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斯年靠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收拾好紛亂的思緒,開始低頭辦公。
然而所有的文件,卻都無法入眼。
對著一張張白紙黑字,腦子只有顧娉婷帶著小貝,被衛虎攔在厲氏樓下的畫面。
那張嬌俏的小臉,當時什麼反應?
會不會很受傷?
傷……
厲斯年眉頭微皺,拿起電話,撥給梅姨。
但梅姨卻說顧娉婷根本沒有回去。
厲斯年俊臉一沉,放下電話,隨即撥通顧娉婷的手機。
話筒里的鈴音響到第八聲的時候,厲斯年把手機扣響在桌上!
該死的女人!
這是去哪兒了?
糾結不過兩秒,便起身抓起電話,快步出去。
驅車來到顧娉婷原來的住處,敲響房門,門內響起小貝警覺的小奶音:「哪位?」
「是我,開門。」
門倒是開了,卻不見小貝每次見他時,歡快的擁抱,花痴的笑眼,以及甜膩的招呼。
小貝扁著紅嘟嘟的小嘴,懨懨地問他:
「爹地,你怎麼來了?」
不僅如此,小貝拉著門,就擋在門口,並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
厲斯年眉頭一皺,蹲下身,視線跟小貝一齊時,方才開口:
「怎麼了小貝?媽媽呢?」
小貝依舊一動不動,垂下烏黑的眼睫:
「媽咪在睡覺。」
厲斯年抬手剛要握小貝的肩膀。
卻被小貝輕輕躲開。
小貝用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著他。
眼裡總算帶上新的情緒。
卻是他最不愛看到的幽怨之色。
小貝:「爹地,你找媽咪有事嗎?」
第一次受到小貝的冷落的心情,僅次於看了顧娉婷的冷臉。
厲斯年壓下心頭的煩躁,盡量眉頭舒展,讓聲音聽上去柔和:
「爹地過來給媽咪換藥,可以讓我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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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就到了進門還需要申請的地步呢。
見鬼!
小貝眨巴著大眼睛,想了一小下,終於點下頭,讓開路。
厲斯年回手帶門,略一猶豫,放棄把小貝抱進懷裡安撫的衝動,直奔顧娉婷卧室。
小貝突然在身後開口:
「媽咪受了很嚴重的傷,你最好不要吵醒她。」
厲斯年目光一凜,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小貝:
「怎麼回事?」
小貝憤然抿了抿唇,強忍淚意:
「媽咪昨晚跟爹地在一起,連爹地都不知道,小貝怎麼會知道?」
這指責,夠戳心。
厲斯年驀地收回視線,轉身疾步走進顧娉婷卧室,坐到顧娉婷床邊,輕手揭開薄被,視線飛快在顧娉婷身上搜索。
但,除了她身上原來纏著的紗布,**露在外的皮膚上,被自己昨夜氣憤之下,弄得到處都是的青青紫紫的吻痕,怎麼也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內傷嗎?怎麼回事?
他擰眉,低聲問躡手躡腳跟過來的小貝:
「傷在哪裡?」
這一問倒好,小貝強忍的淚意,瞬間變成成串的珍珠,稀里嘩啦地落下來。
小貝傷心欲絕地指著顧娉婷的脖頸,以及露出的肩膀上那些吻痕,悲痛欲絕地哭著說:
「媽咪傷得那麼重,爹地都看不見嗎?她從回來一直睡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小貝再也說不下去,捂著小嘴兒,轉身跑了。
厲斯年在小貝指向那些「傷痕」時,腦袋便嗡地一聲,一向冰冷自恃的面孔,竟騰地紅了。
天!
他都做了什麼!
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關心則亂,他居然被個孩子帶跑偏了。
厲斯年苦笑著抹把臉,重新輕柔地幫顧娉婷蓋好被子,起身朝門口走。
早上帶著氣,走得太過匆忙。
他現在才知道,自己昨晚有多過分。
可昨夜,顧娉婷在山上擁抱雷洛的畫面,不停地一遍遍衝擊著腦海。
他這才任由自己心底的惡魔,徹夜的恣意枉為。
此刻,他帶著強烈的自我譴責,步出房間找小貝。
順著哭聲,他站到小貝房門口,看著泣不成聲的小傢伙,僵住腳步。
他堂堂一叱吒風雲、人人聞之目光凜然的霸總,竟對一個痛哭失聲的四歲小姑娘,束手無策。
小貝邊用手背抹淚,邊偷眼觀察厲斯年。
見厲斯年只在門口站著,並不像以往一樣,過來親親抱抱舉高高,哭得越發凶。
小貝這邊哭得越凶,厲斯年越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也不知道是小貝的眼淚流幹了,還是人在哭到一定時候,傷心會沒有理由地轉成氣憤。
毫無防備之下,小貝突然收住哭聲,憤怒地朝他一指:
「你是個壞爸爸!你都不知道保護媽咪,也不知道心疼小貝!我都哭成這樣子了,你就一直看著,都不過來哄我!哼!嗚嗚嗚……」
一連聲的控訴,終於點醒厲斯年。
急忙大步過去,把憤怒的小傢伙抱進懷裡:
「胡說!爹地怎麼會不疼你,爹地最疼小貝了!」
小貝額頭抵著他的胸口,再次大哭起來:
「你才胡說!我剛剛都快哭昏過去了,你還在門口站著……」
厲斯年再次無語。
他忽然想起有次父母吵架之後,他試圖勸慰父親時,父親自我安慰的話:
「……都怪我,總忘了你媽媽是個女人,我跟個女人講什麼道理……」
看來,父親的言外之意並沒錯。
原來,女人從小就有不講道理的潛質。
一念閃過腦海,厲斯年忽然搖頭翹起唇角。
正欲開口,試圖柔聲安慰,門口忽然傳來顧娉婷冷冷的聲音:
「小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