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皇太妃了。
所有人都羨慕的看着她。
擁有絕世的容貌,還有最崇高的地位,無論是誰見了她,都要低頭朝着她行禮。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除此之外,她還擁最美好的年紀,還有最最輾轉難眠的孤獨。
孤獨,是的,孤獨的讓她害怕,害怕的不知所措。
她就是衛青。精衛皇妃。
她親自下手毒死了皇帝,然後以最無辜的姿態出現,如今,被困在這座皇宮之中,度過她的一生。
十年了,她不過才二十八歲,鏡中的容貌,卻因爲長久的寂寞,而過早的增添了威嚴。
她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在這座皇宮之中,以一種高傲的姿態活着就可以了。
寂寞而孤獨的活着,唯一的慰藉就是偶爾一次的出宮,去見見那些陌上香坊的姐妹們,看着她們喜悅而忙碌的身影,她都覺得那是一種幸福,一種她遙不可及的幸福。
明明觸手,而不可及。
她只能以高傲的姿態,將自己的榮華富貴送給她們,繼續當她的皇妃。
嘆息了一口氣,衛青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十年來,不是沒有這樣的想法的,只是,每次想起,都會被她拼命壓制下去,不敢讓這個想法出現,她害怕,害怕一旦出現,她會瘋。
“娘娘,別想那麼多了,屬下會一直陪着你的。”
看着鏡中人寂寞而又鬱鬱寡歡的神情,焦木在身後開口道。十年裏,他變得更加的健壯了。三十歲的男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卻在這後宮之中,甘心陪伴着衛青。
衛青擡起頭來,看着焦木,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忽然,她嘩啦一聲將梳妝檯上所有的東西都丟到地上,厭惡的看着焦木,開口罵道。
“你來這裏幹什麼?你來幹什麼?是想要來看我笑話的?還是想來嘲笑我的?”
剛說完,她便無助的蹲下了身子,抱着腿,嗚嗚嗚嗚的開始痛哭起來。
她實在是惱怒,惱怒的心都疼了,疼的不像話,一抽一抽的難受。
焦木沒有說話,立在那裏,健壯的如同一座山,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去安慰衛青,所以只好愣在那裏,呆呆的看着衛青這副模樣。
哭了一陣,衛青又抹抹眼淚擡起頭來,此時的她,雖然形容狼狽,可是在那狼狽之中,卻也楚楚動人的很,讓人輕而易舉的陷進去。
焦木便陷進去了,而且一陷就是十年。讓人難以自拔的,除了牙齒之外,還有愛情。
“你走吧。”衛青忽然開口道。聲音雖然因爲哭音而有些沙啞,可是卻依舊好聽。或者說,聽美人說話,都是一種奇妙的享受。
焦木看着她,看着這個已然絕望的美人,看着看着,他銀牙一咬,下定了決心的開口道。
“要是娘娘願意,卑職願意去齊國,尋求主上的幫助,幫娘娘從宮中出去。”
她是想要去找慕容復幫忙。
衛青卻搖了搖頭,看着焦木,這個絕代美人臉上滿是絕
望。“不用的,我沒事的。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我就該一生都老死在這裏,倒是你,焦木。”
她擡起頭來,眼神之中有着極深極濃厚的愧疚。
“你陪了我十年,暗中保護了我十年,我真的,真的很對不起你,我不想在耽誤你,你走吧,我所有的東西,你都可以拿走,就當做……”
她還想要說下去,可是在焦木的眼神之下,她卻是什麼都說不下去了,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強迫着自己繼續開口道。
“就當做我對你的補償就是了,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衛青說罷,嘆息了一口氣,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她現在後悔了,可是什麼都已經晚了,沒用了,世界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不去報仇,或者是,不用這種方式報仇,這種賠了一生的方式。
恨只恨,自己太過於一廂情願,當時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導。
“我不要!”焦木再也不忍住的,幾步上前,將衛青抱在自己的懷中,喉頭滾動,呢喃的開口道。“衛青,十年了,你還不曾明白我的心意?你以爲,你趕走我,我就能夠放開你了?辦不到,辦不到的。”
衛青終於忍不住的哭了起來。焦木的心意,她怎麼會不明白,她怎麼會不明白?只是,她如今身份特殊,已經是皇妃,再不能與其他男子有任何的牽扯了。
這輩子,她也只能這樣了。
在悲痛之中,衛青哭的格外的傷心,直是將焦木的心都哭軟了。
在嚎啕大哭之中,一聲輕笑卻忽然傳來。“精衛娘娘,怎麼哭的這麼悲傷?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誰?”衛青一頓,剛想要做出一副貴妃的威儀來,卻看到杜素兮正淺淺笑着,朝着自己走來。
“姑娘,你還活着……”衛青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奈何她還含着淚,如此這般,越發的顯得楚楚可憐起來。”
杜素兮挑眉。“怎麼?你不希望我活着?”她一邊說着,一邊撫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軟磨硬磨了好一陣子,這才讓赫連狂答應自己,帶自己出來的。
“不是,不是,姑娘,你,我,這,我……”衛青慌忙的開口解釋着,卻是因爲太激動,反倒是變得語無倫次了起來,最後,她長嘆一口氣,低下頭來,開口道。
“姑娘,你救救我吧。”
其實,她說這話,也沒有指望杜素兮能夠幫她,她只是想要宣泄一下自己心中的不快。不料想的,杜素兮卻一口答應,看着她詫異的眼神,勾起一抹邪笑,拉着她在她耳邊嘰裏呱啦一通,她瞬間眼前一亮,似乎是看到了光明,原來,還可以這樣!
