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我對你,算不要臉?

發佈時間: 2022-08-10 09:2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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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他這句話,倒是僵了一下,原本伸向帘子的手慢慢的縮了回來。

離兒還在嬤嬤的懷裡哭,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滿臉委屈的模樣,柔柔嫩嫩的小手拚命的伸向我,在空中抓呀抓呀,卻什麼都抓不到,她哭得更大聲了。

看著女兒這般模樣,我的心裡也跟刀絞一樣,卻只能狠著心放下了帘子,將她的哭聲隔絕在外。

雖然心裡不忍,可我也知道,袁易初說得對。

不管是誰的女兒,在這樣一個時代,都要活得堅強,譬如她的母親我,若真有一點軟弱,只怕也早就被人欺倒,眼前這個男人,就不像是個心慈手軟的。

比起溫房裡嬌柔的花,我更希望我的女兒是棵迎風挺立的樹。

不一會兒,外面的侍衛過來稟報說一切準備妥當,袁易初一聲令下,馬車便搖搖晃晃的往前駛去,離兒的哭聲更大了,我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回頭去看,卻被身邊的這個男人用力的抓住,終究還是只能坐下。

離兒的哭聲漸漸的遠了。

風聲呼嘯從北方吹來,夾雜著塵沙的味道,似乎還能聞到風中的血腥氣和刀劍鐵器的寒意,我撩起帘子往前看,昏黃的天幕下,夕陽已經快要落山了,血色的陽光灑滿了眼前的道路,通向了很遠的遠方。

那裡,就是天朝最北的邊城——東州!

也就是現在,戰事最激烈的地方,我看著昏暗的天幕,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油然升起了一絲不安,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了一聲響亮的長鳴,抬頭一看,一隻鷹遠遠的飛來,在我們這隊車隊的頭頂盤旋了兩圈,撲騰著落下,停在了楊雲暉伸出的手臂上。

是用來傳遞消息的鷹。

楊雲暉從鷹爪上的銅管里取出了什麼東西,展開看了看,眼中透出了一點笑意,順手接過僕從遞來的生肉餵給那鷹,交給了旁人,然後策馬走到了我們這輛馬車的旁邊,俯下身道:「三哥。」

袁易初閉目不動,只「嗯」了一聲。

「黃天霸已經把揚州的事解決了,邊境上傳來的消息,葯老那一批人都回去了。」

一聽到黃天霸的名字,我的心裡倒是動了一下,袁易初也睜開了一線眼睛,有些意外的道:「他的動作倒快。」

「揚州,到底算他的地方。」

袁易初冷笑了一聲,問道:「現在呢,他進京述職了沒有?」

「已經在路上了,南方的事暫時交給了魏寧遠。」

「嗯。」

他點了下頭,一擺手,楊雲暉便放開了帘子策馬離開,這時,袁易初卻又轉過頭來看了看我,我聽了他們的話沒什麼反應,只淡然的看著外面的風景,突然起了一陣風,卷著沙塵迎面撲來,我的眼睛里進了沙子,頓時「唔」了一聲,低下頭就要揉眼睛。

手剛抬起來,就被他捉住了,將我扯到他懷裡:「我來看看。」

他一邊說,一邊捧著我的臉,低頭看我的眼睛,兩個人挨得那麼近,他的吐息就吹在我的臉上,微微的發燙,我的臉驀地紅了起來,可腰被他一隻手攬著,也無法,只能任憑他這樣抱著我,折騰了半天,終於把那顆惱人的沙吹走了。

我急忙就要掙脫開。

可他的手卻越發用力的收緊了起來,眼中帶笑:「怎麼了?怕什麼?」

我急得耳朵都紅了,又不好用力的掙扎,畢竟現在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鬧出什麼響動被外面的人聽到,我就不要做人了,於是壓低聲音道:「你快放開啊。」

「為什麼?」

「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他像是驚愕於我會這麼罵他,愣了一回,卻更用力的抓住了我,冷笑道:「你是我的女人,我這麼對你,算什麼不要臉?」

「你——!」

我被這人的厚臉皮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咬著牙把每一分力氣用在掙紮上,卻被他一下子壓在車板上,後腦勺磕碰在軟榻上,雖然不疼,卻震得我一陣發懵。

他壓在我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的眼睛,道:「你是我的女人,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

「全天下的人都該知道,你是屬於我的!」

「……!」

我被他死死的壓在身上,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堅定如磐石一般的神情,驀地有一種心驚的感覺,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吞下去一樣。

我們走的是夜路,揚起的一路煙塵都湮沒在夜色里,等昏沉的一覺醒來,已經是晨曦微露,遠遠的聽到嘈雜的人聲和馬嘶聲。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才發現車廂里已經空無一人。

他們都去哪兒了?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急忙起身撩開帘子,陽光一下子灑滿了整個車廂里,我這才看清,車隊已經停在了一座高大的城池下,周圍兵將全都跪拜在地,一個個屏息肅穆,而袁易初就站在馬車前那條寬大的大道上,淡漠的看著眼前的情景。

