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玄天華你怎麼在這裡?阿珩呢?

發佈時間: 2022-09-18 16:2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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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龍翻身時,權青畫正坐在屋裏喝茶,多年質子生涯讓他養成了極高的警惕性,故而在微感到地動的一刻立即就沖了出去,還順手撈出來一個正在屋裏擺書的家僕。

 前腳出屋,後腳屋就塌了,緊接而來的第二次地動就洗劫了他的王府,讓這座多年無主居住的府邸塌得了徹徹底底,片瓦不剩。

 權青畫出屋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往客院兒跑,因為封昭蓮住在那。

 他是真心祈禱封昭蓮在地龍翻身時恰好就在院子裏的,否則房屋坍塌,一個只會點花拳繡腿的小姑娘留在屋裏,還不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死了一個使臣也就罷了,畢竟那是帝尊動的手,歸月國也說不出什麼。可若封昭蓮死在他的塵王府里,他可就沒法跟歸月長公主和駙馬交待。

 那位駙馬膝下只有這一女,據說當年長公主生封昭蓮時懷胎足足十三個月,可是急壞了駙馬以及歸月皇族。總算盼到臨盆,卻不想生產時又遭遇血崩,人是救回來了,卻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為此長公主曾多次主張給駙馬納妾,卻都被駙馬拒絕。

 駙馬同長公主十分恩愛,甚至連九死一生得來的這個女兒都讓她隨了母姓。后又因駙馬姓連,故而取了封昭蓮這個名字。

 歸月先帝對長公主亦十分疼愛,見他夫妻二人感情如此好,老國君很高興,乾脆給了駙馬一個異姓王爺的封賞。所以在歸月國,有人管駙馬叫駙馬,也有人管駙馬叫王爺。

 封昭蓮從小是在無限寵愛中長大的,這樣一位郡主若是在北齊出事,怕是那位能騎擅射的駙馬拼着造反,也要舉兵北上,同北齊拼個你死我活。

 從塵王府的書房到客居的院落,權青畫當真是祈禱了一路,可世間之事就是這樣,你越是怕什麼它就越是來什麼——客院兒全塌,連樹都倒了。

 權青畫深吸一口氣,聽着一位僕人站在廢墟前大聲地喊:「郡主殿下,郡主殿下你在哪裏?你還好嗎?郡主殿下,您要是還能說話就吱一聲,奴才好救你出來!」

 可惜,根本沒有人應他的話。

 權青畫匆匆上前,抓了那僕人就問:「郡主在哪間屋子?」

 僕人指著面前的廢墟說:「是在主屋,地動時郡主還在睡覺,直接就給壓到裏面了。」

 權青畫氣得臉都青了!睡覺睡覺,都什麼時辰了,那女的居然還在睡覺!為何就不能起來站到院子裏?但凡少睡一會兒,也不會直接被壓在屋子底下!

 再生氣也得救人,權青畫小心翼翼地走進廢墟,每一步都挪得十分謹慎,生怕踩到哪處不穩當的磚瓦房梁,再對壓在下面的人造成二次傷害。

 「封昭蓮!」他開口喊她的名字,相識十年了,叫這個名字還從來沒有這樣子小心過。

 心裏頭有一絲從未有過的恐慌在這一刻空襲而來,以至於好幾步都走得踉蹌了。

 站在廢墟外面的僕人說:「殿下您出來吧,讓老奴進去找人。」

 權青畫沒同意,「千萬別進來,誰也不知道哪塊磚瓦就壓着人,一步踩不好就是大禍。」

 僕人也知道這是大事,更知道被壓着的人是個什麼身份。說是大禍就是大禍,一旦出個意外,那就是北齊與歸月的交涉,甚至是戰爭。於是不再要求,只站在外頭隨時等著接應。

 權青畫在廢墟中依著方位往床榻應該在的方向尋找,終於在一塊青磚下面發現點點紅色。

 他府里從來沒有過這樣艷麗的顏色,只有封昭蓮喜歡穿這樣惹人又顯眼的衣裳。

 他立即過去小心地把磚搬起來,一根屋樑壓到封昭蓮的背,看得他觸目驚心。

 「封昭蓮。」他再開口喚她,「封昭蓮,你怎麼樣?」

 問話沒有得到回應,被壓住的人手卻動了一下,像是在摸索什麼。他往前挪了挪,那隻手摸到了他的袖子,一把就給握緊了。

 他低頭去看,就見這隻手把他的袖子抓得死死的,用力之大讓關節都泛了白。不由得苦嘆,「你先鬆開,我得把你救出來,這樣抓着我的袖子可就沒辦法救你了。」

 抓他的人不聽,手還是不放。

 他便想起昨晚宴殿坍塌時,封昭蓮也是這樣死拽着他,還說不能放手,只要一放手他就會走掉,她孤身一人在北齊就沒有人能管她。她說他們認識十年,她太了解他了。

 是啊,放手就會走掉,可若不是天災,昨晚若也不是宴殿坍塌,那麼即使封昭蓮不放手,他也依然會走。做質子這些年,別的沒學會,到是學會了如何抽離人群,如何獨善其身。

 可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他也曾有過像權青城一樣燦爛的笑,也曾被人說過北齊的四殿下是個陽光少年,只要一見到他就像見到了陽光,會不由自主地開心起來,也會覺得充滿希望。

