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白夫人是故意的，顧娉婷依舊有些慌亂。
到底是滾開的開水，夏天薄薄的衣襟，不可能不燙。
顧娉婷急忙抽出茶几上的紙巾，在白雪瀅的低呼聲中，手忙腳亂地幫白夫人拭乾裙擺上的水漬。
「呀！」
顧娉婷一聲低呼。
忙亂間，一個玻璃碎片扎入她的指尖，指腹頓時洇出個血珠。
顧娉婷皺着眉頭起身，迎著窗口明亮的視線，將玻璃渣撥了出來。
「娉婷姐姐，你沒事吧？」
白雪瀅撇下白夫人，拿了紙巾，一步邁到她身側。
小心翼翼幫她裹住紮傷的部位，然後一臉心疼地扯了她便走。
白雪瀅邊走，邊回頭分別對白夫人跟厲斯年道：
「媽媽，我沒事的，你先回去吧。」
「斯年哥哥，我去幫娉婷姐姐包紮一下手。」
顧娉婷強忍住沒有回頭，只聽到身後二人先後回應白雪瀅的話。
白夫人語帶不悅：「回來！」
厲斯年聲音冰冷：「站住！」
白雪瀅頓時停住腳步，微微帶着怯意回頭，同時擋在顧娉婷身前，一副回護的樣子。
還是白夫人先行開口。
語氣雖淡，卻綿里藏針：
「雪瀅，這不是白家，是厲家！你還沒過門呢，出了事情，還輪不到你做主。」
「況且斯年就在這裏，更沒你說話的份，你說呢，斯年？」
顧娉婷深吸一口氣，隔着白雪瀅的肩膀，遙遙看過去。
就見厲斯年原本烏雲遮面的臉，竟忽地晴了幾分。
黑漆漆的眸光驀地一抬，意味不明地看向白夫人：
「白夫人，顧娉婷不是我厲家人。」
「她在這兒，不過是因為覺得雪瀅的摔傷，跟她有些關係，想照顧雪瀅幾天，以表歉意而已。」
「既然是她們兩個之間的事，又何須外人插嘴！」
話落，厲斯年倏然起身，周身帶起的寒氣，讓室內的溫度驟然下降。
「斯年還有事，夫人請隨意。」
厲斯年說完，闊步離開。
那腳下生風的樣子，以及門被甩上時，超出常規的聲響，就跟這一屋子的人，全都欠了他似的。
門響之際，顧娉婷忽覺手上一松，是白雪瀅甩開了她的手。
再抬頭，白雪瀅已嗔怒地走回白夫人身邊，低聲怨怪地叫了聲「媽媽……」
白夫人委屈地指指身上的污漬：
「乖瀅瀅，媽媽過來看你，還不等說上兩句話，就被澆成了這副樣子，你還忍心批評媽媽……」
顧娉婷急忙上前道歉：
「白夫人，都怪我，您稍等，我這就找人幫您回家拿衣服，您跟雪瀅進房裏聊吧。」
「娉婷姐姐！你的傷！……」
白雪瀅一副焦急的神態。
顧娉婷努力地笑笑，接連擺手：
「沒關係，我自己會處理，你們慢慢聊，我等下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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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娉婷匆匆出去了。
待門一關上，白雪瀅立刻嗔怪道：
「媽媽，就算你要幫我，又何必燙傷自己？你知不知道，女兒看着多心疼！」
「還有，你這麼做不但沒幫上我，反倒弄巧成拙。」
「斯年哥哥本來想罰她，被你這招借刀殺人弄的，斯年哥哥反倒幫了她！」
「媽媽！你可真是……」
白雪瀅蹙眉搖了搖頭。
白夫人有點兒懊悔：
「行了行了，媽媽已經夠後悔了，你就別往我傷口上撒鹽了。」
「還有啊，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心疼我，我倒覺著，你心疼那個女人，可比我這個親媽要多得多。」
白雪瀅找出自己的睡衣，一邊看着白夫人換衣服，一邊扁著嘴哼哼：
「媽媽，原來在你眼裏，女兒竟然那麼蠢。」
白夫人看着女兒笑：
「哦？我聰明的小乖乖，你都想些什麼，說來給媽媽聽聽。」
白雪瀅撇撇嘴，不無得意地應道：
「其實如果不是斯年哥哥喜歡她，我還真挺想交她這個朋友的。」
「她真的蠻好的，哪裏都好，我簡直挑不出她任何毛病，要說她唯一的弱點，就是吃軟不吃硬。」
白雪瀅邊說，邊讚賞地點頭，隨即又遺憾地撇撇嘴：
「如果她喜歡的是別人多好，偏偏就是斯年哥哥……」
白夫人換好衣服，坐到床邊，握住女兒的手。
撫去白雪瀅頰邊的碎發，柔聲道：
「瀅瀅，記住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
顧娉婷出門直接右轉，打算去找李姐，讓她幫忙通知白家人，給白夫人送衣服過來。
剛走到李姐門口，便聽到裏面李姐在說話，只好站在門前，稍等片刻。
然而卻依稀聽到李姐在叫「夫人」。
顧娉婷下意識貼近門邊，側耳細聽。
李姐：
「夫人，垃圾筒我看過了，什麼都沒有。」
「不過，我倒是在董事長房裏，看到一個驗孕棒。」
「嗯，兩道紅線，特別清楚。」
顧娉婷聽到這裏，下意識悄聲離開門邊，快步走出庭院。
待自己心跳平穩一些之後，才裝作沒事一樣，疾步重新走回李姐門前。
並且一刻不停地直接敲響房門：
「李姐在嗎？麻煩你出來幫個忙！」
片刻后，李姐打開房門，站在門裏，沒事人一樣地問她：
「說，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