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林雨荷已經沉沉的睡去,可是夏清歡的夢卻遲遲不肯來。
所有壓抑的憤恨,都在這個夜晚復甦了。
她以為自己只要服從他的命令,就可以在縫隙中苟活。她以為他終究有一天會厭倦這個遊戲,從而還給她想要的自由。
他已經毀掉了她的一生,他還能拿走她的什麼?
可是,當發現自己不過只是一個替身而已,自己什麼錯都沒有,不過是對方施虐滿足自己的遺憾心理。
夏清歡內心的堅定徹底瓦解了。
她光着腳丫子起身,決絕再次在心底萌生,她拉開房門趁著月色離開。
那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她要離開。
從陵園到市區,有很長一段距離。天空仍舊下着小雨,夏清歡深一腳淺一腳的沿着那條無盡頭的柏油馬路走着。
天色微亮的時刻,她走到了市區,然而整座城市才剛剛蘇醒。
她沒有回家,她不想再被湛璟塬抓住。
在一處公用電話亭里,她給艾瑞恩打了電話。
「艾瑞恩,帶軒軒走。」
電話里,夏清歡只是簡短的說出了這幾個字,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說的不是帶我走,而是帶軒軒走。
就像是一種預料,她知道自己逃不掉走不了。
可她不能讓自己的骨肉待在那個惡魔的身邊。
如果不知道真相,她還可以繼續欺騙自己。
可現在,她無法再蒙蔽著雙眼走路。
他已經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女人,他將她當做那個女人的替身,滿足他畸形而變態的佔有欲。
他多麼的可惡,多麼的該死啊。
「清歡,怎麼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艾瑞恩聲音焦急,異國他鄉,此刻正是夜晚來臨,他不知道夏清歡到底經歷了什麼。
然而,電話這頭卻遲遲沒有給他任何答覆。
夏清歡的電話掛斷了。
她很冷,很餓,很困,但這一切都無法與內心的痛和恨匹敵。
身上只有零碎的一點錢,她在雜貨店買了一把匕首,就貼身帶着。
現在,她要去接夏宇軒,她要帶走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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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着這個信念,她朝錦繡天池走去。
等她到達院門的時候,湛璟塬剛跑完步正在餐廳用餐。
「夏小姐要見您。」
阿城說道。
湛璟塬的面色沉凝,他沒有任何的情緒表現。
那個女人再次違背了他的命令,他要她在陵園待夠一百天,可是她卻一次次忤逆他的命令。
「讓她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湛璟塬冷冷的說道。
他不想見她,一想到她那張苦情柔弱的臉,還有那雙被仇恨佔據的眼,他就不想見。
阿城頓了頓,他沒有告訴湛璟塬,夏清歡看着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夏小姐,您請回吧,湛少說了,他不想見您。您最好還是不要忤逆湛少的意思。」
阿城畢恭畢敬的說道。
可就在那一刻,夏清歡掏出了匕首,鋒利的刀尖抵住了自己的喉嚨。
「我要見他。」
她還是那副冷冷的語氣。
阿城如實回答,很快,夏清歡見到了湛璟塬。
他還是端坐在餐桌的首位,頭也沒有抬一下。
「我要見軒軒。」
她大聲的說道。
她緊緊攥住那把匕首,如同一隻驚恐的母鷹,但渾身又散發着某種說不出來的硬氣。
「你是忘了現在該在哪裏嗎?」
湛璟塬還是沒有抬頭,他討厭這個女人出爾反爾的樣子。她一會兒低到塵埃里,一會兒又堅硬的讓人厭惡。
「湛璟塬,你無權那樣對我。我不是她的替身,你沒資格這樣對我。」
憤恨突然在胸口迸發,她厲聲吼道。
屋子裏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阿城震驚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夏清歡,難道她已經知道真相了嗎?
他將目光投向湛璟塬,一直低垂著頭認真吃早餐的湛璟塬,手裏的叉子突然停頓了下來,太陽穴的神經劇烈的顫抖了幾下,他突然抬頭,然後看向夏清歡。
「你是誰的替身?」
他蹙着眼眸,冷冽的問道,眼眸中帶着深深地責難。
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夏清歡的眼圈都已經紅了,她的嘴唇微微的顫抖,到了這個時候,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還要跟她裝傻兜圈子,他是真的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嗎?
「湛璟塬,是你害死了她,你憑什麼還要來折磨我?我欠你什麼?我夏清歡什麼都不欠你。」
她再次大聲說道。
湛璟塬攥著叉子的手,突然就收緊了幾分。
關於那顆心臟的事情,他從未跟夏清歡提及,那一刻,他將目光投向了阿城,阿城也是一臉茫然。
她是知道了真相了嗎?
她是知道那顆心臟的存在了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湛璟塬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絲慌亂。
「你知道了什麼?」
他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夏清歡靠近,低氣壓突然就在夏清歡的頭頂籠罩過來,他高大頎長的身影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還是待着一如既往的霸氣。
夏清歡沒有後退,她迎上湛璟塬的目光,「你還要問我嗎?湛璟塬,你可真是卑鄙無恥。你怎麼能夠做出這樣噁心的事?你這樣的惡人,憑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藏匿在心裏的話全部都吐出來了。
她恨他,恨不得他死。
話音還沒有落下,夏清歡手裏的匕首已經朝湛璟塬插了過去。
他沒有躲閃,他明明可以躲閃的,但是那一刻,他沒有。
他任憑她將那把鋒利的匕首插入他的胸口,殷紅的血一下子迸射出來,浸染了他白凈的襯衣。
「湛少。」
阿城立刻奔過去,但被湛璟塬阻攔了。
「我做出什麼噁心事了?」
他綳著一張臉再次質問,腳步又朝夏清歡靠近了一分,她手裏還握著那把匕首,刀尖不由得朝他的胸口更進了一寸。
血液迸射,順着他的胸口往下流淌,也濺射到了夏清歡的連衣裙上。
那殷紅的血液,如同仇恨奔涌而出。
「這就是你想要做的?嗯?」
他又厲聲問道,那張鐵青的臉,一點一點的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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