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死別!

發佈時間: 2022-08-07 19:5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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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那個人並沒有跪在她的身邊,而是跪在了她的對面。

他拿起一旁疊好的紙錢扔進火盆里,

余淺淺抬頭看了一眼,低聲地叫道,「忠叔。」

忠叔綳著臉,神情十分的冷漠,語氣裡帶著濃濃的不滿,「可不敢當你這一聲忠叔,畢竟我只是一個下人而已。」

「哦。」余淺淺淡淡的,應了一聲就把頭垂下來,既然人家並不稀罕,她也不會厚著臉皮貼上去,拿起一旁的金元寶放進火盆里。

爸媽這麼年輕就走了,連孝敬的機會都沒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給他們燒些之前。

火盆里的火苗的一下子竄了上來,余淺淺就靜靜的看著火苗跳躍,神情怔怔地。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有亡者入夢這一回事兒,即使能在夢裡見到父母,她也會無比的開心。

余淺淺竟然在走神。

她看到他之後,沒有絲毫的愧疚,竟然開始走神了!

忠叔看到余淺淺的這種反應心裡氣惱不已,他自己頓時就沉不住氣了,當即以質問的語氣冷聲的問道,「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余淺淺回過神來,她一臉的茫然,「目的?我現在能有什麼目的?」

忠叔冷笑一聲,神情裡帶著蔑視,「這不是得問你自己嗎?」

余淺淺的神情淡淡地,「你要是問我的話,那我只能告訴忠叔,我沒有任何的目的。」

余淺淺說的真誠,不過在忠叔的眼裡跟抵死不肯承認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忠叔心中越發的惱火,質問,「你要是沒有什麼目的的話,怎麼會到紅色山莊去!」

余淺淺恍然,她問道,「原來是因為這個,忠叔對我的態度才這麼差的嗎?」

鍾叔不屑的看著余淺淺,「少在這裡裝無辜,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到多了!最愛裝無辜,扮可憐!」

余淺淺沒有在意鍾叔的話,她的眼睫眨了眨,「如果我告訴忠叔,我去紅色山莊,只是不小心經過,因為控制不住內心的好奇這才走進去看看的,忠叔你會相信嗎?」

忠叔冷笑一聲說道,「你是把我當成傻子嗎?」

余淺淺搖頭,「忠叔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傻子。在我心裡忠叔是很睿智,也很忠誠的人,我真心的敬佩著您的為人。我有什麼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請忠叔多多指教。」

余淺淺的態度很客氣,她是真的敬佩忠叔。

守著一個過世的女孩子十五年,就因為女孩子曾經幫過她,這樣的人,古時候都很少,更何況是浮躁的現在。

「少在這裡給我說成口舌之利!」忠叔的語氣很重,他絲毫因為余淺淺對他的讚揚有絲毫的緩和,反而是更加的嫌惡,「你知道你這樣子在我這裡是沒有任何用的,我不會相信你,也不會被你矇騙!」

余淺淺嘆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矇騙你,事實上你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被我矇騙的呢?」

忠叔的言語中散發著點點的寒意,「矇騙我什麼?你自己清楚或者說,你其實是想讓我永遠閉嘴的吧!可我告訴你,別做夢了!我是永遠不會跟你這種小人為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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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的咄咄逼人,讓余淺淺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忠叔是指什麼,是說我並非父母親生的這一件事嗎?」

忠叔一愣他沒有想到余淺淺就這麼輕鬆,簡單地將這一句話說了出來。

在他的預想中,余淺淺應該是百般掩藏的,甚至是為了不讓他說出這件事百般哀求的。

余淺淺將忠叔的錯愕全部地看在眼裡,她笑了一聲說,「你以為,我會極力的延長這一件事,對嗎?其實並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什麼好隱藏的。」

之前,余淺淺才知道這一件事的時候,覺得是天塌地陷,其實更多的是惶恐,她害怕有一天媽媽知道了,不愛她了。

父母的愛對一個人來說多麼的重要不言而喻,更何況對於她

可後來,余淺淺就想明白了,這些年媽媽對她的疼愛是真的,這些年的感情也是真的。

這種感情的事是不會因為一些變化就跟著變化的,就如同她一樣。

即使是知道了他們,並不是她親生的父母,可在她的心裡依舊深愛的他們,他們也永遠都是她親生的父母。

「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說!」忠叔很快的反應過來,他看著余淺淺冷笑一聲,「無非是覺得,現在先生和夫人死了,沒有人能治得住你罷了!甚至是你巴不得先生和夫人死的吧。只要先生和夫人死了,就沒有人會說出這一件事情,對不對?」

