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活著更好

發佈時間: 2023-08-10 19:4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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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難聽做難聽,倒也沒讓夏晚橙有多難受。說起來,她也不覺得形容一個人像條狗是多麼嚴重的侮辱。她只是驚奇,驚奇會從徐行之嘴裏聽到如此不堪體面的話。

 倘若今天夏晚橙是站在戚棠的角度,聽到自己這一貫謙遜優秀的兒子嘴裏說出這樣的話,想來會十分難受傷心。

 但夏晚橙畢竟不是戚棠,她聽到這話,只是自嘲地笑了一聲,而後拿出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你到底想怎麼做這個模特大賽的項目?」

 徐行之厭惡地別開眼,說話也極度不耐煩,「我不想聊這個。」

 「OK!」

 夏晚橙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等你有心情了我們再聊。如果沒事,我現在就先離開?」

 夏晚橙看了看時間,「趁店鋪現在還沒關門,我還趕得回去做衣裳。」

 徐行之靜默地看着她。看着她起身到半途,破冷靜地說了一句:「夏晚橙,你現在敢踏出這裏一步,我就把我手裏萬喜的股份全部賣給盧霽。」

 夏晚橙愣了一愣,有點事不關己地說:那是你的選擇你的自由。

 「盧霽繼承了她父親盧闊的全部遺產,現在是唐納影業的董事長。我把百分之51的股份給到她手裏,你以後不會再有一天好日子過。你該知道盧霽有多恨你。」

 「那樣也好,到時我就如徐先生先前說得那樣,回家安心做我的全職雷太太。」

 「夏晚橙!」

 徐行之壓抑著怒意來掐她的臉頰,問:「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說着,又把掌心貼到她的左胸,「還是說,你這個人根本沒有無心無肺?」

 夏晚橙就這樣安靜獃著,任由徐行之灼熱的手心把溫度透過衣服傳達給她。對此,她倒有些抱歉地說:「想來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徐行之後退半步,有些自嘲xin質地點點頭,像是終於認命一般,說:「我確實不是第一天認識你。」

 夏晚橙把貓咪從自己包上抱開。她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旁邊,說:「這些是我關於模特大賽的一點計劃和建議,你有時間的話,不妨看一看。」

 徐行之靜默地坐在地板上,隨手撿起了他的電焊工具。

 夏晚橙見他戴起面罩,便想要安靜地離開房間。

 「假設有一天,雷空變得一無所有了,你又要如何?」

 夏晚橙像是早就考慮清楚了這個問題,回答得極為迅速流暢。

 「這個世界不缺有錢人。」

 徐行之聽了這話,發出一聲嗤笑。夏晚橙見狀,默然都離開了這裏。

 外頭的天色已經變暗,夏晚橙倚在路燈底下,默默地站了許久。

 恢復了信號的手機不斷又信息和電話進入,夏晚橙愣了半晌后,撿起了手機。

 來電來信多是工作上的要務,期間夾雜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其中最讓夏晚橙重視的一條,是來自顧訪琴的問候,說希望她有時間能夠去找她一趟。

 顧訪琴在她受傷住院之前就已經開始閉關修佛。在這段時間裏,她幾乎不見外人更不出門,每日在佛堂一呆就是一整天,身上都被濃重的清香味道清透。

 她現在主動聯繫了夏晚橙,看來是這一階段的閉關念佛暫時結束。

 夏晚橙直接開車去到清晏閣,一進門,就感覺到明顯秋日動靜的氣氛。原本層巒疊嶂郁蔥茂密的植被凋零了不少,一眼看去,只有一種莫名孤苦的氣氛。

 夏晚橙一看這樣樣子,就知道顧訪琴這段時間確實過得不好,否則以她的脾xin,斷不會容忍自家院子凋敝成這幅樣子。

 在柿子的引導下,夏晚橙在內院見到了顧訪琴。許久不見,顧訪琴一下瘦得驚人。臉色看上去蒼白之際,從慘白的皮膚下甚至能看見清晰的血管。

 眼前這一幕讓夏晚橙感到有些觸目驚心,她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時唐突,竟直愣地出聲喊道:「伯母!」

 顧訪琴看見她,先是鬆了口氣,隨即眼淚就簌簌掉了出來。

 夏晚橙看這情況,更覺驚心。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顫抖,竟結結巴巴地問出:「這……這是怎麼了?」

 「Micheal……Micheal最近有聯繫你嗎?」

 夏晚橙一顆心如墜谷底,她僵愣在當場,許久,沉重地搖了搖頭。

 「你有看新聞嗎?看到摩迪莎最近的形勢了嗎?」

 夏晚橙一聽「摩迪莎」三個字,就覺得頭疼牙疼神經疼,哪哪都疼。

 她疲憊地點了點頭,她說:「新聞上說,摩迪莎內部大動亂,多方軍閥持重武力佔山為王搶奪物資,戰爭頻發,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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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訪琴含淚道:「我始終聯繫不上Micheal,我一直沒法知道他現在的處境。」

