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0章 你終於不必騙朕了,是嗎?

發佈時間: 2022-08-10 13: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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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雖然,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也許他已經做好了聽到我說出任何一種答案的準備,不管我的什麼回答,都不會讓他驚訝。但當聽到我回答的這兩個字時,他還是愣了一下,看著我。

我低垂著眼瞼,平靜的說道:「我不會跟任何人了。」

「……」

我聽見他的氣息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起來:「那你——」

我說道:「他說,想要和我在一起。」

「……」

「我,也願意。」

「……」

這一回,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我。

我也沒有再要逃開的意思,就這麼安靜的站在他的面前,我能看到他的眼中有太多的情緒在涌動——他的目光,說蒼茫,卻還有些專註;說絕望,卻還有一絲熱度,可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這麼沉默的看著我。

不知道兩個人沉默的相對了多久,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顏輕盈,到了現在了,你已經不屑於拐彎抹角,也終於不必再虛與委蛇的騙朕了,是嗎?」

我低著頭,說道:「不論如何,希望皇帝陛下——」

說到這裡,我自己也頓了一下,他立刻冷笑了一聲:「希望朕如何?」

「……」

「是不是想說,希望朕不要再對你們多加阻難?」

「……」

「就像當初,朕在揚州的時候對你們做的那樣。」

提起當初,雖然已經是十多年的記憶了,可那一天的冰雨,那種刺骨的寒冷,那種絕望和無助還是一下子就從他的眼中鮮活了起來,擭住了我的靈魂。

我的喉嚨微微一梗:「陛下……」

他輕笑了一聲,那笑容彷彿有一點譏諷之意:「你不用再害怕了,朕現在,當然沒有辦法再那樣做了。」

「……」

「你和他,一個是西川顏家大小姐,一個是西川的豪強,朕如何還能像當初那樣對你們?」

我想了一會兒,只說道:「多謝皇帝陛下。」

說完,也覺得真的沒有什麼可再說的,便轉身要走,可就在我剛要邁出大門的時候,又聽見他在後面叫我:「輕盈——」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他看了我一會兒,說道:「你還記得,當初朕問過你一個問題嗎?」

「……」

「贏得天下和贏得你,到底哪一樣更難?」

「……」

我微微一怔。

他站在門內,只有一點很暗淡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但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身上有一股無比的氣息在蔓延,幾乎就要驅散周圍的黑暗。

他慢慢的說道:「如今,朕已經快要失去這個天下,也——已經失去了你。」

「……」

「天下,有比找回這兩樣,更難的事嗎?」

「……」

「如果朕可以贏得天下,那朕,再可不可以贏回你?」

我想了一會兒,說道:「陛下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

他微微一頓,嘴角透出了一點自信滿滿的笑意來:「朕不想聽你的話。」

「……」

「顏輕盈,如果有一天,朕可以重登九五,那麼,朕就一定可以讓你再回到朕的身邊來!」

「……」

「這是朕告訴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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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頭緊鎖的離開了他的居所。

玉公公去傳令了,並沒有來送我,當然也有侍從要跟過來服侍,被我輕輕的揮手拒絕了,我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了之前常晴和妙言居住的那個院落,剛剛走過去,就看見幾個侍女從裡面走出來,神色有異,都在低聲議論著什麼。

我站在那裡,他們一抬頭看見我,都愣了一下,急忙俯身請安:「顏小姐。」

我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

「公主殿下怎麼了?」

她們立刻知道剛剛議論的話被我聽見了,猶豫了一下,其中一個侍女只能輕聲說道:「公主殿下把我們都攆出來了,說是不要我們服侍。」

「哦?出什麼事了?」

「也沒出什麼事。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個——劉先生奉旨過來看公主殿下的功課,不知道是不是劉先生說了殿下幾句,殿下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

我沉默了一下,道:「那,劉先生人呢?」

「走了一會兒了。」

「哦,我知道了。」我點點頭,說道:「你們下去吧,不必告訴別人。」

「是。」

他們應著,都紛紛走開了,我猶豫了一下,雖然心裡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不該在這個時候進去,但作為母親,又不能不進去,所以還是小心翼翼的走進院子里,人都被她攆走了,這裡安靜得就只剩下風聲了。