不一會兒,城門內匆匆走出了兩個人。

城門高大,道路也很寬,這兩個人卻各走一邊,一個是楊雲暉,另一個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比楊雲暉還高半個頭,一張臉剛硬如岩石,口鼻寬大,滿面虯髯,手扶著腰間的一柄虎口大刀,一身鐵甲顯得剛毅威武,比起楊雲暉,更有一種如虎的剽悍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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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看到袁易初,臉上立刻露出了肅然的神情,跪下道:「末將常慶拜見——」他的話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然後接著道:「拜見大人。」

「常將軍請起。」

袁易初一抬手,那個叫常慶的將軍這才站了起來,他一雙虎目透著濃濃的煞氣,是那種在戰場上廝殺慣了的悍將,比起楊雲暉這類人,更帶著血腥氣,看到哪裡,哪裡的花木都要凋謝一般,他一站起身,就看向了我,我心裡都不由的一悸。

可是這樣的人,對袁易初,卻是恭敬至極。

我心裡不由的有些奇怪,我從來沒有仔細過問,他到底是什麼官職,欽差不是一種常任官職,但能受封了欽差,必定官銜不低,可什麼樣的官銜,能讓統帥三軍的大將軍如此禮遇?

我的丈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帶著幾分疑惑的看著袁易初的背影,他上前道:「戰事如何?」

「回——回大人的話,三天前末將在穆水擊潰了勝京南下的人馬,封鎖了雲嶺一線,將所有的人都驅逐出境。」

「他們可有再做什麼?」

那個常慶黝黑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狠意,道:「探子回報,勝京的人馬退出邊境之後,還盤踞在雲嶺,但這兩天沒有再南下,可一直有些蠢蠢欲動,只怕還有所圖,皇——大人此次前來東州,還是小心為上,只恐——」

「無妨。」

袁易初淡淡的一揮手,似乎絲毫沒有將前方那四十萬大軍放在眼裡,道:「剛剛說你在西門,做什麼?」

「回大人,今天又有一批人南下,求入城返鄉。末將不放心,所以親自前去督查。」

「哦?」袁易初挑了挑眉毛,道:「都是些什麼人?」

「商賈旅人,正在核查通關文牒。」

袁易初想了想,道:「帶我過去看看。」

常慶躊躇了一下,像是想要說什麼,但袁易初已經沒有理他,而是返身走到馬車邊,對我道:「下來。」

「做什麼?」

「陪我過去。」

我皺了下眉頭,這個男人怎麼回事,好像越險的地方越要帶著我一樣,雖說我不是個怕死的,可他未免也太不怕我死了吧。

心裡雖然有氣,可這裡到底是東州大營,我也不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他沒臉,只能忍著一口氣下了車,跟著他走過去,經過常慶身邊的時候,這個粗莽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目光倒是有些冷冷的,對我抱拳道:「夫人。」

這個大將軍,也認識我?但看他的臉色,也並不和善。

我面前朝他一頷首,便跟著袁易初往裡面走去。

歷朝歷代,東州都是邊境要塞,灰突突的城牆巍峨聳立,卻也顯得破舊不堪,甚至能看到上面一些明顯的刀劍刻痕,還有火燒過的痕迹,無一不昭示著,這座城池曾經經歷過的,戰火的洗禮。

西城門那邊也是如此,城牆下甚至還有一些傷兵,不過這些不足以引起袁易初的注意。

他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大門洞開,從外面緩緩的走進來了一大批老百姓,一個個的臉上也都帶著戰火硝煙的痕迹,顯得疲憊不堪,卻因為可以回家了,而露出了欣喜的神情,高興的往裡走著。

這樣大片的人潮湧進,下面的守城將士也緊張起來,急忙架起木柵欄,開始檢查他們的通關文牒,檢查清楚了一個,才放入關。

看到下面那場景,我輕輕的嘆了口氣,忍不住抬起頭,望向了正北方。

晨光灑下,遠遠的照著前方的一片莽原,而在那地平線的盡頭,一座山嶺從漫天沙塵中顯現出來,彷彿一頭卧獅,雖然靜默不動,卻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嚇之意。

勝京的四十萬大軍,就盤踞在那裡?

而那座雲嶺的更北方,就是勝京,皇族曾經的老家,不知道在那裡,又會有怎樣的一番景緻,會有怎樣的人。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里驀地騰起了一個人的名字——袁修。

這些日子以來,袁易初和楊雲暉經常談起的一個人,雖然經常談起,但兩個人的神情口氣卻都顯得諱莫如深,似乎這個人有著不同尋常的身份,甚至連說起他,都會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不知道他,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正在想著,突然,我感到了一道目光在看著我。

溫潤的,柔和的,好像透過雲層的陽光,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給人一種寧靜而安然的感覺。

是誰?

我驚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探頭去看,身邊的袁易初轉頭看著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