忠叔不吝嗇用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話來揣測余淺淺,或者說,在忠叔的心裡,余淺淺本來就十分的惡毒。

「給我住口!」余淺淺的臉色勃然大變,她沒有了往日的溫和,厲聲斥喝,眼中閃爍著寒芒,「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鬼話嗎?你知道很多話是不能說的嗎?」

忠叔被余淺淺身上驟然傾瀉而出的氣勢嚇了一大跳,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話也不多的余淺淺會敢在他面前這樣的疾言厲色和氣勢驚人的時候。

這讓他不由得想到了先生,不對,是霍祈深。

余淺淺身上的氣勢和她發怒的模樣和霍祈深是何其的相似。

可是,他的小姐,他那麼的好小姐卻有沒有機會,成長為這般模樣。

真是太不公平了!

忠叔越想心裡就越恨,越想越不能釋懷,他的小姐那麼好,卻早早的死了。

甚至因為這個女人,連個光明正大的葬禮都不能舉行,只能無聲無息的葬在安城。

就連先生這個做父親的每一次去看望都要偷偷摸摸的。

而,這個女人不但頂了他家小姐的名義,還佔了屬於她的身份地位,親人,朋友,甚至婚約。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忠叔越想越不能忍。

即使他不會再提先生和夫人因余淺淺而死的事情,可他也沒有打算那麼簡單和情誼的放過她。

忠叔冷嘲熱諷的說,「我可不敢當。畢竟我可從來沒有冒充人家朋友的這種心眼兒!」

聽到了忠叔話里的冷嘲熱諷,余淺淺她的背脊軟下來一些,並不把那些話放在眼裡,淡淡地說,「我承認,我是說了謊,我不應該說我是阿淺的朋友,我應該說我是她的姐妹。」

「你算是什麼姐妹!」忠叔聽到這一句話那裡還能忍得住,他情緒頓時的激動起來,「不過是代替小姐而活的傀儡罷了!」

這一句傀儡說得毫不留情,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樣刺向余淺淺。

他想要刺痛余淺淺,想要將她刺的鮮血淋漓的!

余淺淺聽到了,卻眉眼不動,他的神色很淡,「忠叔,你剛才有一句話說的是很對的,您說您不過是一個下人。沒錯,的確是這樣子的。就因為您是一個下人,所以你沒有辦法代替我爸媽做決定。

到底是把我當成女兒疼的,還是把我當成他們親生女兒的替身,一件事情只有他們能夠說,而不是你。一個下人還沒有代替主家開口的資格。而且,據我所知,他們是真的把我當做女兒來疼的,因為我爸爸親口跟我說過,無論我們之間有沒有血緣關係,我都是他疼愛的的女兒。你知道嗎?爸爸是真的疼我的。真的。」

余淺淺說著眼中閃過了一道淚意,但是,她沒有哭,不是心裡不痛了,而是不管心裡多痛,她都要忍住。

她已經長大了,不能再父母總是擔心她。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忠叔面前落淚。

他這麼厭惡她,看到她的眼淚也只會不屑和笑話。

她的眼淚的為了父母的逝去流的,不是給忠叔笑話的。

「我以為你還是一個明白人和聰明人,事實上證明我到底還是高看你了。麻煩你想一想,如果余先生真的把你當成了親生女兒,那為什麼你沒有自己的名字!

你說,先生不想讓你有自己的名字,還是覺得你不配有自己的名字!」忠叔加重語氣,他逼視著余淺淺,「你我都知道,先生會收養你,不過是為了救夫人的命。如果,不是夫人的身體不好,承受不住小姐離開的事實,你也根本不會被先生收養!所以,你能金枝欲貴的長大,除了是托小姐的福以外,也不過是你運氣好罷了!」

余淺淺必須承認,忠叔的這一張嘴實在是厲害。

一口一個傀儡,一口一個替身,再一口一個運氣好,更狠的是,說她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自己的名字。

沒有人能夠承受住。

她也承受不住。

很多人都在說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

但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沒有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名字,因為這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據,也是在死亡之後要刻在墓碑上的字。

而,她沒有。

別人都叫她余淺淺,她也一直以為自己叫余淺淺,可,現在卻有人告訴她,她不叫余淺淺。

她是誰?從哪裡來?又是什麼樣的名字?不知道,都不知道。

在那一天葉榮榮剛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余淺淺承認自己介意的要死,她非常的介意,並且難以釋懷。

