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橙愣在那裏,心想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眼前這位不單看上去太過年輕了些,而且就醫生這個職業來看,他的模樣會不會顯得太招搖?
鼻樑高挺,眉眼就像是水墨畫,薄唇緊抿,輪廓稜角分明,約莫是這會兒逆着光的緣故,竟有種聖潔又陰鬱的氣質,不帶任何起伏的雙眸正淡淡落在夏晚橙臉上。
對上他平靜無波的視線,不知為何,心口竟隱隱發熱。
夏晚橙有些倉惶地別過了眼,而後又四下張望了一眼,看了看手上的病曆本。
「請問,Micheal醫生在嗎?」
「我就是。」
夏晚橙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剛才護士小姐確實介紹說過她預約的是位副主任醫師?
「你還看病嗎?」
對方已經回身落座,好整以暇地攤開一本書,他襯衫筆挺,袖子半挽,哪怕外面套著一件制式再規整不過的白大褂,儀態優雅地也好似在進行下午茶時間。
夏晚橙在對面坐下,愈發清晰地聞見了一股清淡的墨水和紫檀味道。她後知後覺地看見了辦公桌上的名牌,確實是副主任醫師沒錯。
「哪裏不舒服?」
夏晚橙突然記起了她此行的目的,她捂住額頭,緩緩地說:「頭疼,很疼。」
對面的Micheal醫生快速翻過她的檢查報告,冷靜出聲:「從各項檢查結果來看,你的頭疼好像沒什麼緣由。」
「我之前溺過水,可能有這方面的原因?」
對面的人終於抬頭看她,神情很微妙,似乎是在判斷她說話的真實xin。
莫名地,夏晚橙憑空而起一股心虛。她小聲問:「溺水會導致頭痛嗎?」
對方往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搭在膝前,身形看上去十分放鬆,可注視着她的神情又十分地嚴肅認真。
「腦子裏進了水的話,可能會。」
夏晚橙板起了臉,她知道在醫學上並不存在所謂的「腦子進水」,而且她也不覺得眼前這位英俊又漂亮的醫生會有閒情逸緻同她說笑。再者,她今天來這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看病。所以她說:「要不這樣,我辦個住院再慢慢查?」
「夏小姐。」
Micheal醫生開口,聲音像是夏日沉在雲里的悶雷,裹挾著炙熱的高溫和朦朧的水汽。
「我看過很多頭痛的病人。」
戛然而止的話,但夏晚橙聽懂了,他在示意她裝病。
這倒是也沒錯,她的確裝病來着。可裝病難道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嗎?她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或是擾亂到別人的生活。
夏晚橙不經意側眸,潔凈窗戶里倒映出了自己擔驚受怕的臉。她頓了頓,恢復底氣:「聽說我之前溺水有數十分鐘,說不準就是那時候……而且我很擔心有寄生蟲藉機鑽到了我的腦袋裏,我……」
「誰說的?」
夏晚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她愣愣地僵住,有些愚蠢地哼了一聲:「啊?」
「誰說你之前溺水有數十分鐘?」
你管他誰說的呢?
儘管對面是個再氣質出眾、神仙一樣俊美的男xin,夏晚橙也覺得自己的耐xin幾乎要被耗盡,她就不明白,給她辦理一個住院究竟是多麼為難的事?
鳳凰言情小說網 www.kane0312.com
這年頭,難道醫院都有原則到她送上門來也不願意增加點創收的地步?
眼前的人忽視了她有些僵硬的臉色,修長的手指拿起她的腦部CT放到熾烈陽光下檢視,許久,才淡淡開口:「不過有些情況通過CT看不出來。」
「那不就對……」
「得做開顱手術。如果夏小姐過分擔心的話,我可以給你安排。」
夏晚橙能清晰聽到自己倒吸冷氣的聲音,她搭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握緊。如果不是她自小受過良好的教育,如果不是她十分愛惜自己的顏面,如果……
夏晚橙直截了當出口:「醫生我想住院。」
「理由。」
「病人住院需要理由嗎?」
對方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宛如月下一汪井水,似乎能把夏晚橙心裏那點深深淺淺給照得清清白白。
夏晚橙突然有些氣急敗壞,踩得腳下的高跟鞋踏踏作響出了診療室的門。
護士小姐見狀迎上來,聽她帶着怨憤地說了句:「請幫我投訴裏面那位Micheal醫生!」
「為什麼?」護士小姐頓時着急了,顧不得其它地拉住了她的手,解釋道,「Micheal醫生是我們醫院的門面招牌和中流砥柱。」
夏晚橙遲疑:「那又如何?」
護士小姐又壓低聲音道:「況且,向來只有他解僱別人的份兒。」
夏晚橙油然而生一股恍然大悟:「難怪這麼年輕就是副主任醫師。」原來是硬核關係戶啊。
「夏小姐好像對我的職稱和年紀有疑惑?」
身後突然響起的清冷聲音把夏晚橙嚇了一跳。背後說閑話被逮住,再次翻車,饒是自認臉皮如牆的夏晚橙也有些尷尬。
她沒敢回頭,只聽那位Micheal醫生淡淡說了句:「給夏小姐辦理住院手續。」
突然變得通情達理了?
夏晚橙見對方走到了她前面,問她:「你需要住多久?」
他個子太高,腰桿筆直,面對面站着帶來的壓迫xin讓人無法忽視,夏晚橙後退幾步,眼神勉強和人平視。
「不會叨擾太長時間。」
眼見對方要走,夏晚橙又補充了句:「人是群居的動物,在社會上生存不就這樣,你幫我我幫你,互幫互助共同進步。」
已經轉身的人又回了頭,夏晚橙自他淡漠疏離的眼神里看到了對奇怪生物的打量。
「你幫了我什麼?」
「你放心。」『奇怪生物』夏晚橙拉了拉自己的裙擺,眼睫垂下,盯着鞋尖,「我對你如何評上副主任醫師職稱這種事,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