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6章 只能醫病,不能醫命

發佈時間: 2022-08-10 13:5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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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烽!

從一開始我並沒有懷疑過他,即使知道他越獄逃出來,但是在賭場見到那個年輕人之後,反倒給我這個提示。

輕寒說,如果那個年輕人是代表也門主出現在這裏,那麼理由就很簡單,因為鎧甲是用來作戰的,也門主作為平西大元帥的後代,肯定想要得到這樣精緻的鎧甲。

不過那個年輕人的行動是他私自的。

但謝烽,他的背後是裴元修。

裴元修已經在京城稱帝,但他的位子也不好做。他要面臨的不僅僅是裴元灝隨時可能的反撲,還有其他地方那些忠於裴元灝的勢力,還有一些也有野心,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的勢力。甚至對他自己而言,追繳裴元灝的殘餘勢力,也是一場硬仗。

那麼這樣的鎧甲,對於要武裝自己軍隊的人而言,意義重大!

或許這一次謝烽越獄出逃的目的還有其他,但看見了這樣的鎧甲,他見獵心喜,出手也不奇怪。

如果真的是他,那我希望,真的只是他偶然為之。

因為天氣炎熱的關係,晚飯我也沒好好吃,喝了一碗湯便罷,只是有點擔心怕輕寒不肯好好吃飯,推門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哲生從他的房間裏面走出來,我輕聲道:「哲生?」

哲生一看見我,連忙走過來:「師姐。」

「你去看他呀?」

「嗯,師哥今天好像累得很了,那個老人家一邊給他扎針,一邊在罵他呢,我也不敢說話就出來了。」

一聽有葯老在照顧,我就放下心來,又問他:「你找他做什麼嗎?」

哲生道:「就是為了昨天那件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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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想起來,他似乎對隴西駐軍有點印象,急忙問道:「你是不是查出什麼來了?」

哲生住着眉頭,臉上帶着一臉歉意:「沒有。」

「沒有?」

我頓時有點失望的嘆了口氣。

哲生見我這樣,更加愧疚的說到:「對不起啊,師姐。」

我急忙笑了笑,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也值得你跟我說對不起。」

他的臉頰微微泛紅,說道:「我是真的有印象自己曾經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關於隴西駐軍的記載,我還怕自己記不清,特地下去問了幾個師弟。前些日子,他們都和我一樣,跟着老師編纂史書,我們看了很多以前的記載,有兩個是專門被安排了去看記載軍事的書的,結果,他們都沒有什麼印象。」

「哦?」

我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本朝——我知道裴元灝沒有往隴西派遣駐軍,但前朝,前朝的時候隴西肯定是有駐軍的,否則,胡老爹的先祖是誰救下來的呢?

可是,他們查的記載上卻沒有。

那哲生又是在什麼地方看到的?

我隱隱感覺到這件事似乎內有隱情,但眼下我所知的一切又不足以讓我去探知這個隱情,我想了想,鄭重地對哲生說道:「哲生,我相信你的記憶力,老師教出來的學生從來不會亂記東西。或者你再回去想想,問問有沒有別的人記得。對了,那個駐軍的將領是為了保護一些商人而戰死的。」

哲生皺着眉頭,沉默了許久道:「好,我再回去想想。」

他走了沒一會兒,妙言也吃過晚飯休息好了,我便帶着她一起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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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一落,整個世界都清涼了下來,坐在馬車裏也沒那麼悶熱了。

我看見妙言手裏還拿着一個小包袱,便問她:「你拿的這是什麼呀?」

「是我自己的錢。」

「錢?你帶錢去做什麼?」

「我想去幫他們。」

看着她黑白分明,清澈得幾乎能映出我的樣子的眼睛,我心裏有些溫暖,又覺得有些好笑,柔聲道:「傻丫頭,你不用幫他們。」

我這話說的是不用幫他們,而不是他們不用幫,妙言立刻詫異的看着我,因為從小到大,我都一直在告訴他要樂於助人,而我現在的態度,顯然讓他有些震驚。

他遲疑的道:「娘,你說,不用我幫他們?」

「對啊!」

「為什麼?」

我笑着點了一下她的鼻子,柔聲說道:「傻丫頭,你是不是忘了胡老爹自己還有一個打鐵鋪?」

妙言一愣。

我笑道:「那錢他們也不是拿不出來。」

「那你為什麼還要幫那個人還錢?」

「因為如果我不幫他還錢,讓胡老爹來還,他就只能把自己的打鐵鋪賣掉,那樣一來,他們一家人就居無定所了。若他兒子再要去賭錢,就真的要把那個家賭散了。」

「……」

「我幫他們還錢,是救他們的急,但接下來要怎麼走?還是要看他們自己。」

「……」

「這就是醫生常說的,只能醫病,不能醫命。」

「只能醫病,不能醫命?」

妙言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沒有再去打擾他,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的坐着,不一會兒,我們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我看見妙言猶豫了一下,把那錢袋子放到了一邊。