 可惜這些年陰雲密佈,陽光終究是被擋住了。

 「你放開,我不會走。」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從前,只軟下聲音來同封昭蓮商量,「真的不會走,你信我一次,就一次。」

 封昭蓮還是不放,又或者說就是一種執念,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權青畫沒辦法了,「你是有多不信我?……罷了。」他將手翻過來,主動把她的手握住,再用另一隻手去抬起屋樑,扒開磚瓦,費了許多力氣,終於把封昭蓮整個人都露了出來。

 「起來。」他展開手臂去扶她,下面的人迷迷糊糊半睜眼,就着他的手勁兒坐了起來

 封昭蓮頭上有傷,血流了一臉,也流到眼睛裏。視線之內是一片血紅的顏色,看着眼前的人也有些模糊,更有些恍惚。

 她就這樣盯着他看,也不知看了多久,突然就叫了一聲:「玄天華?」

 他一怔,玄天華是誰?

 她卻執意同他說話:「玄天華,你怎麼在這裏?阿珩呢?我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是你來救我?」她一邊說一邊轉頭四下去看,只覺眼前環境十分陌生,「這是什麼地方?」說完這句,聲音突然就加大了,十分急切地喊起來——「雲蕭!雲蕭你死哪去了?」

 沒有人應她,她接連提到的幾個名字都沒有人應,就只有權青畫用自己的袖子一下一下擦她眼睛上的血,同時也問道:「封昭蓮,你認不認得我是誰?」

 她想說不認識,可覆在眼睛上的血跡被擦掉許多,視線開始變得清楚起來。再仔細瞅瞅眼前這人,腦子裏突然就轟隆一聲,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他還以為她是疼了,急着問道:「傷到了哪?先告訴我你傷到了哪!」說着就伸手去摸她的頭,卻摸了一手的血。「去找大夫!」權青畫吩咐站在不遠處的僕人,「或者直接去宮裏請太醫,就說歸月郡主受傷了,請宮裏立即派太醫醫治!」

 封昭蓮卻從頭上把他的手拽了下來,用虛弱無力的聲音說:「不用了,這裏的大夫治不好我的病。反到是我要感謝這場地龍翻身,因為我想起來許多以前想不起的事情,也讓那些事終於走出我的夢境,成為了現實。只是這個現實有些讓我接受不了了,我得好好想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以後的命該怎麼活。你說這老天爺是不是太折磨人了,好不容易把所有事都忘了,好不容易把不好活的一生斷了,他卻偏偏又給了我一世人生。我是該感謝它還是該罵它多管閑事?我還沒睡夠呢,怎麼就醒了?」

 權青畫是真以為她砸壞了腦子,可又覺得似乎這位昭蓮郡主在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還都要清醒。但是他糊塗了,他聽不懂她說話,包括她說出來的那幾個名字,他一個也不識。

 「封昭蓮。」他問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封昭蓮點頭,「知道,你是權青畫,是北齊送到歸月的質子。我們從小就玩在一處,我話多,你話少,我嫌你悶,你嫌我吵。」

 「那你剛剛又叫我什麼?」

 「我叫你什麼?」她沉默,過了半晌便失笑道:「剛剛被血迷住了眼,一時沒看清楚,還以為你是他呢。可惜不是,雖然有那麼點點像,但永遠都不會是。」

 她想站起身,一動就感覺有些迷糊,便又換了從前一慣的語氣同他說:「權青畫,你背背我吧,我沒有力氣。好歹我也是在你塵王府受的傷,你就有責任照顧我。我跟你說,我是歸月郡主,可不是招人煩的使臣,我要是出了事,我父王和母妃是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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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鬆了口氣,雖然這姑娘說話還是那麼不招人愛聽,但總算是找回一些從前昭蓮郡主的感覺。於是他將人扶了起來,自己也彎下身,讓她覆在自己背上。

 她真是一絲力氣也沒有,頭就在他肩上耷拉着,眼睛半閉半睜。很想就這樣沉沉睡去,洶湧而來的記憶卻又不肯放過她。

 她想起上一世臨死前聽說阿珩和玄天華都死了,也想起雲蕭用自己的身體將她護住,希望能換她繼續活着。可她最終還是辜負了雲蕭那條命,就是不知死了之後,那個叫田平的人有沒有把她和雲蕭的屍體送到玄天冥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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