 夏晚橙用舌頭觸及自己口腔內部潰爛的水泡,一下疼得撕心裂肺。

 最近這段時間,摩迪莎態勢實在不容樂觀,夏晚橙每每看新聞都覺得膽戰心驚。彷彿在一瞬間,她的身體就像是失去了免疫能力,一下子,牙齦腫痛,口腔潰瘍,甚至皰疹等免疫疾病都席捲她的全身,讓她苦不堪言。

 中醫跟她說她壓力過重,讓她試着放寬心。這話說得容易,做起來又是何等的艱難。

 這會兒看到同樣難受的顧訪琴,夏晚橙倒有了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憫感。

 她在顧訪琴旁邊坐下,用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的話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摩迪莎現在全面封鎖,除了維和部*隊,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剩下的時間,她和顧訪琴都在唉聲嘆氣中度過。直到雷空打來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家?

 夏晚橙應了兩句。掛了電話,顧訪琴問她:「婚禮準備得如何?」

 「沒太關心過,應該就那樣子。」

 「我還是要勸你,仇恨不是人生的全部,你用自己的婚姻幸福作為賭注,實在太冒險。」

 夏晚橙異常疲倦道:「您是知道我的,我對雷家對雷霆的仇恨幾乎是推動我前進的全部動力。我沒法放下這份執念,我因此而活着。」

 顧訪琴話里充滿悲憫,她說:「但是很辛苦。」

 「起碼還活着。有些人總覺得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但我始終覺著,還是活着更好。」

 *

 天色漸晚,拜別了顧訪琴,夏晚橙獨自乘着夜風回家。

 難得的,雷空沒有加班至深夜。夏晚橙從外頭看去,整棟屋子燈火通明,看上去熱鬧非凡。

 打開門,卻見陳盈也在。除了她和雷空外,屋裏還有一位上了年紀頭髮鬍鬚全白的陌生男人。

 夏晚橙有瞬間的怔愣,但見雷空滿臉的輕鬆愜意,立刻起身拿了拖鞋到她面前,就在陳盈的眼皮子底下,蹲身為她換鞋。

 陳盈往這邊看了一眼,隨即翻個白眼就扭過了身子。

 夏晚橙小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無著大師,認識嗎?」

 「有點耳熟。」

 夏晚橙抬頭,見那位大師摸著鬍鬚打量她,隨即抱去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陳盈也在這會兒出身,「晚橙去換身乾淨衣服再過來。」

 「已經快十二點了。」

 夏晚橙看了看時鐘,問雷空:「那位無著大師是伯母請來的?」

 「我媽覺得最近家裏發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所以特意從L市把無著大師請了過來。」

 夏晚橙解開風衣,隨口問道:「大師有說怎麼破解嗎?」

 雷空心情頗好地伸手來抱她,笑嘻嘻地道:「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壞消息。」

 「因為我個人的財產清算還沒完成,所以我們可能要到明年一月才能去註冊登記成夫妻。」

 夏晚橙點點頭,「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無著大師跟我媽說,我們家當前的困局需要喜氣來破解,所以建議我們儘快完婚。」

 夏晚橙解手錶的動作一滯,有些不自然地問道:「你小姨才……」

 「無著大師說小姨不在我們的三親外,她的喪事不會和我們喜事犯沖。」

 雷空低頭來吻她的側臉,滿心歡喜地說:「原本以為我們的婚事又得往後拖,現在告訴我可以提前結婚,我可高興了。」

 陳盈在外頭喊雷空的名字,雷空又在她臉側落下一個吻,說:「你換好衣服就出來,我們把日子確定下來。」

 雷空離開后,夏晚橙自己在鏡子前站了許久。

 她覺得她這會兒的心情有些奇怪。一直以來,雷空每每提到結婚,她都安靜地聽一聽,對於他對婚禮的諸多設計佈置也都是附和的態度。後面因為陳盞離世,雷空說她們的婚禮要延期,她也淡淡地應好,頗有種無所謂的樣子。

 可現在真的走到了要定日子這一步,她心裏還是有些奇怪的感覺在縈繞。

 想起今日顧訪琴跟她說,說她嫁給雷空是一場豪賭,她覺得自己現在正處在等待開牌的時刻。

 這就是決定她命運走向的關鍵一刻。

 走出房間,夏晚橙來到雷空身邊坐下。

 陳盈遞了一張紙給她,上面有幾個日子。陳盈說:「你拿回去跟你姐姐們商量一下,看哪個時間比較合適?或者,她們最近有時間的話,我們兩家人一起坐下來討論也好。」

 雷空出聲:「爸回來嗎?」

 「你要結婚他肯定回來,他不知道多重視你們這場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