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咖啡廳。
單曲循環的鋼琴曲在屋內環繞,桌與桌之間空出很大的距離,給予顧客談事的空間。
司徒慎坐在皮質的沙發上,十指交疊的抵著下巴。
面前放着杯滾燙的熱咖啡,水蒸氣氤氳而上,微微薄眯著的黑眸。
裏面的瞳色,是墨一般的深黑。
「抱歉啊,我遲到了吧!」
疾快的高跟鞋聲音落在地面上,然後便是一道歉意的中年女音。
對面,已經上了年紀卻打扮很時髦的宋董坐了下來。
對着他微微的笑着,為人看起來很是爽朗。
想到那天宋董張牙舞爪的激動,和現在姿態優雅的模樣判若兩人,不禁勾了勾唇。
「沒有,是我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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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同時伸手叫來了服務生,繼續扯唇。
「宋董,喝點什麼?」
「來杯香草拿鐵吧。」
宋董看了眼單子,隨即道。
服務生來了又走後,兩人目光相對,宋董挑了挑眉,一副探究的神情。
「慎總,今天你約我出來,不會是想要談工作上的事吧?」宋董不思其解的開口詢問。
「對,不是。」
司徒慎點了點頭,表情頓了兩三秒以後,黑眸抬起看向對面的宋董,薄唇才扯動着緩緩道。
「我今天約宋董來,是有些事想要問一下……」
還是那首單曲循環的鋼琴曲,服務生已經過來將對面喝完的杯子收走。
宋董已經離開,司徒慎還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黑眸落在某一點上,不知思量着什麼。
放在桌上的手指在上面一下下的輕敲,眸里有着利光在慢慢的凝聚。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掏出來看了眼,瞳孔一緊,隨即放到了耳邊接了起來。
「喂,路大隊長?」
咖啡廳里有顧客離開也有新的顧客進來,司徒慎單手持着電話。
另一隻握在咖啡杯上的手指在慢慢收緊,電話那端不知在說着什麼,他黑眸里的神色隱約的陰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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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公園。
秦蘇將車子停在園內專有的泊車位上,滅掉引擎時,她下意識的伸手按了按小腹。
待那股一陣陣抽緊和眼前有些發黑的感覺退卻后,她才將車鑰匙拔了下來,推開車門下來,看了眼一旁立在草叢上的木板方點陣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
看到某個明顯的建築物后,朝着方向走過去。
這裏是h市最早建立的遊樂園,她很小的時候就有來過。
而且每年夏季只要有時間時,她也會帶小傢伙來這邊,玩一些兒童能玩的遊樂項目,都是很溫馨的記憶。
當每個遊樂園都最有標誌性的摩天輪完整暴露在眼前時,秦蘇也同樣看到了站在那裏的季雨桐。
就像是初次見面時那樣,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長長的頭髮如瀑一樣的垂著。
季雨桐屬於那種很溫婉的碧玉型,眼睛溫柔而恬靜。
看着你時,還帶着淡淡的憂傷,雖不至於美到驚艷,但也絕對是那種男人無法抵抗的類型。
秦蘇忽然覺得想笑,畫面兜轉,好像是六年前如出一轍,只是如今換做了季雨桐來主動找上了她。
快走近時,季雨桐就已經發現她了,微微咬着唇,同時停止著身子給自己打氣,不讓自己在她的面前泄露了氣勢,像是六年前那樣任由擺佈。
「你主動約我,要和我說什麼,都醞釀好了?」
秦蘇走過去,揚著唇輕輕笑着說。
季雨桐暗暗攥起手指,努力讓面上也像是她一樣保持着笑容。
真的很討厭秦蘇總是這樣的處變不驚,尤其是她穿着職業套裝時的那種自信和明艷,讓自己會覺得和她有着很大的距離感。
展開唇角,季雨桐伸手指著正運轉着的摩天輪。
「你坐過那個摩天輪嗎?」
「嗯。」
秦蘇看過去,淡淡的應了句。
摩天輪幾乎是每個來到遊樂園的人必須要坐上一次的。
不過今天不是周末的關係,幾乎沒有什麼人在。
心下已經猜到季雨桐接下來會說什麼,果不其然。
「我也坐過!和慎一起!」
見秦蘇沒有什麼反應,季雨桐繼續說。
「我最喜歡坐摩天輪了,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幾乎每周都會陪我來坐,俯覽著整個城市。」