等我們進了鐵鋪,胡老爹一見到我們,立刻便要上前來跪拜,妙言嚇了一跳,直往我身後縮,我慌忙伸手扶着他說道:「老人家,你這樣就已經是折我的壽了,我的女兒還在這裏,你可萬萬不能這樣。」

見如此,胡老爹只能一直不停的說,多謝多謝。

他將我們帶上樓,胡大娘也上來鬧了這一遭,我好不容易才勸好他們,抬頭看了看,胡六正躺在床上,額頭上還覆著一塊涼水帕子。我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給嚇壞了,回來就發熱說胡話,剛剛餵了點葯,好多了。」

「將來你們可得看緊他。」

「那是自然的。不能讓小姐那二百兩銀子白白的花了。」

「怎麼也不會白花的!」旁邊的胡老爹大聲的說到:「小姐請放心,那錢老頭子一定會想辦法還,我這個打鐵鋪也還能值得——」

我急忙抬手阻止了他說下去,笑道:「老人家,我幫令郎還債也不是因為我錢多得沒處放,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們為了那筆賭債被逼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罷了。若現在要逼着你還錢賣了這打鐵鋪,那不是一樣的結果嗎?我豈不成了另一個賭場老闆了?」

胡老爹看着我:「可是,不能讓你——」

我說道:「這錢自然也不是真的白花,你們要還,但不用急在一時。況且——」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了看那個木架,微笑着說道:「我此行前來,還有一點事想要問問你。」

胡老爹立刻會過意來:「又是為了那套鎧甲?」

我微笑着默認了。

胡老爹皺着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邊的妙言,然後說道:「兩位到底是什麼人呢?為什麼你們對老頭子那副鎧甲那麼感興趣?那副鎧甲,從我祖上傳下來那麼多年了,一直平平安安的,怎麼最近就有那麼多人都打主意打到了它身上?」

我說道:「老人家,我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其實我們對你那副鎧甲也並沒有巧取豪奪之心,只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說起來,鎧甲是為戰爭而生的,現在外面不太平,打仗打成這樣,這套鎧甲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平安了。」

他驚了一下:「難道,有人偷那套鎧甲,是為了要打仗?」

聽見我們說打仗打仗的話,妙言就顯得索然無味,便扶著吳大娘去另一邊照顧胡六。

我慢慢走到了那個木架前,伸手摸了摸那件緋紅的衣裳。

之前我只注意著一套鎧甲,倒沒注意這件衣裳,質地非常的好,摸著很厚實,將來存放了那麼多年,都沒有腐朽,的確是很好的。

我輕聲說道:「這位將軍英靈在天,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念叨着他,心裏也一定會很感動的。」

「將軍?」

胡老爹愣了一下,轉頭看着我:「這位恩人並不是個將軍呀。」

「不是將軍?」我也有些傻眼了:「胡老爹,你是說這套鎧甲的主人不是一個將軍,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而已?」

「是啊!」

我立刻擰緊了眉毛。

輕寒不是說,這種鎖子甲的造價非常高昂,甚至連普通的將領都未必用得起,怎麼可能穿着這套鎧甲,救下胡老爹他先祖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一個普通的士兵能用得起這樣的鎧甲?

我遲疑的道:「老人家,你,你家先祖會不會記錯了?」

胡老爹立刻說道:「記錯?不可能的,就算別的事情可以記錯,但這是恩人的事情,怎麼可能記錯呢?我曾祖清清楚楚的跟我祖父,和我爹他們說過,救下他的人就是穿着那套鎧甲的士兵,他一個人巡邏遇見了那些賊人。若是個將軍,那排場肯定大了!」

「……」

這,他的話也有道理。

可我總覺得中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再回過頭的去看向那件緋紅的衣裳,我輕輕的說到:「胡老爹,那你還記得,那位恩人是在什麼軍中效力的嗎?」

他愣了一下,搖搖頭:「這……那麼多年過去了,老漢就真的不知道了。」

「……」

「只是——」他見我緊皺眉頭,又竭力的想了很久,道:「聽家裏老人提過,似乎跟這件衣裳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