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斯年發狠地撂下這句，低頭便去捕捉顧娉婷的唇。
卻被顧娉婷拼力甩頭避開。
顧娉婷幾乎想都未想，抬膝便往厲斯年的要害撞去。
——此刻，她什麼都不想說。
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擺脫他！
可厲斯年就像整個身心都在戒備着她。
無論她怎麼樣拼力掙扎，都逃不出厲斯年有力的禁錮。
不管她用上多大的力氣，面前的厲斯年，都跟座無法撼動的高山一樣。
心底忽地竄出一束火焰，顧娉婷帶着強烈的反感，低喝一聲：
「放手！厲斯年！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對我！」
但，厲斯年像是什麼都沒聽到。
他就那麼憤恨無比地瞪着她。
一雙腥紅的眸子，隨着她的掙扎，眸色越來越深，越來越駭人。
像是下一秒便要神經失常，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似的。
並且一雙大手跟兩隻臂膀，用在她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大。
疼！
被他攥住的手腕，被他強行反剪著禁錮在身後的手臂，因為過分的錯位，而疼極了。
疼得她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接連幾分鐘的對峙過去，顧娉婷終究是累了。
渾身一軟，撇開頭。
但出口的聲音，卻絲毫沒有屈服的跡象：
「厲斯年！你讓我噁心！」
如果早知道這句話能擊中厲斯年，她早就毫不留情的出口。
她實在是沒想到，她這話出口之後，厲斯年竟雙手一松，目光愣住，看上去，似是意外極了。
她趁機趕緊掙脫他的禁錮，撥腿就想往外跑。
但是，卻被身後冷漠至極、駭人心肺的聲音頓時震住：
「你說什麼？！顧娉婷，你再給我說一遍！！！」
她從沒聽到過那麼可怕的聲音。
發出那聲音的人，根本不必有意做些什麼，僅憑那聲音，就能撕破人的心魂。
然而，就像怒極反笑一樣。
顧娉婷現在是因為怕到極致，反而怒了！
她驀地轉回頭，瞪着同樣一雙腥紅的眼，毫不畏懼地盯視着厲斯年，幾乎一字一句地高聲重複：
「厲斯年！你讓我噁心！噁心！聽清楚了嗎！」
「如果沒聽清，我還可以再說一遍！十遍！百遍！千遍！噁心！你讓我噁心！……」
她雙手用盡全力地握著，指甲差點摳破自己的掌心。
如果不是聲嘶力竭，實在吼不出來了，她相信她絕不會這麼快便停止嘶吼！
不只如此。
此刻，她恨不能給厲斯年再配上幾個耳光。
最後殘存的一點理智提醒她，她還要趕緊找到兩個孩子，然後帶他們離開。
永遠的離開！
因此，當感覺到喉嚨沙啞的時候，便隨即停止了嘶吼。
但這時候，她充血的雙眼才看到，厲斯年望着她的眼神，簡直空洞得可怕。
他明明在看她，但他的眼中，卻分明又沒有她，像是失魂了一樣。
那樣子看上去，像是一個忍不住，便能噴出一口血似的。
一陣遲來的，莫名的恐懼，頓時襲擊了她整顆心臟。
她下意識伸出手，在厲斯年眼前晃了晃：
「厲，厲斯年，你怎麼了？你，你別嚇我！」
說是害怕，心底也的確在害怕，可她卻不退反進。
急促地上前一步，猛地攀住厲斯年的雙肩，拚命搖動起來。
用嘶啞得不成樣子的喉嚨，拚命地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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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斯年！你說話！你別嚇我！我怕！我害怕！」
她邊哭邊叫，脆弱極了。
彷彿一根稻草，都能將她整個人壓塌。
不知道叫了多少聲之後，厲斯年混沌不堪的眼中，終於忽然重新有了焦距，一雙黑眸，漸漸重新有了生機。
不過，不及她垂下手臂，鬆口氣，厲斯年帶着寒氣的手臂，便輕輕一揮，像撫去一層灰塵似地，輕輕撫開她的手。
那雙黑得深不見底的一雙眸子中，絲絲縷縷地往外冒着寒氣。
厲斯年用她從未聽過的、陌生的、冰得迫人的聲音，對她淡淡地道：
「顧娉婷，你不只弄髒了我的人，你更弄髒了我的心！」
厲斯年最後輕掃她一眼，而後漠然收回視線，再無留戀似地，大步跨至門邊。
在即將打開門之前，厲斯年又再毫無感情地輕聲扔下一句：
「放心，以後你不用避着我，我厲斯年就算找個男人，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顧娉婷怔怔地望着敞開的雕花大門，望着高大熟悉的黑色背影漸行漸遠。
像被誰突然扒開胸口，一把拽出了她的心，又把她的心狠狠摔到地上，拚命踩了上去，就那麼死命地踏在腳下。
先是陣陣無法承受的極致疼痛。
再是胸口空得，像永遠也無法再被添滿一樣。
沒了。
她真的什麼都沒了。
此時此刻，她只有這一個念頭！
她跌跌撞撞地出來，下意識追逐著厲斯年的身影。
就連這樣的時候，也本能地在心底給自己找著借口——
這庭院太大，我只能跟着他，不然我出不去，可我必須得出去，我要找我的孩子……
所以……
她抬手抹把濕得一塌糊塗的臉。
所以，我只能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