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催眠,白麓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
辛學知抓著催眠師不停的問,催眠師搖頭,對此事他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一直守在白麓床邊,直到見白麓悠悠醒來,辛學知喜極而泣,攥緊了手側的床單。
白麓的神情,像極了失明多年的人再一次看到這個繽紛的世界,帶著幾分不真實,又摻雜著幾分怯怯的情緒。
辛學知以為白麓是忘掉了所有以至於對眼前的一切迷茫,她握住白麓的手放在胸口。
「麓麓啊,我是媽媽,你還記得我嗎?」
白麓側過頭,見到辛學知時,先是震驚,隨後眼淚就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的身體怎麼樣?沒人欺負你吧?」
「當然沒有啊!誰會欺負我啊!」
辛學知僵硬的笑了笑,雖有些疑惑白麓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但見她醒過來到現在都沒提到孩子,讓她堪堪鬆了口大氣。
看樣子是催眠讓她忘了孩子和季明軒的存在了。
扶白麓靠坐在床頭,辛學知端來一碗溫熱的東西,白麓順從的吃下,這讓辛學知見了大喜。
看樣子,她的女兒總算是恢復正常了!
很快,甫榆林趕了過來,見到白麓眨著平靜的雙眼,再看到辛學知臉上的笑意,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坐到了白麓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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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白麓乖巧的搖頭,不經意瞟到甫榆林白色外袍別的英文胸章,她有些好奇:「甫榆林,你們醫院什麼時候這麼洋氣了?現在醫生都需要取個英文名嗎?」
這話讓甫榆林的身子一頓,面露不解的看向了辛學知。
來到托馬斯醫院的第一天他就別上了,白麓這是什麼意思?
辛學知將甫榆林拉到一邊,餘光落在面孔柔和的白麓身上。
「我看,白麓許是把某些事情給忘了,這對她是一件好事!沒有孩子,沒有季明軒,她終於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甫榆林忍不住想歡呼,「咵嚓」一聲,身後忽的傳來碎片四濺的聲響。
辛學知和甫榆林一驚,齊齊回頭。
床邊,瓷碗在白麓的腳邊碎了一地,而當事人白麓,此時手裡死死捏著兩張照片,抬起頭,臉色異常慘白。
辛學知看到了她手裡的照片,連忙搶過:「這是一個親戚的孩子,專門寄過來給我們看看……」
「不是的!」白麓情緒瞬間激動,她一把搶過照片,雙眼瞪大,語氣篤定:「不可能!我不可能認錯!這是我的孩子!」
辛學知和甫榆林臉色大變,眨了下乾澀的眼,辛學知先行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
「白麓,你搞錯了,你都沒懷孕,怎麼可能會有孩子,這真是親戚家的孩子……」
不可置信的反覆翻閱照片,白麓的嘴裡不停發出喃語,瞳孔劃過驚詫,她急需得到準確的答案。
「我的孩子不是在恆溫室嗎?!還有,為什麼我的孩子一下子長這麼大了?!」
這下,輪到辛學知和甫榆林面面相覷,驚訝到不知該如何收場。
找來催眠師,一問才知道,白麓原來是選擇性的把最痛苦的記憶給忘掉了。
論一個母親最接受不了的事,無非是剛出生的孩子被別人抱走。
以至於白麓的記憶回到了一個多月前,季明軒也沒有搶走她的孩子,她只是把她對他的感情,凋零在他和顧晴訂婚的那天。
好的轉機突然變得糟糕,辦公室里氣氛凝重,眾人開始一籌莫展。
迫切的看向催眠師,辛學知懇求道:「還能給白麓再催一次眠嗎?讓她徹徹底底忘掉以前,忘掉她沒有孩子就行!」
看催眠師為難的搖頭,辛學知眼裡的光一點一點暗下。
「本來強行消除記憶就是違背人的身體常理,她現在沒變成腦癱已經算好的了,憑她的精神條件,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催眠,你們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催眠師前腳剛走,後腳護士就朝甫榆林送來了消息。
她說白麓瘋了一樣要去恆溫室看孩子,情況比前面幾次都要來的激烈,護士生怕影響到其他孩子,只好跑過來找甫榆林。
揉著疲乏的眉間,甫榆林站在窗檯點起了煙。
「繼續給她打鎮定劑,我一定可以想到新的辦法……」
單薄的身子縮在輪椅里,辛學知極為艱難才吐出這些字。
「等等!不用給她打了!」甫榆林叫住了護士,讓辛學知抬起了不解的臉。
走到辛學知身邊蹲下,甫榆林將辛學知指甲嵌入掌心的手放鬆。
這一點,白麓像極了她。
「伯母,別折磨白麓了……」口中呼出如千斤般沉重的氣,甫榆林扯出一抹苦笑,抬起頭,他眼中的情緒支離破碎。
「我們帶她回國吧……她沒錯,孩子也沒錯,我們不能剝奪她們相見的資格……我現在已經不在乎季明軒會不會發現白麓了,我只想,白麓能好好的活下去……」
同所有男人一樣,他希望白麓一輩子都能夠待在他的身邊。
就是因為愛她,他做不到眼睜睜看白麓深陷失去孩子的痛苦中。
既然老天註定不讓白麓把孩子給忘掉,他們又有什麼資格干預她接下來的生活。
有時候,強留並不是給她幸福,學會放手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思想經過一夜的鬥爭,辛學知答應了帶白麓回國。
甫榆林覺得白麓擁有知道一切的權利,他把她失去的記憶一點一點拼湊起來,盡最大的努力讓她能夠信服。
慶幸的是,白麓的情緒比他想象中要平靜的多,決堤般的眼淚從混沌的雙眼中流出,白麓不停確定一件事。
她真的可以去見自己的孩子嗎?
甫榆林點頭,一己之私讓白麓答應無論如何都不要被季明軒發現。
英國的後事需有人處理,沒辦法,甫榆林只好讓辛學知帶著白麓先行回國。
眼看窗外的土地從陌生變為熟悉,白麓只覺內心脹脹的,深覺這裡才是她真正的歸屬地。
從小到大,白麓在這裡擁有過也在這裡失去過,在這裡碰到過愛情,也嘗過對愛情死心的滋味。
不容置否,渝都有著她所有的牽絆,她終究還是要回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