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反轉,拉個墊背的

發佈時間: 2022-09-05 16:00:06
A+ A- 關燈 聽書

 「這,這不是老七的玉佩嗎?」

 北齊的皇室有個慣例,皇室的皇子公主出生后,慶帝就會命人打造玉佩,在其滿月的時候作為滿月禮相贈,一面是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另外一面則是排行,做工精巧獨特,非一般工匠能模仿複製,這是作為皇室成員身份的象徵。

 夜傅銘的生母,出身低見,夜傅銘出生的時候,慶帝都不知情,一直到過周歲的時候,慶帝才知道他的存在。

 皇室不差皇子,但確定是自己的血脈,皇上自然也不會不認不養,但並沒有給他玉佩,他的這塊玉佩,是他七歲生日那年,由皇後向皇上提議的,而以皇后的性子,願意開這個口,自然是因為她看到夜傅銘身上的利用價值。

 而這在七年間,因為他這種不被承認身份和重視的獨特,夜傅銘自然沒少被欺辱嘲笑,就是後來慶帝贈了玉佩給他,他的日子好過些了,但那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再加上他又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別人就是隨口一提的話,他也會胡思亂想,繼而記恨。

 蘇梁淺會知道這些,自然是夜傅銘告訴她的,她那時候愛他,每每聽他提起這些,只覺得無比心疼,恨不得為他付出一切,也覺得他做的那些過分的事情,都是合情合理的。

 現在想來,他是自尊心多強的一個人,這樣的示弱,不過是為了拿捏利用她,偏她那時候鬼迷心竅,竟覺得他是愛自己,才什麼都告訴自己,也才會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

 真是滑稽又可笑,更加可悲!

 不管是慶帝,還是他的那些兄弟,就他們所為,根本就不至於被他被那種手段對付,說到底,就是他心思陰暗,而且且皇后驅使利用,是他自己甘心情願的,應該說是他自己主動送上門的,憑什麼他利用別人就可以,別人輕視他就不行?

 他害了她的,欠了她的,現在是時候該還回來了。

 蘇梁淺這樣想著,朝夜傅銘的方向望去,大殿內的其他人目光也落在夜傅銘身上,所以蘇梁淺那帶著深意的目光,沒有任何人看出不妥,除了剛好和她對上的夜傅銘。

 夜傅銘滿是震驚,看向蘇梁淺,和其他人不同,她的眼中,沒有任何的驚詫,她神色依舊是淡淡的,抿著的嘴角,仔細看的話,還有微微向上的弧度,她在笑,那笑雖淡,卻無一不是得意,還有他最討厭的譏誚,就好像是在看他的好戲。

 夜傅銘的神色已經不是氣惱了,他不願應該說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結果,整個人都是傻眼的,他也顧不得禮儀了,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皇後身側,也就是慶帝對面,看著桌上被摔成了好幾瓣的玉佩。

 雖然東西被摔碎了,但夜傅銘都不需要用手去摸,只看一眼,就能辨認出,那就是自己的玉佩,和其他皇子公主天生就該有的不同,他是自己爭取得來的。

 而現在,那作為他身份的象徵,碎成了好幾瓣,彷彿昭示著些什麼,讓夜傅銘的心頭,更加的暴躁不安,他大聲道:「不可能!」

 他說這話前,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間,但是那裡空空的,根本就沒有他一直戴著的配飾,他的神色在一瞬間變的猙獰起來。

 這樣的猙獰,是有很深的懊惱的。

 現實,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太多,夜傅銘被打擊的,根本就緩不過來。

 蘇傾楣也是傻眼的,不單單是蘇傾楣,蘇克明同樣摸不清楚狀況。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傾楣換衣裳的時候,自然是不敢將那荷包隨手亂放的,而是一直戴在身上,但是夜傅銘的玉佩,怎麼會在她的荷包裡面的?

