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在這個接近凌晨的時間段里,整座城市都被細密的雨聲覆蓋。
夏晚橙覺得無比寧靜,她向著窗外看去,看著車燈穿過雨幕,拉扯出一道道殘缺的光。
在她的對面,艾米已經仰歪在椅背上睡著了。大概是高昂著頭的緣故,夏晚橙一直能聽見她發出細細密密的鼾聲。
今夜值班的咖啡店員在旁拖地,椅子劃過地板,拉扯出刺啦的動靜。艾米被這聲音驚醒,下意識地往窗外看去,問:「徐行之來了嗎?」
見夏晚橙搖了搖頭,她抬頭看向店裡的時鐘。滴答滴答的分針轉動,讓時針慢慢停留在了12這個數字上。
「已經12點了?」
艾米說話的語氣宛如世界末日來臨,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夏晚橙,「你就這樣一直等著?」
夏晚橙看向街對面的建築,「他一直都沒離開公司。」
「說不準人家已經從後門走了呢?」
「以徐行之的xin子,他不會的。」
像是為了作證夏晚橙的判斷,這會兒打對面的辦公樓里走出來幾人。
這當頭的,便是徐行之的貼身安保。他們這會兒在路邊左顧右盼,甚至還用望遠鏡往附近張望,把目光停留在她們這邊片刻,接著,他們沖裡頭招了招手。
夏晚橙見徐行之攬著孟琬瑜出來。他帶著口罩穿著連帽衫,整個人幾乎要融入到黑夜裡去。他攜著孟琬瑜,步子極快地鑽進車裡,在艾米驚惱的抱怨聲中揚長而去。
夏晚橙這才曉得,剛才那些安保就是在為他們確定這附近有無記者媒體和粉絲在蹲守。
艾米徹底沒了睡意,緊緊拳頭攥著問夏晚橙,「我們今晚在這枯等幾個小時的意義是什麼?他徐行之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對此,夏晚橙倒是顯得很平靜。她叫來值班的服務生,給了她加班駐守的小費后,拎著文件包起了身。
艾米跟在夏晚橙身後,有些任xin道:「他徐行之可以絲毫不跟我們透露模特大賽的計劃,我們自然也可以撇開他自己運行項目。要不然我們就不帶他玩,我們自己做這個項目,省得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在我傷病修養之前,模特大賽的計劃已經完成了80%,現在徐行之手裡握著這個項目全部的招商投資,我們很難越過他自己運行這個項目。」
夏晚橙吸了吸鼻子,「再有,這個項目的全部參賽選手都是直接跟他們對接,我到現在還沒有一份具體的名單。」
「那怎麼辦?徐行之明擺著要耍我們玩,他根本不會跟我們坐下來好好談。」
冷風一刮,夏晚橙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用手絹遮擋著輕輕揉了揉鼻尖,說:「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柏海依舊綿綿不絕地下著陰鬱的小雨。
夏晚橙約了LPN電視台的黃局長吃午飯。
在夏晚橙沒有入院休養之前,模特大賽在LPN電視台播出的相關計劃都是她在和夏晚橙對接。這來來往往,倒也混得頗為熟悉。
這下這個年近40的女人一見到她,笑著就沖她伸出了手,問:「我的喜糖呢?」
「請你吃飯還不夠,還要管我要喜糖嗎?」
「之前都說你心思縝密我還不信。你看看你,要結婚這麼大的事都絕口不提,要不是看新聞啊,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夏晚橙笑起來,說:「這不是還沒結嗎?」
「我話可放這裡,你結婚必須得請我。我兒女雙全,到時候可以去新房給你鋪床。你也介紹你老公給我認識啊,我手上有幾個項目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投個資。」
「他最近忙,等他有空,請你來我們家吃飯。」
「得了吧,我一個小小電視台的項目局局長都忙得不見天日,更別說你老公手下控制著柏海資本的半壁江山,那肯定忙得都沒空休息,還跟我吃什麼飯啊?」
夏晚橙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開門見山哈,我今天找你,是想找你要模特大賽的企劃案。」
黃局長一聽這話,臉色就變得正經起來,她說:「不知道你們萬喜是怎麼搞得,前後換了截然不同的兩批人來跟我對接。前幾天徐行之來我們電視台錄節目,我還特意去休息室找過他,問他這個項目到底要由誰負責?」
黃局長嘆出一口氣,「我當時話都沒說完呢,我領導就把我叫走了。說徐行之答應為我們電視台明年的招商引資會站台,所以模特大賽的項目以後都由我領導親自經手跟他們對接。」
黃局長為難地看著夏晚橙,「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我現在的級別也接觸不到那個案子。」
夏晚橙抿了一口清熱解毒的荷葉茶,問:「我要直接去和你的上司溝通嗎?」
「你跟他溝通也沒用。徐行之那邊放出風聲,說萬喜現在派系分明,他是他,你是你,你們之間的工作互相獨立互不干涉。說這個模特大賽是他們那邊的頭部計劃,不讓你們這邊的人插手。我想你去問我領導,他也不會透露什麼給你,恐怕還要顧忌著徐行之那邊而提防著你。」