然而,當她聽到爸爸說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親生女兒時,余淺淺就忽然釋懷了。

余淺淺轉頭看著忠叔。

忠叔也冷冷的直視著她。

原本忠叔以為,他這一番話說出口的時候,余淺淺必定會大發雷霆。

他倒不怕余淺淺發火。

他怕她不發火,因為只要余淺淺發火了,他就可以無數的運作空間,雖說他已經有很多年不曾回過余家的這個地方,但是,他依舊不是好惹的。

而讓他意外的是余淺淺的態度很平靜,她根本沒有發火的意思,她的神情和語氣甚至算得上是平和。

余淺淺看著忠叔說,「你說,爸爸是因為媽媽身體不好才收養我的,那就是說,我的存在讓媽媽漸漸的好了起來。你知道嗎?我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一件事,雖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依舊特別開心因為我的存在,媽媽能一點一點的好起來,事實上我覺得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令我開心的了。」

忠叔怎麼都沒有想到余淺淺竟然會這樣說。

不得不說余淺淺的反應,再一次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余淺淺也比他想象中的難以對付。

本來,他依舊這個年紀,又是被嬌寵著長大的女孩子是承受不住這種事情的。

忠叔冷哼一聲,「倒是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余淺淺一點都不在意忠叔的話,反而是問道,「忠叔,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忠叔哼了一聲,一臉的不耐煩。

余淺淺也不介意他的態度差,「忠叔,你覺得在我爸爸和你之間,我是應該相信你還是應該相信養大甚至疼寵我的父親?」

停頓了一下,沒有等忠叔開口,余淺淺就說道,「就算是我問了你,也就只有一個答案,我只要不是一個傻子,只會相信我的父親,而不是相信你這個對我心懷惡意。

你知道嗎?之前,父親告訴我,讓我頂著阿淺的名義,是為了保護我,也是為了我好,並不是要用我來救媽媽,雖然我很高興自己可以把媽媽從病重的邊緣拉回來。」

「這不可能!」忠叔的臉色驟然大變,「先生絕對不會這樣說!那時候曾經說過,這輩子他只會有小姐一個女兒!也只會要小姐一個女兒!」

當年,夫人因為生小姐的時候傷了身體,從此之後不能再懷孕了。

當時老夫人還在,老夫人一貫是重男輕女,並且崇尚多子多福的。

她原本是想要先生跟夫人離婚重新再娶一個。

先生根本不同意,老夫人無奈之下又提出來讓先生在外面找女人代孕一個男孩子,當自己以後香火的繼承。

先生再一次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自己的母親。

當時先生斬釘截鐵地說,「就算是,我一輩子只有陳怡芬一個妻子,也不會找其他女人代孕,更何況我現在還有一個女兒,我更不會做這種事情!要不然,那不僅是對我的妻子女兒的侮辱,也是對我自己的侮辱!」

老夫人被氣得不行,她在家裡不知道鬧了多少次,可就算是鬧到死先生都沒有改口。

既然,當年老夫人都說服不了先生,先生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個女人改變主意!

說起來,這也算是忠叔魔怔了,這本來就是兩件不同的事情。

余淺淺懶得多說,她也不願意跟忠叔過多的糾纏,只問忠叔,「我現在叫什麼名字?」

忠叔頓時閉嘴了。

他當然知道她叫什麼,可是對於忠叔來講,她從來都配不上那個名字。

余淺淺知道忠叔是什麼意思,她沒有執著能夠得到忠叔的回答,而是徑自說的,「我叫余淺淺,是余家的余淺淺,是余家的大小姐余淺淺。不管你承認或者是不承認,這都是事實!」

忠叔的臉色大變,冷聲說道,「你給我住口,你才不是余淺淺,你才不是什麼余家的大小姐,我家的小姐才是!你撐死了,不過是鳩佔鵲巢的那一隻鳩!」

余淺淺不以為意,「就當我是鳩佔鵲巢的那一隻鳩好了!可那又怎麼樣?最少那個巢是我的了。」余淺淺看著忠叔,「早些年阿淺還在的時候,余淺淺這個名字,余家大小姐的身份,包括父母都是她的。可是她走了,我來了。我成了余淺淺,我也成了余家的大小姐,父母也成了我的父母。

我知道你這是在為阿淺抱不平。可不平又有什麼用呢?沒有任何用,你不能讓阿淺活過來,也不能將我存在過的痕迹抹掉,所以,就算是你再不承認,也沒有用,因為現在外人提起了余家大小姐想起的人,記著的人都是我!忠叔,這麼多年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有時候人活著就是一種勝利!」

