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揭開瘡疤

發佈時間: 2023-08-10 19:4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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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午橘當真口音心軟。分明說著不願意再理會盧霽的事,但晚飯才過,便又著急聯繫了她的律師朋友幫忙跟進盧霽的案子。

 她一走,整間病房就只剩夏晚橙一人。她無聊地削著蘋果,眼看一個蘋果剛修好,就被人一把搶走。

 「久旱逢甘霖,看來你對我有心電感應,知道我現在正想吃蘋果。」

 眼看蘋果被搶走,夏晚橙瞬勢就把手上的果汁擦在面前人衣擺上。

 「這進門不敲門以及不取自拿的風格,也不知道是哪家稽查院培養出來的職業道德?」

 「這話冤枉人,我剛才敲門了,是你發獃沒聽見。」

 邵度把一張臉探過來盯著她的眼睛,自以為幽默地說:「多大年紀了還發青春呆?」

 夏晚橙隨手把水果刀扔進果盤裡,正正好就扎進了一個軟爛的柿子里。邵度咽了咽口水,說:「哪來這麼大脾氣?我告訴你,襲警可是大罪!」

 夏晚橙沒什麼耐xin,直問:「不知邵稽查員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邵度正色起來,問:「陳盞……入殮了嗎?」

 夏晚橙頓時也沒了其他心思,哀泣地說了句:「要等盧霽。」

 「快了。」邵度漫不經心地啃了口蘋果,「在辦程序了。」

 「結案……了嗎?」

 「兩位當事人都已死亡,其中一位還自了首,加之我們現在沒有其他證據,只能先解除對盧霽的羈押。」

 「沒有證據?」

 夏晚橙仔細回憶之前和邵度的交談,問:「不是說找到了廖含巧的衣服,上面證實了有她的血跡和盧霽的指紋腳印?」

 邵度皺了皺眉頭,「盧霽之前絕口不聊這件衣服,只是在出事之後,說她當時在混亂中慌亂地幫陳盞把廖含巧的外套剝下來,可能意外有踩到,所以才留下自己的指紋和腳印。對於我們來說,這個證據只能證明盧霽參與過這事,沒法證明陳盞沒有嫌疑,加之她自首……」

 夏晚橙接過話,「所以線索斷了。」

 「我今天問你姐姐了,問她應該堅持程序正義還是實質正義?」

 見夏晚橙垂眼看著地面,邵度就曉得夏午橘應當把在稽查局發生過的事都說給了她聽。這也是邵度今天恍恍惚惚來到醫院的原因。

 他想當面問夏晚橙這個問題。

 「你呢?你覺得應該堅持程序正義還是實質正義?」

 「你指誰?指你自己?還是指我這樣的普通群眾?」

 見邵度聚精會神地盯著她,夏晚橙低聲嘆了口氣,說:「我姐姐剛才跟我說,只要你們各部門的司法人員足夠盡忠職守,程序正義就是實質正義。」

 「這話她也同我說過。但是你知道的,凡事總有例外。」

 「我不知道你跟我說這話的理由,但我……」

 夏晚橙到了嘴邊的搪塞被邵度打斷,他直接道:「你知道的,死去的陳盞並不是加害廖含巧和她腹中孩子的真正兇手。」

 因著邵度這話,夏晚橙沉默了很久。

 邁入10月份的柏海開始晝短夜長,夏晚橙就眼睜睜看著窗外太陽西落,天際從純白到黃昏再至暈暗,直到邵度起身打開了病房的燈。

 「我只能保證,我之前做過的筆錄,關於那天我作為當事人所經歷過的全部事情,我沒有半句謊言。至於我到達那裡之前發生的事,我實在不曉得。」

 夏晚橙有些頭疼,便伸手杵住了腦袋,她說:「既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你要怎麼判斷你現在堅持的到底是程序正義還是實質正義?」

 「很簡單。如果按照程序來說,這起案子就要以陳盞的自殺而收尾。但倘若我堅信盧霽才是主犯,那麼這件案子的兇手,仍然逍遙法外。出於程序正義的情況而言,盧霽是沒有罪責的。可是!」

 邵度鮮少坐得這樣筆直,他直視夏晚橙,問:「你相信,盧霽是無罪的嗎?」

 就如夏晚橙同雷空說得那樣,陳盞的自殺充滿了疑點。除了為自己女兒頂替罪行和剷除異己外,夏晚橙想不出其他要把她逼上絕路的理由。

 但是,這些話她能同雷空說,卻沒法同面前的邵度說。他作為柏海的司法公職人員,背後代表的整個柏海的司法監察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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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晚橙能說什麼,她只能說:「如果你曾經關注過柏海的八卦新聞,你應該聽說過夏氏集團董事長夏棶被丈夫和弟弟聯合謀殺的事情。這件案子於最近才翻案定xin,在這之前,它一直都是一樁再尋常不過的交通事故案件。」

 「我知道,這起案子由鹿寧分局的局長徐東來督辦。」

 「那你或許也知道,受害者夏棶正是我的母親,而……而兇手正是我的父親和舅舅。當時這起案子發生后,因為證據確鑿,所以很快以交通事故案件結案,在當初的結案報告上,導致這起事故的根本原因,是我母親疲勞駕駛。但是多年後,這起案子翻案了。」

 「我想這起案子能夠翻案的原因,是因為我堅信我不母親不可能再疲勞的情況下開車帶我姐姐出門。我更不相信我母親死前留下的遺書會是那樣的內容。本著這樣的信念,我一直竭力尋找我母親車禍的真正原因,直到我找到證據……直到這起案子重新立案調查。但也因為這樣,我父親意外離世,我舅舅也進了監獄。」

 夏晚橙閉上眼,緩緩地說:「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程序正義和實質正義。事實是什麼就是什麼,真相有且僅有一個。你對現在的調查結果有疑問,只來問我要如何,我是沒法給你答案的。」

 「但你已經給了我答案,我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去做。」

 夏晚橙笑起來,「你本來就已經想好要怎麼去做,你來找我,無非就是想揭開我的瘡疤聽說講過去的事。」

 「抱歉。」

 「事實就是那樣,它的的確確發生過,我也沒辦法說謊糊弄你。」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見夏晚橙疑惑地看過來,邵度面露陰鶩地說道:「鮮活跳動的三條人命離世,換來的竟然是盧霽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和衣食無憂。那句詩怎麼說來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夏晚橙,這個世界……一直是這樣嗎?」

 夏晚橙以為自己會完全認同邵度的想法,畢竟她一路而來的經歷,的確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真實寫照。

 可現下聽邵度說出這樣的話,她的第一感覺竟是有些生氣,而後以她完全沒料到的速度極快否認:

 「當然不是!」

 因著說話過快,夏晚橙心跳有些浮動,她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後才說:「這個世界上也有很多人,不為所謂的功名利祿,只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在擁抱這個世界。我認識的人……」

 「我認識的人,在正年輕,正前途光明的時候,自願加入了世界衛生組織,到這個世界上戰爭最頻繁的地區去做醫療援助。這馬上就離開一年了,回來的時間仍然遙遙無期……」

 邵度見夏晚橙形容變得溫和起來,說話也如潺潺流水一般,

 「所以你看,世界就是這樣,有人因為私利頻繁挑起戰爭,就有人義無反顧地奔赴前線救苦救難。有人抓走無知的孩童,把他們訓練成殺人不眨眼的工具,就有人頂著炮火,在陽光下一遍遍地教他們念書識字。從那個時候我就相信,這個世界是什麼樣?是取決於你相信她是什麼樣,希望她是什麼樣,期待她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