「簡直亂來!」
艾米氣道:「這個計劃在他徐行之還沒有入股萬喜時我們就在運行了。這果子好不容易要熟了,結果被他徐行之不問自取地摘走了?像話嗎?」
黃局長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要不然這樣,徐行之明天要來幫我們錄一個周年慶的祝福語,到時候你也過來,我試著讓你們坐下來聊聊?」
「不了。」
夏晚橙果斷拒絕,「我明天和我先生約好了要去試婚紗,恐怕沒時間。」
「也是,到底還是結婚比較重要。要不然,這個計劃你就放手給他做好了,反正你也沒什麼損失……」
從餐廳出來,艾米還是鬱鬱不平道:「什麼叫沒什麼損失?感情我們這段時間以來耗費的心血和時間都是無用功?」
夏晚橙伸手去扯她的臉皮,「年紀輕輕的小女孩兒,這樣耷拉著一張臉算怎麼回事?笑一下!對了,你擔心什麼呢?這不還有我嗎?」
*
柏海的陰雨天氣還在繼續。周圍人時刻都在抱怨,說這天氣一直陰鬱著,連帶著也使人悶悶不樂。
「這季度衣服不知道怎麼回事,全是陰沉的顏色。」
夏早柑對商場售賣的衣服都不滿意,頗為苦惱地說:「都怨陸邁,昨晚才告訴我他父母要來柏海邀我吃飯,害得我都沒有多餘的時間準備。」
夏晚橙抬眼看去,商場入目可見的成衣都是比較黯淡的顏色,確實不適合去拜訪男友父母。
「我知道一家成衣訂製,你自己去選布料樣式,多花些手工費,讓師傅給你加快趕工,或許來得及。」
夏早柑最後選擇做兩身偏都市化的旗袍,搭配顏色鮮亮但不高調的布料。量體的師傅一直誇她,說她的身材是為穿旗袍量身定製。
夏晚橙在旁嗔怒道:「那您給說說,我姐姐穿什麼衣服不好看?」
已經頭髮花白的師傅笑得迷了眼,說:「是我口誤,你們兩姊妹天姿國色,當然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
夏早柑挑選起盤扣,順口問了夏晚橙:「你今天沒事嗎?這樣陪我逛街,不會耽誤你的工作?」
「工作沒了再找,錢沒了再賺,但我姐姐的美貌是要一直看著的。」
夏早柑嬌嗔著來掐她的臉,「看你嫁了人還敢不敢這樣油嘴滑舌!」
說到這,夏早柑又露出哀傷的神色,說:「我總是不放心。你胡鬧散漫慣了,雷家那環境又是一貫的複雜,這整天勾心鬥角,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適應得了?」
「也不是人人像你可以遇到陸邁哥這樣的青梅竹馬,這樣兩個家庭彼此知根知底的姻緣,真是打著燈籠難找。」
夏早柑並沒有因為夏晚橙轉移話題而有鬆懈。她緊貼著夏晚橙坐下,有些躊躇地說:「我最近總覺得你陸邁哥……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夏晚橙眯了眯眼。就以夏早柑神經大條的程度,她能在一段感情里發揮出她第六感的作用,約莫真的是有些古怪。
「怎麼說?」
「不好說……前段時間,我說想出去旅遊,他說他剛好有空可以陪我,就問我想去哪裡?我說K城的桂花開得好,想去K城看看。他說桂花哪裡都有,不必要去K城。我就說順便去K城拜訪他的父母,畢竟也有好多年沒有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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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城就是陸邁哥一家從柏海移民后的居住地?」
見夏早柑點了頭,夏晚橙又問:「然後呢?」
「他當時說得好好的,但沒過兩天就跟我說,說他父母要來柏海。」
「你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本來沒覺得有問題。只是昨晚他給我打電話說了他父母的行程后,在結尾時突然說了句,說他父母來了柏海,我們就沒必要再去K城了。我也不知道這話有哪裡不對勁,但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夏晚橙摟住夏早柑的肩膀,嬉笑道:或許真是最近天氣還壓抑,使得你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夏早柑抬眼看她,「是我多想了嗎?」
夏晚橙掛起微笑,正要應答,就聽手機在包包里響。
她收到了一條信息,內容只有短短四個字:
「你在哪裡?」
發信人正是徐行之。
夏晚橙回復:「在外面」
「地址」
夏晚橙沒有回復。約莫半分鐘后,徐行之再次發送了信息過來。
「地址」
夏晚橙隨手發送了當前的定位過去,就見徐行之的信息接踵而來。
「我現在有時間」
夏晚橙回復:「可以和我商討就模特大賽的企劃案嗎?晚上你有時間嗎?我現在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
下一秒,徐行之的地址定位便發送了過來,並配上了八個大字:
「三十分鐘,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