余淺淺看著忠叔一幅快要氣死了模樣,她嘆了一聲緩下語氣說,「其實忠叔你真的不用這樣。可以這樣想,阿淺是余淺淺,我也是余淺淺。不同的是,阿淺活的是前半段,我活的是後半段,我們兩個人加在一起,才是今日的余淺淺。

如果這樣子,你心裡還是不舒服不痛快的話,我可以再為忠叔換一個說法,那就是,你可以當做我跟你家的小姐重的名了。我們都姓余,我們都叫余淺淺。湊巧的是我們還有了同一個父母。湊巧也只是湊巧,都是巧合而已。這樣,忠叔會不會覺得開心一點?」

忠叔的臉龐漲紅,怒聲說道,「你這不就是要讓我自欺欺人嗎?」

余淺淺搖頭,「不,並不是這樣的。這怎麼能算是自欺欺人呢?事實本來就是這樣的,不是嗎?難道你可以霸道的命令,全世界所有的人都不能再用余淺淺這個名字嗎?既然你不能,那我為什麼又不能用?」

忠叔都要氣炸了,他怒聲咆哮著說,「這是一個名字的事嗎?這是你佔了我們家小姐的身份!」

什麼身份?

那是,是一個人的出生,她的生活,她的交友,她親人,愛人,她的一切。

而,她家小姐的一切都被佔去了!

他恨極了,也憤怒極了,他無法原諒她,哪怕當初她也是不知情的,也一樣的很!

誰讓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誰是無辜的!

更何況她才是最終受益的那個人!

但是,這個女人沒有絲毫的愧疚不說,還敢這樣的振振有詞!

真是不要臉極了,而他絕對不能容忍她!

余淺淺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忠叔,這是責怪父親不該收養我嗎?」

忠叔理所當然地說,「當然不該了!」

既然先生說過只有他們家小姐一個女兒,即使他們家小姐發生了什麼不幸,也應該信守承諾。

余淺淺忽然說,「忠叔,剛才也說之前阿淺病重的時候,媽媽也卧床不起。如果阿淺救不活,只怕媽媽也要跟著沒了命,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家夫人那麼的疼小姐知道小姐病的那麼重,自然是受不了了,恨不得跟著小姐去了。」睡哦這一番話的時候,忠叔滿眼的傲然,他們家小姐就是這麼優秀。

就是在這個世界上停留的時間那樣的短,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可以比擬的。

她可以得到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也可以得到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疼愛。

尤其是,生她,養她的父母。

余淺淺的話語凌厲如刀,「所以,忠叔的意思是,為了證明爸爸媽媽對阿淺的愛,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也為了證明阿淺這個人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就看著媽媽鬱鬱寡歡,纏綿病榻,最後悲傷而死?是不是?」

忠叔的臉色勃然大變,「我從來沒有那個意思!」

余淺淺像是沒有聽到忠叔的否認,她又說,「你一直在責怪爸爸不該收養我,所以,你的意思是,為了證明爸爸對阿淺的愛,就是爸爸送走了愛的女兒之後,再看著妻子點點的虛弱下去,最後再送走心愛的人,一輩子沉浸在喪女喪妻的痛苦裡不可自拔,是不是?」

忠叔有些跪不住了,「少在這裡胡說!我從來就沒有這個意思!我怎麼會這麼想呢!」

余淺淺的視線和語氣都變得咄咄逼人起來,她冷冷地看著忠叔,「忠叔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沒有這麼想,可實際上你卻是這樣要求的!」

忠叔不肯承認,「我沒有,你少在這裡冤枉我!」

余淺淺看到忠叔變了臉色,她並不肯放過忠叔,冷聲說,「如果你沒有的話那你又為什麼口聲聲的指責我一口一個傀儡,一口一個替身,一口一個我沒有名字!你這不是在挑撥我和爸媽之間的親情嗎?正所謂,疏不間親,你這是在做什麼?」

忠叔也冷靜下來,他冷聲說道,「你少在這裡胡攪蠻纏,我才沒有挑撥垃圾間!是你做的那些事情人看不下去!」

余淺淺又問,「做了什麼事讓忠叔看不下去!」事實上余淺淺從來是一個相當溫和甚至溫和到沒有什麼脾氣的女孩子,她很少這樣的不依不饒,可是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一步都不能讓,她一雙眼睛,直視著忠叔,「請鍾叔回答我!」

忠叔的腦子裡有片刻的空白,他忽然間找不到話,只能說,「你偷偷的去紅色山莊!你還騙我你是小姐的朋友!你做出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不懷好意!」