「既浪漫又幸福!」
「而且你知道嗎,慎就是在這裏跟我求婚的!」
「他包下了整個摩天輪,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而且還放了一整夜的煙火,就在那裏面,他拿着鑽戒跪在我面前,向我求婚。」
「說一輩子只愛我一個,讓我嫁給他,讓我給他生兒育女……」
季雨桐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憶當中,眼裏臉上都有着沉醉的表情,聲音也是那樣動|情。
周圍草木很多,空氣很新鮮,秦蘇深深的呼吸。
她曾經從堂弟秦嶼口中,聽過那樣的描述,腦海里也有過畫面。
所以早就知道有這樣的事,現在聽季雨桐說也不至於多麼的聽不下去,可還是控制不住蜷在一起的心臟。
「說完了?」
秦蘇看向她,然後淡淡的總結。
「挺不錯的。」
「他沒對你這樣做過吧,沒有求婚,更沒有給你婚禮!」
季雨桐帶着勝利的笑。
嘴角微動,她剛要出聲回,手機響了起來,她掏出來看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那三個字像是根刺一樣扎過來,她還是接了起來,「喂。」
「秦蘇,你在哪!我有事要跟你說,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得聽我說了!」
那邊,低沉的男音如舊,只是裏面夾雜着一絲輕快,似是有什麼值得慶幸的事一樣。
見她沉默不語,也是立即感覺到了異樣,忙凝了聲音。
「秦蘇?」
「我正在聽你和舊情|人間的浪漫求婚史,恐怕沒工夫聽你說事了。」
看着正在浪漫轉動着的摩天輪,秦蘇笑彎了眼角,陰冷如海水。
不理會那邊男人呼吸變促,說完后就直接掛斷電話,她轉向一旁的季雨桐,抬起帶着婚戒的手。
「我早就說過了,那又有什麼用。」
季雨桐表情瞬間變了,憤憤的瞪着她,想起上次在超市裏,自己說了那樣一大堆她也是這樣不痛不癢的宣告著,她是明媒正娶的司徒太太。
「秦蘇,你為什麼就這麼理所當然!你是我和慎之間的破壞者,你一直都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一直都是在被人的悲劇當中體會自己的幸福!」
季雨桐聲音越說越尖,表情也猙獰了起來,似乎要將心中所有的不甘心都一股腦的宣洩出來。
她咬牙,撫著自己的小腹,眼裏竄上了一絲快。
「當年你就是拿懷孕逼我離開,又讓慎被迫娶你的,可是現在,我也已經有了慎的孩子!」
「嗯,你是懷孕了。」
秦蘇目光從她的小腹上掃過,清冷著笑着說,「可惜也只能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
「它不會是私生子,慎沒有讓我打掉,他讓我生下來!」
季雨桐咬牙,違心的喊著,此時此刻,只希望自己無論在語言還是氣勢上都能佔得上風。
「對,你也應該生下來。到時看看會不會被人指指點點的罵是私生子。」
秦蘇贊同的點頭,露出很耐人尋味的表情,噙著譏笑的語氣。
「我不准你這麼說,我肚子裏的是我和慎愛情的結晶!」
「你的孩子只是你為了得到慎而用的手段!」
季雨桐雙手攥拳,咬牙切齒的說着。
驀地,又想到了秦嶼曾經無意中跟自己提過的什麼,她不打算留情的開口。
「舟舟有哮喘病吧,所以啊,這就是你的報應!」
「你毀掉了我的愛情,報應在了你兒子身上!」
「他就是不應該存在的,興許再過幾年病情嚴重就沒了!」
「你、說、什、么——」
秦蘇瞬間冷下了眉眼,一字字從齒間迸出來。
她那雙眼尾上挑的眼睛裏全是厲光,盪著明艷透亮的火。
季雨桐有些畏懼的哆嗦了下,但目的本就在此,所以硬是咬牙繼續重複著。
「我說,你自作孽!」
「一切都是你應得的報應,他活該得哮喘病,沒準會死!」
秦蘇感覺自己像是被點着了一樣,自己那樣可愛的兒子被人這樣的話來欺詛。
簡直讓她的心承受着萬般蹂|躪,終於懂得了宋董那種想將對方撕碎的衝動。
「給我閉上你的嘴!」
怒氣頂着嗓子,秦蘇揚起了手。
朝着她的臉上就摑過去,想要讓她閉上嘴。
清脆的巴掌響起時,牙齒磨著牙根,她怒極。
「季雨桐,你肚子裏的孽種才不應該存在!」
臉上火辣辣的疼起來,季雨桐呲牙咧嘴的撲上去,也揚起了手想要打回去。
秦蘇當然不會讓她得逞,伸手抓住,撕扯間也是顧忌着她是孕婦,帶着幾分小心。
卻不知她忽然看到了什麼,眼裏光亮一閃。
還未來得及分辨時,聽見的是她拔尖的痛呼聲。
再看過去時,她蜷縮成一團,表情痛苦的捂著肚子。
驚怔間,有道熟悉的男人身形,赫然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