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橙用盡全身力氣捂住雷空的傷口。她所有知覺在這一刻完全失效,只剩黑白視野里的紅色在洶湧流動,源源不斷地從她指縫溢出。
「姐!」
陳盞大叫一聲,緊急抱住了向後癱倒的陳盈。
陳盈身子止不住地下滑,她獃滯地盯着眼前的人,恍惚地問:「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你振作點!盧闊已經叫救護車了,附近就有醫院,會沒事的。」
陳盈看着雷空潔白襯衣和夏晚橙裙擺上大團大團的血跡,顫抖地問:「我做錯了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陳盞緊緊抱緊懷裏的人,聽她在她懷裏蜷縮著哭出地動山搖的撕裂動靜。
……
「小姐!小姐!」
醫護人員連喊了好幾聲,見眼前人絲毫沒有反應,於是只能強硬地把她的手指掰開。
夏晚橙蜷縮在救護車角落,全身瑟瑟發抖。
雷空頑強地用另外一隻手牽住夏晚橙,虛弱地說:「沒事,你別怕。」
夏晚橙神思恍惚的嚴重。她完全不能分清現實和虛幻,旁人說得話在她耳里都是噪音,旁人的面目在她眼裏也是模糊一片,她只能清晰看到自己滿手的紅色。
車子不知道行進了多久停了下來,夏晚橙被動地被人拖着走,直到一扇房門在她眼前合上。
她被人強硬地拉着在長椅上坐下,有人過來幫她清洗手上的紅色。
一層層紅色褪去后,夏晚橙眼裏只剩下黑白灰三種顏色。但是她翻轉手掌,還是能在指甲縫裏看到一絲絲紅痕。
那些細密的紅痕好像她心臟上的血管,正在一直燃燒沸騰,扯動得全身都疼。
夏晚橙躬著身,一直用裙擺去擦指縫裏的紅色,但是紅色變得越來越多,逐漸從她指縫蔓延到她手掌上。
「夏晚橙!」
……
「夏晚橙!」
下巴被人捏住抬高,一張面孔湊近,問她:「你在哭什麼?」
「回答我,你在哭什麼?」
夏晚橙顫抖著開口:「血,好多血……」
「誰的血?」
雷空。
這個名字浮現在腦海后,夏晚橙的知覺漸漸回復,她終於能看見黑白灰紅之外的顏色。她耳里一直尖鳴的噪音停止,她全身發麻發顫的感覺漸漸消退。
她看向面前的人。
雷空臉色蒼白得厲害,頭髮已經被冷汗浸濕,他的唇上有很深一道咬痕,有乾涸的血跡黏在上面。
夏晚橙看向他的手,只能看見一層層厚厚的紗布。
雷空蹲在她面前,苦着一張臉說:「縫了22針,可疼死我了。」
夏晚橙神思逐漸歸位,她問:「沒打麻藥嗎?」
「打什麼麻藥,明早就開迎新會議,我不能缺席的。」
雷空伸手來拭她臉上的淚,又問:「你哭什麼呢?」
見夏晚橙不回答,雷空又問:「在擔心我嗎?」
在雷空的注目下,夏晚橙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當時……當時你和徐行之出車禍的時候,你捨棄自己救他xin命的時候,也是這個心情嗎?」
像是根本不在意夏晚橙的回答,雷空兀自開口:「我在海外聽到你出車禍消息的時候,應該和你現在的心情差不多。雖然我沒親眼看見,但我一閉眼,就是你倒在血泊里的樣子,這個畫面困擾了我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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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橙小心地摸了摸他被紗布裹住的地方,問:「疼……疼嗎?」
「疼啊。」
雷空怒了努嘴,「可疼了,要姐姐親親才能好。」
見夏晚橙沒表現出以往的嫌棄抵抗神色,雷空半跪着向她靠近,可夏晚橙卻在這個時候把胳膊纏上他的脖頸,而後一張濕潤冰冷的臉貼了上來。
「我不要姐姐抱抱,要姐姐親……」
雷空話未說完,已經聽見響在耳畔的哭聲。
這一刻,雷空有種身體靈魂和心臟共同在震動的荒蕪感。夏晚橙壓抑的哭聲像是一道電流,從雷空耳蝸鑽入,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一下下拍著夏晚橙的脊背,用寡淡的言辭反覆安慰著:「沒事,別哭,別怕,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
「怎麼樣?」
一見陳盞進門,陳盈也顧不得穿鞋地就跑到她面前。
「手腕縫了22針,以後可能會留下一道難看的疤痕,需要常年戴錶遮掩。」
「打麻藥了嗎?醒了嗎現在?有什麼需要要禁忌的嗎?醫生有沒有說平時要注意什麼?多久換次葯?」
陳盞嘆氣,「你這麼擔心不如自己去醫院。」
陳盈一下跌坐在沙發上。
「我不敢去見他。」
陳盈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哽咽道:「我當時怎麼就能說出那樣的話?我怎麼能叫他把我給他的血肉還給我?」
陳盈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我不配做人,更不配做人母親。」
陳盞着急拉住陳盈的手,勸道:
「你當時也是氣急了,誰知道雷空那孩子……說起來,雷空這孩子的xin子真是像極了你,當時爸爸不同意你跟着雷霆,你也是二話不說就往河裏跳。只能說因果循環,當初你怎麼折騰得爸爸,現在你兒子就怎麼折騰你。」
陳盈抬眼,「他……他就那麼喜歡夏晚橙?」
「你當時不也喜歡雷霆喜歡得要死要活。人雷霆當初可是有家有室的,明擺着給不了你任何名分,你還是死心塌地要跟着人家。」
陳盈堅定道:「可事實證明我賭對了,雷霆飛黃騰達,我也是尊貴顯赫的雷二太太。」
「人夏晚橙可不用賭,雷空什麼都能給他。」
陳盈煩惱地撕扯著頭髮,苦悶道:「能成功的男人,就沒有像我兒子這麼專情的。我剛才認真想過了,他真心喜歡夏晚橙我也攔不住,但他不可以只娶夏晚橙一個女人。」
陳盞不理解地問:「你要你兒子學他爸那樣三妻四妾?」
「不管你承不承認,古代君主制度下的一夫多妻制才是維持一個王國的根本。雷霆如果只有聶懷心一個老婆,他就必須把瀾潤交到雷影那個殘廢手裏,然後眼睜睜看着辛苦建立起的商業帝國崩塌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