一個月後。
史記上記載,精衛娘娘所居住的宸宮忽然走水,大火吞噬了精衛娘娘的整個寢宮,一代美人葬身在火海之中,屍骨全無,被當今皇帝下令,厚葬之。
與此同時,陌上香坊新來了一個姑娘,姿容絕色,笑容明妹,開心的裏裏外外的忙活着,引得不少人覬覦,卻每每有一個
黑衣男子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長安城的一家客棧之中,沉默坐在牀邊,獨自孤獨的喝着酒,他的眼神已然不復十年前的光彩,而是帶着渾濁和冷淡,原本的俊美少年也已經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形容憔悴的中年人,只是,雖是那般頹廢,還是掩飾不住他的容貌。
西風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勸導。“谷主,你何必這樣,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何必這麼作踐自己?”看的他都有些不忍心了。
沉暮卻擡起頭,看着西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西風,你不懂的,你不懂的,你不懂……”說到後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皺着眉頭,看着西風,痛苦的開口道。
“我心痛,是我害死了杜素兮,若是當時我攔住了義父,就不會是那樣的,杜素兮就不會死了,都是我的錯。”
他說罷,又是喝下一口酒,又是呢喃道。“怎麼這麼苦,難道這酒都是苦的?”
他說罷,將酒一扔,那酒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優美的弧度之後,摔在了地上,卻半分沒有減少沉暮的痛苦。
他捂住自己的臉,語氣哀怨的,難受的繼續開口道。“我當時明明知道的,我當時明明知道的,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我沒有站出來?爲什麼?”
西風看的心中一痛。這十年來,沉暮日日都這般自責,無法釋懷當日的過錯,就算是成爲了谷主,也是這樣,一直都在自責自己,不肯原諒自己。這樣的谷主,真的很令人擔心。
“誰說我死了,嘻嘻,沒想到,你竟然對我這麼有情有義啊。”
一聲清亮的女聲忽然傳來。在他們還未曾回過神來的時候,杜素兮便推開了門,看着兩人驚訝的神色,笑道。
“兩位,好久不見。”
語氣之中沒有任何的生疏和冷淡,反而多了幾分熱絡,似乎他們並不是十年未見,而是經常聚聚一般。
“你,你是杜素兮?”
西風詫異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杜素兮,她不是死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他眼花了?所以纔會看見她?
“怎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這小子不認識我了?”杜素兮沒好氣的罵道,一屁股直接在沉暮面前坐了下來,看着眉眼憔悴的沉暮,開口道。
“你這小子,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看的我倒是十分心疼啊。”
她嘴裏說着心疼,可是面上卻沒有絲毫心疼的樣子,反而自顧自的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沉暮沒有說話,但呼吸卻急促了起來。他怔怔的看着杜素兮的容顏,心中滿心滿意的都只有一個想法。
她沒死,真好。她沒死。他張張嘴,想要說話,可是千言萬語,說出來卻變成了一句話。“你還好吧。”
“我自然很好”杜素兮笑着應承,將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巧笑着看着沉暮,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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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孩子了,等他出生了,你來做他的乾爹吧,教他知識,好不好?”
沉暮一怔,立刻欣喜答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