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娉婷終於平靜了一點，她重新坐回去，垂頭對已經一臉不耐煩的耿宇軒說：
「宇軒，你能跟我講講蘭芝姨出事前後的事嗎？這對破案很重要，」
顧娉婷抬起頭，「因為我收到消息找到她的時候，她完全不是你剛剛說的那麼回事。」
耿宇軒一下子蹙起眉頭：
「她當時什麼樣？」
顧娉婷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想到耿宇的壞脾氣，還有若提及許佳慧時，有可能波及到厲斯年，因此在心裡反覆權衡之後，才挑著說：
「當時，她根本說不出什麼話，全身不能動，只能眨眼……」
才只說了這麼點兒，耿宇軒已經激動地跳起來：「怎麼會？這不可能！我最後一次跟她視頻時、她還能走能坐的……」
顧娉婷難過地搖頭：「宇軒，我沒說謊，不只我一個人看到的，我身邊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總不能拉著那麼多人一起說謊吧？再說我有什麼必要騙你？」
耿宇軒依舊一臉驚愕，無法平靜，像是渾身的戾氣無處發泄，不安的困獸一般。
顧娉婷又安撫了半晌，耿於軒才略微平靜下來，追述過去：
「我出國還不到一個月，就接到她電話，她說她出了車禍，但不想跟人公了，只想私了，因為，」
耿宇軒哽著聲音停頓下，又強忍情緒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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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說，對方說，私了給雙保賠償，我媽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人家也懂得懺悔，讓對方去坐牢沒什麼意義，不如接受雙倍補償。」
「只是能稍晚一些到國外找我，因為她要接受車禍導致的燒傷，對方在當地有關係醫院，可以盡心又省下不少費用。」
「就是從那時起，我們開始天天每周都視頻，不然我不放心，一直到她這次出事前，從沒斷過，她除了臉還是被紗布遮著，其它地方都好好的。」
「最後一次聯繫之後，我聽說她終於能過來找我，我什麼都準備好了，結果她的電話卻怎麼都打不通了。」
「這才急得第一次沒聽她的話，直接回國找她。」
顧娉婷奇怪地抬起頭：「你都不知道她在哪兒，怎麼找的她？」
耿宇軒像看個白痴：
「她手機號可以查到所在地，到當地派出所報案，人失蹤了，然後派出所給我的信息，說她在去蓉城的路上出了事……」
原來這樣。
所以耿宇軒去了蓉城，找到了林浩，繼而找到了自己。
顧娉婷又再想起件事：
「那你為什麼之前不回來看她？如果你早點回來，可能……」
可能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但這話顧娉婷不敢說。
像把一切責任，推到耿宇軒這個兒子當得不太稱職的這點上。
但她絕對看得出來，耿宇軒是個聽話孝順的兒子。
耿宇軒煩躁地坐回床上，懊悔地搓著手：
「我媽一直反對我回來，她說肇事者忌諱被別人知道這件事，如果對方一旦知道這事傳了出去，她怕對方嚇跑了。」
「那樣的話，後續的賠償就全沒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如果再拿不到賠償，不值得。」
耿宇軒低下頭，第一次在顧娉婷面前表現出愧疚的情緒來，連聲音都變低了：
「都怪我沒本事，上班這一年，沒賺到什麼錢，如果我手裡有足夠的錢，我就可以底氣十足不聽她的話，自己拿錢給她治病……」
顧娉婷再次攥緊手，暗中磨著牙——
許佳慧！
許佳慧……
當心裡的恨意再添一分，心底的酸楚便濃了一寸。
在通往厲斯年這條本就崎嶇的道路上，似乎又多了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