還有房間里的一點點聲息。

我走到門口,剛想要輕聲詢問,裡面就傳來了妙言的聲音:「我說了不要人服侍,你們怎麼還不走?」

「……」

「連我這個公主的話你們也敢不聽了?!」

「……」

「信不信我讓父皇砍你們的頭!」

有點意外,她沒有哭,只是情緒低落,然後又慢慢的生起氣來。

倒是十足的任性妄為,公主架子十足。

我沉默了一下,並沒有告訴她我是誰,只是在又停留了一會兒的時候,聽見她嚷嚷了一聲「快走」,然後把一個東西砰地一聲丟到門上,震得房門都哐啷作響,才無聲的轉身離開了。

不知道劉輕寒跟她說了什麼。

我一個人慢慢的走回到居所的時候,天色都暗了一下,我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先去了劉輕寒的房間,推門進去,裡面卻是空無一人。

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我坐到桌邊,等了他一會兒,但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不點燈的話屋子裡已經是一片漆黑了,我終於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可是,剛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就看到一盞孤燈下,劉輕寒正安靜的坐在那裡。

大概是因為臉上那半張面具的關係,他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冰冷的,彷彿雕塑一般的感覺,可是一聽到我推門進去的聲音,他還是立刻就轉過頭來,面具的冰冷立刻就被臉上泛起的笑容的溫暖所取代。

「你回來了。」

「……」

我愣了一下:「你一直在這裡等我?」

「嗯。」

「……」

「你去了好久。」

我站在門口,一時有些無語,我在那邊摸黑的等了半天,卻沒想到,他也在這裡等我。

兩個人怎麼這麼傻。

他看著我好像搖著頭直笑的樣子,疑惑的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

我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他手邊的那杯茶,已經涼了:「讓他們換杯熱的來吧。」

「不必了,我喝了不少了。」

他說著,目光還是看著我,像是欲言又止,一直等到我坐到他旁邊,他卻都沒有問出口什麼。

倒是我,先說道:「你跟妙言——你們談得倒是很快。」

他說道:「她長大了。」

「嗯?」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不是個頭,不是年紀。

我想了想,說道:「我剛剛過去看了她一下。」

「你見到她了?」

「沒有。她心情可能不太好,把所有服侍的人都攆了,我過去,才剛走到門口,她就當我也是那些人,大發脾氣讓我也走,還砸了屋子裡的東西。」

「……」

「我就走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脾氣,發出來就好了。」

「……」

「她若憋著,我反倒會擔心她。」

這也正是我心裡所想,對於劉輕寒的這件事,一直都是扎在我們三個人心裡的一根刺,在皇城中,她對我的那些傾訴,其實已經將這根刺磨鈍了,不會再往更深的地方扎,而現在,劉輕寒找她談,也就是最後的一把力。

只要她將情緒發泄出來,也就是將這根刺徹底的拔起。

似乎——劉輕寒是真的把事情解決了。

只是,我還有些不明白,我抬頭看著他,問道:「你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麼?」

他的眼睛在燭光下微微的閃爍著,很平靜的說道:「不該說的,我一句都不會說;該說的,我也一點都不會瞞她。」

「……」

「她知道所有她該知道的。」

「……」

「至於其他的事情,等到她長大了,可以自己慢慢去體會的時候,她會明白的。」

我的心裡不由的生出了一點暖意來,也不知道是那搖曳的燭光帶來的,還是他目光中的沉靜和溫柔帶來的,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輕聲說道:「輕寒,謝謝你。」

他一怔,像是有些意外的,帶著一點笑道:「你,也會對我說謝字?」

他這話似意有所指,我恍然想起當初自己在拒馬河谷的谷底跟他說過的那些話,便笑了起來:「如果是為我自己,我當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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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妙言——你對她,沒有責任的。」

「誰說的?」

他看了我一眼,柔聲說道:「她小時候,哭啊鬧的,都是我在哄。就算沒有那些事,憑她之前那一聲一聲『三叔』叫著,難道我不該為她做點什麼?」

聽見他這麼說,我也笑了起來。

燭火也隨著我們的笑聲微微的搖晃著,像是在歡欣跳躍一般,我順手拿起他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涼浸浸的,竟然也不覺得冷。

不過,下一刻,他的神情還是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說道:「你——你跟他,談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