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東秦太子簡直不是個東西

發佈時間: 2022-09-17 23: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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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國君已經準備收宴了,歌姬舞姬都主動自覺地不再進來,朝臣們也不再推杯換盞,就等着國君陛下一聲令下,大家起身磕個頭,然後一起出宮。

 可收宴的話淳于傲還沒等說出口,就聽到了那小公主的哭聲,哇地一下,響徹霜月殿。

 大哭的小公主看起來六七歲模樣,正與她的姐妹們坐在一起,一個個都帶着慌張的神情,看向那些抱在一起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夫人和妃嬪們。

 她在公主堆兒裡算是稍微大一些的,所以大概能聽懂一些大人們的話。她的母妃是餘嬪,也在今日與宴的妃嬪裡。只是她認不出哪一位是她的母妃,只聽人說是個穿淡綠色宮裝的。可今日穿綠的娘娘有兩位,她分不清。

 現在妃嬪娘娘們都回到了孃家母親的身邊,聽這意思是父皇要遣散後宮,再也不要這些女人了。那她們怎麼辦?她們這些公主和皇子們怎麼辦?

 小公主一邊哭一邊看向對面男賓席首坐着的那一桌皇子,想了想,大聲地響:“皇兄,皇弟,咱們怎麼辦啊?母妃們都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啊?誰要我們啊?”

 此言一出,那些妃嬪娘娘們也反應了過來,是啊,她們走了,可是她們的孩子怎麼辦?不管國君有多殘忍,但孩子是無辜的呀!這些孩子也是她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親生的呀!

 小公主的哭鬧引起了所有孩子的共鳴,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此刻都慌了神,因爲他們意識到了同一個危機,那就是:從今往後他們在皇宮裡該如何生存。

 溫貴妃有些坐不住了,急着開口問身邊餘嬪:“那個是不是三公主?是你的孩子?”

 餘嬪有些茫然,“是嗎?是三公主嗎?姐姐,我不太認得,我從來沒見過三公主。”話是這樣說,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母女連心,即使從未見過,但她依然能從那個孩子的眼角眉稍中看出與自己的幾分相似。“好像真的是三公主,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

 她撲了過去,不管不顧地把那個孩子抱住,失聲痛哭。

 三公主哭得更甚了,因爲抱住自己的這個人就是穿着淺綠色的裙子,她之前偷偷地看過這位娘娘好幾次,心裡不停地思考着這位是不是自己的母妃。

 “你是餘嬪娘娘嗎?”三公主怯生生地問道,“是不是餘嬪娘娘?”

 餘嬪用力點頭,“是,我就是餘嬪,你是三公主對吧?你是叫紫兒,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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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公主也拼命點頭,“對,我是叫淳于紫,我是三公主。母妃,你是我母妃對吧?母妃,紫兒終於見到你了,母妃你要去哪裡?你是不是不要紫兒了?你走了紫兒怎麼辦?誰管紫兒啊?父王還會要我們嗎?還會承認我們嗎?母妃,我們到底是誰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公主?”

 隨着這一聲問,隨着這一聲聲母妃叫起來,越來越多的皇子和公主站起身,開始在大殿上尋找起自己的母親。還有些人在殿內找不到就衝到殿外去,大聲地喊着:“我是七皇子,誰是靜貴人?誰是我的母妃靜貴人啊?”

 一幕幕母女母子相認,這場面簡直稱得上是震撼。人們看着皇子公主們跪在自己的母親面前,一遍一遍地說着“母妃,孩兒終於見着你了”,也一遍一遍地問着“母妃,你離宮了孩兒該怎麼辦?”。不管是朝臣還是女賓,所有人都抹起了眼淚,白鶴染也不例外。

 她對任秋雁說:“有些事雖是在計劃之中、在謀算之內,但若能借着這一場謀算成全一些情份,拯救一些受苦受難的人,也不失爲一件功德。”

 任秋雁抓住重點:“你在謀算什麼?你的計劃又是什麼?”

 白鶴染卻搖了頭,不再與她說話,反到是揚聲開口,向着高臺上方的國君道:“既然要換一個後宮,那不如把這些皇子公主們也一併換了。有些人恨你半生,可但凡你成全她們一次,她們也會一生記着這份恩情。比起那麼多人的後半生都恨你入骨,冰釋前嫌纔是更好的選擇。國君陛下,多積德才能換來福報,而您現在最需要的,不正是一份福報嗎?”

 淳于傲把她的話聽在耳裡,起初是憤怒,待聽到最後時,卻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的確是需要一份福報的。不管是萱兒大婚當日請出前太子的事,還是隱疾得治這件事情,都讓他主動自覺地就往“積德”二字上靠。他這一生都不信邪,更是從來都不相信報應,他甚至還說過,如果真有報應,他做了這麼多事,甚至還殺了自己的父親,報應早就該來了。可他還是好好地活着,還是好好地坐在國君這個位置上,可見沒有什麼天道輪迴因果相報。

 直到有一天,巴爭問了他一句話:如果真的沒有報應,那陛下爲什麼再生不出孩子?