 自自己和太子被捉了現行后,蘇傾楣滿心恐懼,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根本就沒特別去注意荷包裡面的東西,更沒察覺出任何的不對勁。

 蘇傾楣傻眼后,緊蹙著的眉頭,都變的舒緩起來,她鬆了口氣,內心是無比的慶幸。

 幸好,幸好裡面是夜傅銘的玉佩,而不是她事先準備的——

 蘇傾楣劫後餘生,身上的冷汗,一瞬間全部噴了出來,將她的衣裳打濕。

 她對夜傅銘是有意不假,但是感情卻談不上深厚,夜傅銘自泗水回來后,幾次三番的推諉,還有他剛剛的表現,都讓蘇傾楣心寒,蘇傾楣現在對夜傅銘也是氣的很。

 而且,蘇傾楣從本質上來說,就是自私自利,自己為上的人,她現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命,至於夜傅銘會怎麼樣,根本就不在她操心的範圍。

 蘇傾楣渾身癱軟在地上,低垂著腦袋,還是嗚嗚咽咽的,用這種無言的方式,無聲的將責任推給夜傅銘。

 「七弟,這是怎麼回事?本宮萬萬沒想到,背叛設計陷害我的竟然是你,本宮哪裡虧待了你,你怎能如此對本宮?」

 太子就是個無腦的,如果說他之前附和著皇后只是想要推諉責任,那現在在這樣的證據面前,他已經相信,這所有的一切,就是夜傅銘所為。

 是夜傅銘針對陷害他。

 皇后扭過頭去,看著夜傅銘的眼神陰沉,就好像毒蛇一般,她聲音尖銳,氣惱道:「老七,沒想到你也是這樣有野心的人,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有誰指使?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若只是針對太子也就算了,但怎能如此不顧及皇家的顏面,皇室的臉面都被丟盡了,還有皇上,你們兄弟間相爭,用什麼手段不行,你們不知道這樣做,會傷了皇家和皇上的體面嗎?」

 皇后將罪名升級,同時不忘將其他無辜的對手牽扯進來,一網打盡。

 站在她的立場,她這樣做自然是沒錯,只是這心思,這手段,在這個時候,實在太過拙劣,急功近利,暴露無遺。

 「父皇,母后,兒臣舉天發誓,此次的事情,兒臣沒有,兒臣冤枉,望父皇母后明察!」

 借著剛剛的空檔,夜傅銘將今晚的事情在腦海里又理了一遍,回慶帝道:「父皇,這定是有人在點了我的穴道后,從我身上取下來的,然後又放到了蘇家二小姐的荷包裡面,這些年來,兒臣,兒臣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時慌了,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些,父皇,這分明是有人蓄意栽贓陷害啊,父皇一定要為兒臣做主啊!」

鳳凰言情小說網 www.kane0312.com

 夜傅銘聲音很大,字字懇切,整個人卻都是慌的,那張好看的臉,很容易讓人生出幾分憐憫來。

 蘇梁淺看他這個樣子,心中只覺得痛快。

 他現在一定很慌亂恐懼吧,真是快意。

 季無羨嗤之以鼻,「七皇子口口聲聲冤枉,證據呢?」

 夜傅銘反駁道:「沒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我!」

 他隨即看向慶帝,據理力爭,「父皇,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這才可疑,分明就是有人陷害我,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啊,兒臣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只想安分守己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兒臣到底是礙了誰的道?父皇!」

 夜傅銘心急如焚,臉色都是煞白的,整個人亂極了。

 他只有一個念頭,絕對絕對不能讓自己的罪名被坐實。

 不然的話,他過去這些年的努力,付諸一炬不說,今後恐怕再怎麼圖謀,也沒有任何盼頭可言。

 慶帝已經從龍椅上起身,看著桌上被摔成好幾瓣的玉佩,大殿內的光線本就昏暗,映襯著他那張冰冷的臉,看不出情緒來,只讓人覺得他的不快,那種讓人膽戰心驚的天之之怒。

 慶帝看著夜傅銘,多數的時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尤其是皇后的那句話后,夜傅銘的慌亂,恐懼,不安,還有心虛,全部都落進了他的眼底,還有那和他一貫溫潤不相符的猙獰。

 慶帝審視著夜傅銘,眼神是幾乎只有蘇梁淺才能讀懂的深沉。

 那是懷疑。

 帝王多疑,而慶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夜傅銘也敏銳的察覺出了什麼,看著慶帝的眼神,幾乎哀求,喉嚨更是火燒般的發緊,「父皇。」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呢喃,更多的是自暴自棄的無力,向後退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重新跪下,「既然父皇不相信我,那就這樣吧。」

