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暗竊埋禍根

發佈時間: 2022-08-10 09: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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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晴嘆了口氣,道:「是長公主給的。」

她這句話一出口,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常晴才又慢慢說道:「前些日子長公主從外面回來,給各個宮的妃嬪都帶了禮物,那些香料便是她贈給許才人的。」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的掌心也滿是冷汗。

當初裴元珍把香料送給各宮的嬪妃時,我雖然聞到香料的味道很特別,但也並沒有多想,直到許才人提起她的身體不適,我才發現那些香料大有問題。

不過,這些香料雖然有些問題,但並不至於立刻影響到許才人的胎兒,所以我才會一直隱瞞這件事,讓許才人以為,她腹中不安是因為有人在蘭香居放了麝香,只有這樣,抓柳凝煙的時候,才不會引起她和別人的懷疑。

但,如果這件事真的被查出來,許才人就不會再相信我了。

我有些緊張的聽著屋子裡的動靜,裡面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你的意思是,她知道許才人有孕,有意把這些香料送給許才人?」

「長公主年紀還小,未能明辨視聽,只怕是受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挑唆。」

「那皇后認為,該怎麼辦?」

「臣妾的意思是,事涉長公主,這件事就不宜再追查下去。現在本就有一些人盯著這邊,皇上若不懲治,難平眾怒,若懲治的話,到時候外面那些人又有話要說了。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的話,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奪嫡大戰中裴元琛死得不明不白,直到現在朝中還有許多人抓著這件事不放,南方學子給裴元灝羅列的八大罪狀,這件也是榜上有名,不少人都盯著裴元琛的兩位血親,若裴元灝對他們的處置有半點不當,裴元琛的死就更可以拿來大做文章了。

所以,趙淑媛出家,裴元灝給她修建了庵堂,還冊封裴元珍為長公主,就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

屋子裡依舊沉默,裴元灝遲遲沒有說話,周圍陷入了一片沉寂。

常晴像是笑了一下,輕輕道:「當然,這些是臣妾的愚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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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辦吧。」

「那,柳凝煙她——」

「杖斃。」

「是。」

……

走出景仁宮的時候,我恍惚著被宮門絆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伸手扶著牆才勉強站穩,一路跌跌撞撞的,眼前看著的滿目艷紅的宮牆,紅得那麼刺目,那麼耀眼,好像滿目的鮮血。

殺人後的鮮血。

天空又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秋雨又帶來了一陣浸人心肺的涼意,沾濕的衣衫緊緊的貼在肌膚上,涼慢慢變成了透骨的冷,隨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更讓人無法抗拒。

開始還聽到有人在雨中跑過的聲音,到後來,所有的腳步聲,人聲都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只剩下了銀灰色的雨幕充斥著周圍,雨滴落在湖面上,騰起了生冷的味道。

我木然的走在雨里,剛踏上水面上的石板,腳下一滑,頓時跌倒下去。

「小心!」

就在這時,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臂用力一拉,我踉蹌著跌進了一具胸膛里,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目光清澈,充滿了關切眼神的眼睛。

裴元豐低頭看著我,錯愕的道:「青嬰,你怎麼了?」

「……」

我只是木然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看著我一身濕透了,乾脆一把抱起我,轉身匆匆的走進了湖邊的一處亭子里。

坐到長椅上的時候,我的身子還是冰冷的,雙手卻被一雙溫熱的大手緊緊的握住,低頭便看見他蹲在我的面前,雙手捧著我冰涼的指尖,不停的呵氣揉搓,又抬頭看著我,心疼得眉頭都揪了起來:「你怎麼能這樣淋雨呢?萬一病了怎麼辦?」

我低頭看著他,纖長的睫毛微微纏著,一滴水滴落下去,落在他的臉上,他感覺到了什麼:「青嬰,到底出什麼事了?」

「……」

「你告訴我,是有人欺負你嗎?」

「王爺,你——殺過人嗎?」

一聽到我這句話,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我是從西大通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我當然殺過人。」

「殺人,是什麼感覺?」我灰白的嘴唇輕輕顫抖著,道:「會不會覺得,滿眼都是鮮血?會不會做噩夢?會不會……」

「青嬰!」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裴元豐打斷了,他抬頭盯著我,看著我空洞的眸子看了很久,那雙澄清的眼睛好像明白了什麼,嘆了口氣,合攏雙手將我的指尖緊緊的握住,然後說道——

