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如何，這個葬禮，她沒辦法不帶着孩子們回去。
但目前對連城所有人來說，她是個「已死」之人，孩子們則是下落不明。
即使她想帶孩子們回去，又該以怎樣的方式，什麼樣的身份回去？
這的確是個問題。
況且，她只是聽到消息，並沒接到來自厲家的正式通知……
「媽咪！我們……」
小貝把顧娉婷從遊離的思緒中叫回來。
「怎麼了寶貝？」
顧娉婷摸摸小貝的頭。
小貝的眼裏有難過，但亦有一絲絲難掩的興奮。
一看便是因為馬上能看到厲斯年的關係。
顧娉婷望着小貝苦笑：
「你想回去，是嗎？」
小貝趕緊點頭：
「我跟哥哥都想老爺爺了，我們都想回去看他。」
小寶也沉重地點點頭：
「是的媽咪，我也想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也想看看爺爺，突然沒了爸爸，我想他一定很難過。」
小寶目露請求，充滿期待地望着顧娉婷。
顧娉婷猶豫間，雷洛忽然吹聲口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母子三人同時看向他。
雷洛一歪頭，打着哈哈：
「難得意見這麼統一，走！帶你們買衣服去。」
孩子們沒有黑色的衣服，雷洛的提議很體貼。
在商場正幫小貝挑衣服的時候，顧娉婷的手機響了。
自從換了新卡之後，除了雷洛跟孩子們給她打過幾個電話，再沒有人知道這個號碼。
現在這三個人都在她身邊，這電話響得有些讓她反應不過來。
即便雷洛，也奇怪地朝她看來。
顧娉婷從手包里拿出電話，才看了屏幕一眼，便深深地吸口氣。
這個她倒背如流的號碼……
是厲斯年。
雷洛看她的表情便猜到了，衝天翻個白眼，趕緊緊張拽著小貝往前走，生怕小貝又對着電話狂喊爹地。
「寶貝兒，看看這件喜歡嗎？爸爸讓人拿來給你試試怎麼樣？」
看着雷洛把孩子們帶開，顧娉婷接起電話：「喂？」
厲斯年毫無感情的聲音，從聽筒里機械地傳出來：
「失火那天，我到處找不到你，父親卻給我打來電話，說母親出了車禍。」
「我趕到醫院，就在我跟父親，各自為你跟母親着急的時候，唯獨爺爺……」
厲斯年頓了下，而後繼續：
「他拄著拐杖衝到醫院，差點敲壞醫院的地板，他吼我跟父親說：你們誰能告訴我，我的兩個重孫在哪兒？！」
「顧娉婷，爺爺的葬禮定在明天，下午三點，厲家老宅，我想爺爺一定希望、再看他的兩個重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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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斯年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根本沒給她任何說話的餘地。
心裏每根血管都像被東西塞住。
胸悶得根本無法呼吸。
顧娉婷緩緩垂落手臂，獃獃地怔在那裏。
所以——
在厲斯年眼裏，自己會因為跟他之間不清不楚的恩怨，而影響帶孩子們回去參加葬禮的決定？
他擔心自己因為不願意見到他，而乾脆不讓孩子們去送送老人？
厲斯年電話里的說辭，顯然是經過準備，絕不是信口就來的。
並且他那番說辭，即便自己不想帶孩子們回去，都會讓自己沒有反駁的餘地。
厲斯年這通電話，只陳述事實，貌似沒有任何脅迫的意思
但其實，這才是最深層次的脅迫——道德綁架。
他那一套理論下來，自己不想回，也得回。
——她實在想不到，在厲斯年眼裏，自己原來是這樣一個不近人情、自私到只顧自己情緒的人。
顧娉婷再次苦笑。
「娉婷！接完電話沒有？接完電話過來幫閨女挑衣服！」
雷洛在喊她，她機械地走過去：
「哪件？我看看……」
三人的衣服選好之後，雷洛笑呵呵帶頭往外走。
雷洛步子大，倒退著走，這樣可以面對着她們母子三人。
「幹嘛一個個哭喪著臉，人死不能復生，早死早脫離苦海，活着的人還得繼續好好活，來吧，午飯時間到了，寶貝兒們想吃點兒啥？爸爸帶你們去。」
顧娉婷跟小貝低頭走着，沒人有任何反應。
只有小寶，哀其不爭地偷偷翻個白眼，微微搖頭。
沒人配合雷洛，雷洛無趣地重新把人帶回雷家別苑，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準備送母子三人回連城。
但結束用餐后，顧娉婷卻屏退所有人，單獨把雷洛留在餐廳。
「雷洛，跟你商量件事……」
不及顧娉婷把話說完，雷洛當即伸手打斷：「停！」
雷洛從沒如此嚴肅過，一改之前討好的形象，用根本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語氣，斬釘截鐵地先對顧娉婷說：
「娉婷，如果你不想讓我全程陪你們參加葬禮，再好好地把你們娘仨帶回來，這個葬禮，你就甭想參加，這事兒沒得商量，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