 他似乎是放棄了般,就連解釋也懶得,眼睛猩紅,裡面還噙著淚水,他這樣的脆弱,是很容易激起人的憐愛的,但慶帝分明是無動於衷。

 蘇梁淺看夜傅銘這樣的手段,只覺得和皇后一樣的拙劣,而他上輩子,就是被這些不怎麼聰明的手段,欺騙了一生,不過他竟然愚蠢的認為慶帝會被蒙蔽。

 屋子裡,在這樣的靜默后,恢復了寂靜無聲,這種詭異的沉默,叫人心虛的害怕,皇後幾次想說些針對夜傅銘的話,將全部的責任推卸到他身上,但根本就不敢開口。

 他屢次憤憤的看向夜傅銘,那眼神有警告又有警示,但是夜傅銘跪著回到原來的位置后,就低垂著腦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彷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心灰意冷。

 「七皇子口口聲聲被人陷害,又說我針對你,你是想說,這一系列的事情,是我策劃的吧?」

 蘇梁淺見大家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不再堅持自己旁觀者的立場,和夜傅銘的意有所指不同,她說的相當直接,可以說是一針見血。

 以她對夜傅銘多年的了解,他現在應該是急暈頭,有些失了分寸了。

 慶帝最初和他一樣,都是名不見經傳的皇子,他能最終成為帝王,和夜傅銘一樣,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和心機。

 而且,他曾經扮演著的,也是這樣無辜無害的角色啊。

 如果說,之前慶帝對他的懷疑只有兩分,那現在,便是四五分,甚至更多,他這般作態,或許別的父親會憐惜,而在慶帝這裡,只會加重他的懷疑,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錯誤,如果不是已經失了分寸,夜傅銘又怎麼會犯?

 低垂著腦袋的夜傅銘聽到蘇梁淺的話,猛地抬頭,側身看他,那眼神彷彿淬了毒液似的,握成拳的手,手背青筋爆出,「難道不是嗎?你敢和我一樣發誓,這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蘇梁淺可不相信發毒誓那一套,想都不想,爽快應道:「我自然敢!」

 她舉著手,沒發誓,看夜傅銘的眼神,帶著玩味,就好像是在看個剛認識的陌生人,「我一直以為七皇子是個溫善好脾氣的人,不曾想竟還有這樣的一面,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托夜傅銘的福,蘇梁淺對慶帝的秉性也很了解,挑撥這種事,她是信手拈來。

 「七皇子,您就算想要找個人替自己頂罪,也該換一個,而不是我,您說我針對您,我怎麼覺得您好像對我有仇似的?我從雲州回來京城才多久,進宮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呆的時間加起來,也不足一月,最長的就是陪太后那次,但絕大多數的時間,我都呆在寧安宮,其他地方根本就不熟,還有接觸的人,那段時間,我不是和昭檬公主在一起,就是陪著太后,這一點,昭檬公主和太后都可以作證!」

 「還有七皇子口中說的什麼點穴,我更是聞所未聞,我怎麼聽都像是七皇子的推脫,我剛剛想了很久,但依舊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是如何避開宮中的那些人,完成這些事的,我,我一直在清華宮,都沒出門,又是如何指揮的?還請七皇子能說明一二!」

 蘇梁淺一張口,就是有理有據的分析,她說這話時,還看著夜傅銘,微歪著腦袋,眨著眼睛,一臉困惑的模樣,夜傅銘氣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起來,臉漲得通紅。

 「誰說沒有的,你貼身的那個叫秋靈的婢女,幾次進進出出。」

 蘇梁淺哦了聲,彷彿就知道夜傅銘會這樣說似的,看著慶帝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這丫鬟貪嘴,再加之前段時間在泗水,物質匱乏,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回來后,天天暴飲暴食,今日進宮,在寧安宮更是,晚宴的時候,鬧肚子了,她進出都沒避著人,皇上若是不信,找人一問便能查探。」

 夜傅銘聽著蘇梁淺滴水不漏的回答,胸口的怒焰燃燒的更深,他真的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了自己衝上去給蘇梁淺兩巴掌,不,是殺死她的衝動。

 這張嘴巴,這張臉,這是太討厭了,他想毀滅。

 「蘇梁淺,這還真是你一貫的行事風格,滴水不漏,果真是滴水不漏!不可能?多少不可能的事情,在你手上變成了可能?你蘇梁淺,又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呢?而且,你有這樣做的動機不是嗎?你不喜歡你妹妹,而且千方百計的想退了和太子的這門婚事,蘇梁淺,你有多大膽,這樣的事情,你不是做不出來!」

 夜傅銘臉色眼神皆是說不出的陰狠,表情越發的猙獰,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儼然就是頭被激怒的獸。

 兇猛駭人!

