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柔柔這些天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距離赫連般若爬牆那日已過去了幾天，自打那日起，遲柔柔就有點不對勁了。
她沒去遲重樓院里，也沒滿京都城的去找烤雞吃，就在自己那小院子里窩著，盯著天發獃。
「二姑娘這是怎的了？」
鐵真歪著脖子盯著遲柔柔，滿臉納悶。
「有點像想事情想魔怔了。」
小雲汐也跟著把脖子歪了過去，一大一小的模樣瞅著極其滑稽。
「想事情還能想成這樣？」
鐵真表情一言難盡。
遲柔柔這幾天仰頭看天，一看就是幾個時辰，連眼睛都不眨巴一下。
他光是瞧著就覺得眼酸脖子酸。
「殭屍就是這樣啊，如果急於想知道一件事情，便會絞盡腦汁一直想，想到想明白為止。」
小雲汐眨巴眼道，面露好奇：
「不過，不知道肉姐姐到底在想什麼？」
「好像自打般若姑娘那夜走了之後她就這樣了，古古怪怪的。」
鐵真蹙眉道：「我見三少爺也沒如此啊，她別是出了什麼事情？」
小雲汐也皺緊了眉：「要不去把二狗哥叫回來問問吧，這要是再發獃下去，人都要呆傻了。」
鐵真心道是這個理。
「那你在這兒盯著，我先去督察院一趟。」
鐵真叮囑完小雲汐，便出府了。
凌霄院這邊，遲柔柔還在靜看雲捲雲舒，小雲汐看著看著，眼皮子都有點打架了。
她目光眨了眨，忽然朝後看去，就見一人端著葯碗走了過來。
「這還發獃著呢？」
徐雲之進門就見遲柔柔還在發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一偏頭，目光落在小雲汐身上，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徐嬤嬤眉梢朝上一挑。
這段時日他幾乎是住在鎮國公府的，與遲柔柔手底下的人早就混熟了，自然也曉得小雲汐也是只殭屍。
且這隻小殭屍還有點不同尋常。
「徐嬤嬤你的眼神好奇怪，你想對我幹什麼壞事情嗎？」
小雲汐板著臉，嚴肅道。
徐雲之一眨眼，「胡說八道，我是那種壞哥哥嗎？」
「你不是嗎？」
「我當然不是！」
徐雲之說著把葯碗放在遲柔柔面前的桌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結果遲柔柔愣是眼皮子都不眨吧。
「嘿……這是魂兒沒了不成？」
徐雲之一聲怪笑，道：「這是新給你大哥調配的湯藥，佐料還沒加呢，你自個兒放血后，自個兒送過去。」
他說完，見遲柔柔還是沒有反應，哼了一聲，也不與她再廢話了。
目光繼續落回小雲汐的身上。
「小雲汐啊，要不要和徐哥哥去耍耍？」
小雲汐的表情一言難盡，這個哥哥怎麼看，怎麼像壞蛋的說。
「不去，我要守著肉姐姐！」
「又不去別的地方，就去我院子里，以你的耳目，又不是聽不到遲柔柔在這邊做什麼，再說，她都呆成這樣了，還能出什麼幺蛾子？」
徐雲之說著，繼續哄騙小女孩。
「我用那敗類的血煉了不少丹藥，你老喝他那不新鮮的陳年老血，不覺得膩味啊，徐哥哥給你換點口味！」
小雲汐聞言，略有那麼點意動。
不過小女孩還是保持著警惕，「肉姐姐說過世界上沒有白掉的餡餅，你肯定有所圖謀。」
徐雲之摸了摸鼻子，心道：現在的小女孩可真難騙。
「自然是有所圖的，你若是能放點血讓我研究研究就最好了。」
徐雲之倒也沒再這件事上兜圈子，指著遲柔柔道：
「你那姐姐死摳門，到現在為止就給我放了一丁點的血，根本不夠造的。」
「你就幫幫哥哥唄。」
「你研究殭屍的血想做什麼？」小雲汐疑惑的看著他。
「殭屍周身之血有毒，唯心頭一處乾淨地，越是強大的殭屍，心頭血之力越是強悍，活死人肉白骨也非虛言。」
徐雲之不疾不徐道：「我乃醫者，自然想知其中奧妙，再者我也想知道，殭屍究竟是從何而來？」
徐雲之說著看向她：「難道你就不好奇嗎？也許搞明白這些，殭屍也能變回正常人呢？」
小雲汐心裡怦怦直跳，「有可能嗎？」
「有沒有可能，試過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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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汐聽完，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會兒：「徐嬤嬤你不會害怕或者厭惡我們嗎？畢竟我們不是活人，還吸食人血。」
徐雲之聽著噗哧一笑，蹲下去，伸手揉了揉雲汐的小腦袋瓜。
「醫者眼中只有兩種人，生病的人與沒生病的人。」
「在我看來，你們不過就是一群生了病的人罷了，有自己的意識、思緒、情感在，怎就不是活人了？」
「不過活著的方式不同罷了。」
徐雲之說著，目光一時有些幽沉，「這世間許多看似活著的人，其實還不如死人呢。」
他眼中的陰霾只是瞬息便消失不見，又掛起那懶洋洋的笑容看著小雲汐。
「所以你要不要幫一幫你徐哥哥？」
「是徐嬤嬤才不是徐哥哥呢！」小雲汐哼哼道，上前握住他的手，笑的又傲嬌又甜美：
「那我就勉為其難幫一下你好了。」
「嘖，還是你這小丫頭有人xin。」
徐雲之露齒一笑，一把抱起小雲汐就往外走。
小丫頭小臉癟了起來，小聲嘀咕道：「可是你看著還是像個人牙子……」
徐雲之略感汗顏，莫不是同御淵那敗類在一起廝混太久，將他這『好人』的氣質也給污糟成了壞人？
嗯，定是如此！
人牙子徐嬤嬤拐走了小雲汐，而遲柔柔依舊在院子里看天發獃。
不知過了多久，她眼神閃爍了一下，小聲喃喃道：
「再下一場雨的話，是不是就能想明白了呢？」
到底那天夜裡，她為什麼聽了許伯的話就乖乖回來了呢？
發獃間，又有一人走了進來。
正是被重新准許回凌霄院伺候的春兒，她低眉順眼的走進來，見遲柔柔一臉呆相，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怨色。
但只是瞬息就消失不見，她又變回平時那恭敬的模樣。
她看著桌上的那碗葯，眸光幽幽一動。
「二姑娘，這葯快涼了。」
遲柔柔依舊沒有反應。
春兒低眉順眼上前，「奴婢替二姑娘將這碗葯送給將軍去吧。」
遲柔柔沒有吭聲。
春兒忍著緊張，將葯碗端了起來，又輕喚了遲柔柔幾聲，見她依舊不為所動，心裡這才安定了下來。
她已經觀察好幾天了，這遲柔柔最近幾日像是傻了一般，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叫也叫不醒。
春兒知道，眼下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端著葯碗，轉身離開。
在她走出院子的剎那，遲柔柔偏頭看向她離去的方向，眸中閃過一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