說,事情還沒完。

景泰苑內。

「是誰,到底是誰救了穆冠卿,他明明已經陷入昏迷,跌入冰湖了,怎麼會沒事呢?」蘇怡情狠狠地拍了拍桌面兒,滿面怒容。

穆妍華坐在她的對面,柔聲道,「娘,會不會他根本就沒中那個千日醉呢?」

蘇怡情當即否定,「不可能!我命人將千日醉抹在了穆冠卿的酒盅上,那千日醉入酒即化,並非毒藥,根本無法可解,是我親眼看著穆冠卿喝下去的,他不可能沒事!」

「無法可解……」

穆妍華咀嚼著這四個字,心下一轉,若有所思道,「對尋常人來說,千日醉或許真的是無法可解,可若是那個人精通醫術呢,那就未必無法可解。」

蘇怡情驀地一怔,「華兒的意思是……」

穆妍華嫣然笑道,「要是華兒記得沒錯,姐姐之前早早就離席了,然後就沒回來,現在仔細想想,她似乎就是在二哥離開之後,才離席的。」

「果真如此?」蘇怡情眸光一利,側目道,「方嬤嬤,去查,看看那個小見人離開壽宴之後,都去了哪裡?」

今日相府的大部分下人都去了宴席,剩下的排查起來,自然是快了不少,方嬤嬤很快便去而復返了。

「回夫人,有幾個下人看到,大小姐離開壽宴之後,的確是往挽婷閣的方向去了,之後便沒人見過她的蹤跡,不過……」

蘇怡情蹙眉,「不過什麼?」

方嬤嬤恭恭敬敬的繼續道,「她的丫鬟瑞珠,似乎在落梅院附近出現過,雖然不知道大小姐是什麼時候回到挽婷閣的,不過,她回去之後,應該沒有出來過。」

說來,穆妍華之前多少有點習慣性的往燕姝身上潑髒水,聽到這話,不由心下一喜,開口分析道,「如果真是姐姐救了二哥,想必會讓她的貼身丫頭,去通知落梅院,現在天寒地凍的,姐姐救了人,身體難免不適,自然是出不來的,更別說回到壽宴上了。」

蘇怡情聞言,也覺得有些道理,心中無處發泄的怒火,就像是找到了通道,不由落在了燕姝身上,「穆顏姝,這個小見人!」

穆妍華見此,趁勢煽風點火,一臉委屈道,「母親,姐姐回來之後,毀了我的及笄禮,讓我的親事泡了湯,現在又救了二哥,擋了大哥的前途,有時候我都懷疑,明正大師並非信口胡謅,他說那些話,都是真的了。」

蘇怡情心下的怒火越聚越多,狠狠的捏了捏帕子,終是從牙縫兒中擠出了幾個字,「這個小見人的確是不能留了。」

聽了這話,穆妍華眼底深處劃過了一抹得逞的笑意,面上善解人意道,「娘,反正姐姐也到了歲數了,您這個做母親的也該為她考慮一下了。」

蘇怡情自是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蹙眉道,「華兒是說……把她嫁出去,那樣豈不是便宜了那個小見人?」

穆妍華嫣然輕笑,意有所指道,「把她嫁給外人,想必娘和我都不會放心,既然如此,不如把她嫁給自己人。」

蘇怡情怔了怔,「自己人?」

穆妍華點了點頭,「今日,我見二表哥跟姐姐似是舊識,見到姐姐似是十分激動,既然兩人這麼有緣,娘何不促成這段好姻緣呢?」

她口中的二表哥,值得自然是白雲飛了。

「那兩人……」

蘇怡情回憶當時的情形,那兩人可不像是有緣人,倒像是仇人。

她登時明白了穆妍華的用意,面上猶豫,「這主意是不錯,但那個小見人必然不肯嫁,她那副模樣,白雲飛也定然不願娶,兩個人都不願意,這件事恐怕很難。」

穆妍華給蘇怡情倒了杯茶,柔聲道,「其實也沒什麼難的,只要兩個人成了好事,再由娘推波助瀾,相信定然沒人反對。」

蘇怡情一怔,思量片刻,唇角露了幾分笑意,「這倒是個辦法,不過,今天出了這檔子事,你父親的容忍已經快要到底兒了,科考在即,萬不能再出什麼岔子,更何況,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謀划的,那個小見人警惕性強的很,運道也詭異,這次一定要思慮完全才可以,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最起碼,要等到科考結束以後。」

顯然,穆士鴻今日的警告和安撫起了一定的作用,得知穆冠卿不會對穆政錦的地位造成太大的威脅,蘇怡情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弄出什麼事故了。

穆妍華見此,自然心下不甘,不過面上還是柔順的點了點頭,「母親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