 本來,皇后已經認定這事是夜傅銘所為了,但夜傅銘這樣的一番話,卻讓她生出了些動搖來。

 和慶帝比起來,她和蘇梁淺接觸的時間和次數都更久更多,而且因為蘇梁淺握著她的把柄,在皇後面前,態度要放肆許多,不像對慶帝,還算恭敬,皇后細細一尋思,忽然就覺得,這事要說是蘇梁淺做的,未嘗不是沒有可能。

 皇后忌憚蘇梁淺,但想到自己都答應幫她退婚了,她還如此,心中一下就上火起來。

 不過上火歸上火,她既已將矛頭對準了夜傅銘,自然沒有在這時候再對付蘇梁淺的道理。

 蘇梁淺伶牙俐齒的,太難對付了。

 蘇梁淺的目光依舊落在夜傅銘的身上沒有移開,不動聲色的欣賞著他的捉狂和絕望,反駁道:「要說動機,七皇子就沒有了嗎?說不定比我還深,我這人是膽大的很,但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能做,我還是很有分寸的。七皇子,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的狼子野心已經曝光,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還是老實和皇上交代吧!」

 夜傅銘見蘇梁淺儼然就是要給他定罪的口吻,氣的又咳嗽了起來,他幾度以為自己會咳出血來。

 「父皇,您相信兒臣,她前段時間在泗水,就和那個叫謝雲弈的同進同出,有很多人看到謝雲弈偷摸進出她的營帳,他們眉來眼去的,肆無忌憚,有不少看不下去的地方官員和百姓私下問兒臣,她是不是太子妃?她還用父皇賜給她的寶劍追著太子跑,用這種方式恐嚇她,她根本就沒將太子,皇室,甚至是父皇放在眼裡,她——」

 「七皇子,你注意言辭,謝兄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去找我的,和我住在一起,我和蘇妹妹共事,這種情況自然不能避免,他們二人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自己做了這樣齷齪的事情被發現就胡亂攀咬,你這麼不甘心,怎麼?你就那麼看不慣蘇妹妹,都這樣了,還想拉著她做墊背!」

 夜傅銘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季無羨憤然出聲打斷。

 「皇上,清河縣的事情,臣因為養傷,並不知情,但大人為泗水百姓操勞奔波,臣都看在眼裡,她最開始的時候,一天就只睡兩三個時辰,這還僅僅只是泗水,後來清河縣地動,因那些百姓根本就不信遠慧大事的預言,幾乎每日都在滋事,大人忙著安撫他們都沒空,哪來的時辰做其他的事情。微臣所言,清河縣和泗水的百姓,都可以作證!」

 蕭憑望也站出來替蘇梁淺說話。

 他說話時,脊背挺的筆直,看向慶帝,目光堅定又乾淨,給人的感覺就是正直不會撒謊的。

 皇后見蕭憑望竟然幫蘇梁淺說話,還如此談話,臉沉了沉,生出不快。

 「好,查,父皇,您讓人查的,兒臣不怕查!」

 夜傅銘伸長著脖子,大聲道,全然沒有以往溫和的他,儀態盡失,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喪家之犬。

 雙方吵了起來,慶帝聽到這些吵吵嚷嚷的聲音,頭都是疼的,又疼又大,他看向王承輝,「承輝!」

 「我又沒和樂安縣主管轄同一處,對這些情況不了解。」

 王承輝相當的實事求是,完全沒幫蘇梁淺說話。

 「太子,你說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季無羨將目光投向太子,太子又是一顫,抬起頭來,剛好撞上慶帝的目光,抿著嘴唇,又是不說話,慶帝聞到了貓膩,重複著季無羨的話問太子,太子哭喪著臉,沒回。

 蘇梁淺道:「當初劃分轄區的時候,微臣最開始的提議是,我和太子管一處,七皇子和小公爺,當時是太子堅決不同意,他堅持要和七皇子一起。」

 蘇梁淺的話后,太子縮了縮脖子,心虛的更慫了,梗著脖子的夜傅銘似是想到了什麼,也忽然沒了那麼大的底氣。

 慶帝掃了眼底下烏泱泱的人,忍著將太子呵斥一頓的衝動,也沒問緣由,而是看向蘇傾楣,指著桌上碎了的玉佩問道:「這玉佩,你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