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我一字不落地說給你聽……」
顧娉婷的聲音輕得，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錯，也令人不忍苛責。
輕輕柔柔的聲音，透過電波，清晰地傳到厲斯年耳里。
帶着出奇的安撫意味兒，揉捏著厲斯年的心。
厲斯年不自覺地冷哼一聲。
但這聲冷哼，非但沒有一點威力，反倒帶着幾分委屈：
「自己想!」
厲斯年戳斷電話，明明鼻子還略帶酸意，但心情卻好得出奇。
可好心情不過片刻，便接到負責禁止母親出入的保鏢電話：
「厲總，不好了，夫人硬闖出去了，我們實在攔不住啊!」
僅隔了一分鐘，厲老爺子的電話打進來：
「厲斯年！你在搞什麼！你媽媽好好一個大家閨秀，怎麼被你逼得連家教都沒了？她跟我那是什麼態度！」
「股價暴跌，我還沒怪她對你提醒不夠，才會遇人不淑！她倒跟我這兒先發制人地威脅我！」
「說如果我縱着你，非要娶娉婷進門的話，她便永遠從這個家消失！你倒是給我說說，她這是不是在威脅我……」
厲斯年不得不把手機拿離一點耳邊。
爺爺的聲音太大了。
前所未有的大。
待爺爺終於告一段落時，厲斯年趕緊接過話：
「爺爺，我差點忘了，前幾天小寶小貝，悄悄給您準備了禮物，為了給您驚喜，還不讓我告訴您，我這就讓人給您送過去。」
提到兩個孩子，厲斯年成功轉移話題，個把分鐘后，成功掛斷厲老爺子的電話。
然而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他跟顧娉婷的婚事，母親反對沒用，爺爺才是最重要的。
可剛剛爺爺說他遇人不淑，這顯然是反對的意思。
厲斯年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警局轉眼就到，車子停下來。
但，保鏢剛打開車門，他未及下車，雷洛便衝過來。
一份文件「啪」地摔進他懷裏，雷洛鐵青著臉放狠話：
「姓厲的！你再敢打我兒子主意，別怪我不客氣！」
厲斯年擰眉，打開文件，一雙明亮的鳳眸，驟然眯起：「怎麼回事？」
雷洛：「怎麼回事？」
雷洛差點兒咬碎了牙：
「我還想問你吶！」
「你倒是給我說說！兩份DNA，一真一假，這到底什麼意思！」
「這麼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來，這就是你們姓厲的（人品）！」
厲斯年詫異的低頭看眼文件，眉頭一鎖，當即叫住轉身的雷洛：
「等等！文件哪兒來的？」
雷洛頭一歪，顧子佳立刻被推搡過來，滿眼通紅，無盡委屈地望着厲斯年，無比幽怨地道：
「厲總，我剛剛跟他說完，您要我重複嗎？」
厲斯年的太陽穴，猛地跳了跳，硬生生擠出一個字：「說！」
顧子佳咬了咬唇，字字清晰地道：「是夫人讓我這麼做的！」
雷洛重重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厲斯年望着面前兩次出賣母親的人，恨不能親手給她一耳光。
儘管她的回答，可能是為了自己。
進山之前，衛虎在厲家老宅後花園，看到母親跟顧子佳見面之後，一路跟蹤顧子佳到醫院。
還是他本人及時趕到醫生，當面警告顧子佳：你該知道我想要什麼結果。
顧子佳果然如他所願，給他弄了兩份DNA檢測報告……
這時，一個念頭忽然一閃。
厲斯年的心猛然一抖——難道，孩子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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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極力剋制住情緒，漠然開口：
「到底哪個真，哪個假？」
顧子佳怔怔地望着厲斯年，忽然笑起來。
起初是無聲的微笑，到最後，竟淚流滿面。
片刻后，顧子佳薄唇輕啟，帶着無盡的苦意跟不甘，幽幽地道：
「厲總，是五年前那晚的燈光太暗，您沒看清楚我顧子佳的臉，還是顧娉婷離開連城之前，也跟您有過一夜之歡？」
「放肆！怎麼跟厲總說話呢！」
一旁的衛虎厲聲喝道。
顧子佳第一次對厲斯年如此不恭，被衛虎一喝，當即回魂，忽地垂眸，聲音一如從前那般恭敬：
「厲總，當然假的才是真的，真的才是假的。」
顧子佳說完，心中冷笑——她的話，怕只有她自己懂吧。
厲斯年聞言，明亮的眼中，頓時失去光彩。
是啊！
怎麼可能有第二種結果……
閉了閉眸，手一揮，顧子佳立刻被衛虎推走。
厲斯年一張俊臉，從未有過地難看。
重新坐回車內，遣走車上所有人，獨自驅車，漫無目的地開了出去。
他實在需要靜一靜。
因為他從沒有過這樣的體會。
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便破滅。
小寶那麼優秀的孩子，為什麼不是他的！
他簡直哪裏都像他，尤其是外貌。
但想及外貌，他又不得不承認——
雷洛在疤痕整容之後，若不蓄鬍須，再留起和自己同樣的髮型，兩人居然有七八分相像。
這時，雷洛的刺心的話，忽然現聲耳畔——
少對我兒子流口水，有本事自己生！
本事？！
……
厲斯年方向盤猛的一轉，一雙黑眸，冷的駭人，旋即按下車載快捷電話：
「梅姨，把小貝帶出去轉轉，告訴娉婷，我這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