 他方纔恍然大悟,原來所謂報應,並非只有讓他死去這一種,而是老天爺換了另一種方式報應給他,讓他這一生都有無盡的遺憾,也讓他終極一生都在想盡辦法彌補這個遺憾。

 他想起巴爭的這句話,便對白鶴染所提議的福報上了心。

 而這時,一羣皇子公主也都跪到了大殿上,由年齡最大的一位皇子爲代表開了口,向着高臺上方的國君道:“父王,兒臣最後一次這樣叫您。不管事實真相如何,我們都明白,我們這些孩子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無所顧忌地住在皇宮裡了。即使傳聞是假,這件事情也終究會成爲一個陰影,存在於父王的心裡,一生都會介懷。所以我們不能再住在皇宮了,我們不能成爲父王的污點,不能讓父王一見到我們就想到從前那些種種過往。”

 這位皇子鄭重地向淳于傲磕了個頭,再道:“真相已經不重要了,我們也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只記着這輩子能做幾年父王的兒女,就已經是老天爺的恩賜。父王請放心,即使是離開,您在我們心裡也依然是父親,我們也始終都會記着在少時,您給了我們最好的教導,和最好的生活。現在,兒臣懇求父王,讓我們離開吧!離開皇宮,去過自己的生活。我們還皇宮一個清靜和清白,您就當從來沒有過我們這些兒女,可好?”

 他說完,又轉過身,看向那些妃嬪們,大聲地道:“我的母妃已經死了,可是母妃的孃家還在,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是哪位,今日可有到場。求外祖父外祖母收留,求諸位妃嬪娘娘把我們也一併帶走。求求你們了!”

 “求求你們了,帶我們走吧!”所有的小皇子和小公主都哭了起來,學着他們哥哥的樣子磕頭,求助,一會兒給下方賓客磕頭,一會兒又給高臺上的國君磕頭。

 有的孩子額頭磕出了血,卻也渾然不覺,依然認認真真地磕,看得人心裡一揪一揪的。

 溫丞相率先表態:“只要國君放人,老臣願將外孫領回家中,更改姓氏,從此不再跟淳于氏沾半點關係,將來也絕對不會覬覦王位,多生事端。”

 丞相一開口,其它大臣們也跟着一起表態。畢竟是自家女兒生的孩子,說不疼那是假的。現在女兒接回來了,如果不把外孫外孫女也接回來,那女兒在家裡能舒心嗎?既然今日這事都做了,便不如咬咬牙一做到底,反正所有人都是一個態度,國君總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了。

 人們都是抱着這個心理,於是一個個都不相讓,開口說話盡是咄咄逼人,甚至有人喊道:“如果國君不同意,咱們就罷朝!”

 淳于傲被這句話氣得夠嗆,怒道:“你這是在威脅孤王?”

 君慕凜看不下去了,將指關節屈了起來,扣了扣椅子把手,開口道:“鬧騰!太鬧騰!我說國君陛下,你拿出些魄力來,堂堂國君怎麼可以讓一羣大臣給堵到這個份兒上?要我說,你硬氣一點,他們不是讓你放這些孩子嗎?你就不放!就讓他們罷朝去。本太子活這麼大還沒在東秦看到過有朝臣敢罷朝呢,正好在你這歌布開開眼,回去給我們家老爺子也講一講。”

 淳于傲氣得臉都發紫了,內心幾乎已經在咆哮——君慕凜你特麼的拿我歌布當戲看呢?

 但內心是這樣咆哮的,嘴上的話卻不能這樣說。他努力壓下自己暴怒的情緒,好半天才說出話來——“真可惜,孤王怕是不能讓太子殿下您如願了。這些孩子,孤王的本意就是想放的,跟朝臣們威不威脅沒有半點關係。太子殿下要是想看戲,還是回東秦看去吧,我們歌布國小家小,搭不起供您看戲的大戲臺子。”

 君慕凜點頭,“恩,那還真是可惜了,還以爲能看到全臣罷朝的盛況呢!”

 淳于傲廣袖一甩,再不想理他,只大聲衝着下方道:“所有後宮孩子,全部隨其母妃一起遣散出宮。剝淳于姓氏,限三日內到城主府改換名冊。另,母妃已死者,可隨外祖一家離去,但若有人連外祖家都沒得回,那便自尋出路,孤王再不會多管任何。”

 這話一出,下方人們感激涕零,甚至還有人說道:“孩子啊!你們的罪終於遭到頭了!”

 但也有人因此將君慕凜給記恨上,孟老爺就聽到身邊有個人在說:“真是好險,那東秦太子簡直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