「殺人,會很痛苦,因為對方畢竟是一條生命,有血肉,會喊痛……」

我的手指在他的手心裡顫抖得不成樣子。

他更緊的握住了我的手,看著我,鄭重的說道:「但是,我告訴我自己,那是活下來的唯一辦法。」

……

「我不能死,因為我有我的夢想要實現,我不願意讓我的親人為我流淚,我更想活下來,保護我最心愛的人。所以——我殺人,不是因為我要殺他,而是因為,我要活下來!」

這句話像是在陰霾的天空開了一道口子,有陽光照了下來,我豁然明白了什麼,抬起眼看著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看著我,像是笑了一下:「難道,我在戰場上被人殺了,你不會為我流眼淚嗎?」

「不許胡說!」

我一下子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中又透出了恐懼的光。

我身邊的人,有人離開,有人背叛,只有眼前的這一個,他是皇城裡唯一的陽光,是我在心裡視為弟弟的人,我不能再看到他有任何的意外。

看著我驚恐的樣子,裴元豐反倒高興起來,咧開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嘿嘿一笑:「看你,我才說一句,你就擔心成這樣,所以,我怎麼會死,怎麼會讓你為我難過呢?我不會有事的。」

聽見他這樣說,我才安心下來。

裴元豐看著我,目光卻又凝重起來,握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臉頰邊,輕輕的說道:「青嬰,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別傷害自己。自從……自從皇上登基之後,太子哥哥走了,父皇病重不起,四哥也死得不明不白,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也出事。你一定要好好的。」

原來,他和我的心,是一樣的。

我輕輕的一笑:「你放心。」

我和他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呆在亭子里,細密的雨滴落在湖面上,點出了無數的圓暈,好像綻放的花朵一般,發出低低的,如情人在耳邊低語的聲音。

裴元豐一直蹲在我的面前,原本冰冷的指尖也終於在他的掌心裡暖了起來。

因為指尖一暖,我的心裡也活了起來,頓時想起了一件事,急忙站起身來,裴元豐道:「青嬰,你要做什麼?」

「我想起一件事要去做。」

「什麼事,要不要我幫你?」

他追出了亭子,細密的雨落在了長長的睫毛上,下面是一雙烏溜溜的乾淨的眼睛,這樣一雙眼睛,就算真的在戰場上殺敵浴血,也不會沾染塵世的污穢。

所以,我不想讓他沾染上——這些事。

於是,淡淡一笑:「沒什麼的。只是小事而已。」

說是小事,但這件事當然不會是小事。

我匆匆的走到掖庭,這裡還是和往常一樣清凈,雨已經停了,屋檐上滴滴答答的落下一些水,滴在青石板上,發出陣陣清澈的聲音。

我很快就找到屬於侍從女官的居所了。

可是,就在我剛剛走過那條長長的通道,看到那間屋子的時候,卻發現那屋子的大門口已經站了好幾個人,都在低聲說著什麼。

不一會兒,從大門裡跑出來一個小太監,揮揮手道:「別擠在這兒,看什麼看,也不嫌晦氣嗎?」

那些宮女們癟癟嘴,便轉身離開了。有幾個走過我身邊的時候,還在低聲議論著——

「看她平時塗脂抹粉,妖里妖氣的,就是想勾飲皇上。」

「膽子真大,還敢害許才人。」

「不過,你說她到底有多少錢啊,居然還有人來偷她的東西?」

……

偷東西?

我一聽,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急忙走過去,那小太監也一眼看到了我,急忙笑著迎上來:「喲,青姑娘,今天貴腳踏見地。」

我從貴妃的身邊到了許才人的身邊,是明降實升,這小太監也是個有眼色的,所以跟我說話才會如此客氣。

我行了個禮,然後說道:「公公怎麼會到這裡來?」

「哦,柳凝煙這個見婢暗害你們家才人,如今證據確鑿,已經被皇後下令杖斃了,咱家是過來收拾她的東西了,剛剛才發現,她的東西好像被人動過了。」

「什麼?」

我吃了一驚,那小太監看著我,說道:「對了,青姑娘跟她好像是同年入宮的,姑娘來幫我看看,看看她到底被偷了什麼。」

這句話正合我意,我點點頭,急忙走進屋子開始翻查她的東西。

越找,心越往下沉。

她家私頗厚,壓箱底的也有不少銀子,還有些首飾,可是這些東西居然動都沒動,如果是有人來偷竊,也應該是偷這些東西才對。

而且——我找了半天,那天她拿出來的那個名牌毫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