余淺淺說,「怎麼知道,我是偷偷去的紅色山莊,而不是有人帶我去的!至於我說我和你家小姐是朋友,難道不行嗎?我們兩個人有這樣的緣分,不但是姐妹,還可以說是朋友!阿淺都沒有跳上來反對,你一個下人在這裡糾纏不休是做什麼!你是嫌你們家小姐的名聲太過於好聽了吧!」

忠叔忽然說不出話來。

余淺淺並沒有打算這麼算了,她的神情越發的冷冽,帶著無盡的壓力,「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也不要求你要對我的態度多麼好,我要求你對我有最起碼的尊重!」余淺淺看了他一眼,再度的加重語氣,「如果你覺得這一件事情很難的話,你不妨想想你心中的小姐!想想她是不是願意讓你這麼做!

還有就是,你這麼看我不順眼,處處找茬,你是覺得我真的做得不夠好嗎?還是說,你覺得但凡是要用了這個名字,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任何女孩子都不夠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想請忠叔再了解一件事,媽媽是我的父母,更是阿淺的父母!

如果阿淺在的話,她不希望自己的母親一輩子活在喪女之痛里,更不希望自己的父親送走了她這個女兒以外,還留不住自己的妻子,一輩子痛苦煎熬!你要是真的為了阿淺好,那就不要再打著她的名義行事了。

你所謂的好,都是對阿淺,對我和阿淺父母的傷害。你記住,你是一個傭人,也只是一個傭人!你不要以阿淺的立場來打抱不平,否則的話,我會忍不住的誤會你,這是打著阿淺的名義來為自己撈好處。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也只有利益才能讓一個人泯滅良心!」

忠叔勃然大怒,「你這是在說什麼鬼話!我什麼時候以小姐的名義來撈過好處!什麼時候因為利益泯滅良心了!」

余淺淺無視忠叔氣衝天的模樣,淡淡的說,「一直都是!如果不是阿淺的話,你怎麼可能在那個紅色山莊一守就是這麼多年!你不吃不喝不需要開銷嗎?你就沒有家人要顧及嗎?」

這個世間從來都不是世外桃源,也容不下世外桃源。

大家都是普通人,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家人,親人,朋友,孩子,需要顧及人活著的每一天,都要吃喝拉撒,每一樣都是錢。

忠叔看起來也不過50多歲的年紀,像他這個年紀的人,無論是在城市裡還是農村裡,都是家裡很重要的一個勞動力,可他卻能在紅色山莊守阿淺守了十五年。

這十五年裡,他的家人之所以不折騰,不哭不鬧,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忠叔所做的這一件事情,可以得到的回報比其他的都多。

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精明,有老百姓的世故,沒有一個人是傻子。

撇開這一點不說。

忠叔就是想要在那個山上生活下去,就不是一筆小的開支。

還是那句話,吃的從哪裡來?喝的從哪裡來?用的從哪裡來?還不是需要請人幫他安排好,樣樣的送過去。

這不需要錢嗎?

需要,怕還不是小錢,最少這份開支,是遠遠超過其他正常家庭的。

這些錢對於余家來說不算什麼,但,余家有餘家的關係,不可能去縱容每一個人。

爸爸之意義會縱容忠叔,真的是因為他做了很大的貢獻嗎?不是的,並不是。

無非也不過是因為忠叔就表現出對阿淺的惦念。

余淺淺想,這些年因為她和媽媽的原因,只能讓阿淺那樣默默的無聞的睡在安城,在爸爸的心裡一定是對他那個親生女兒十分虧欠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爸爸才會縱容忠叔。

想著能有一個人自願的好好的陪著他的女兒也是好的。

爸爸是自私了,但是,他也不算是怕女兒寂寞罷了。

「你!」

忠叔氣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幾乎都要氣炸了,偏偏他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

他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是這樣的。

這些年他能夠好好的守著小姐,的確是多虧先生的仰仗和照顧。

之前時候忠叔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甚至是覺得理所應當的。

然而那樣理所應當的事情再被余淺淺這樣一口說出來的時候,他總覺得像是變了什麼味道,就好像是這些年,他就仗著小姐的名義作威作福,為自己謀了不少的好處一樣。

忠叔一向把阿淺當做自己的恩人,對她也是一心一意的惦記,現在被人這麼指責,就特別的受不。

這不僅僅是指責,還有謾罵和質疑!是對他這個人對他人品的謾罵和質疑!

忠叔終於忍無可忍,他冷聲說道,「既然你自認為是余家的女孩兒,又叫我一聲叔叔,那我就是你的半個長輩,身為長輩教訓你這個口出礦難的小輩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在先生和夫人面前,我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忠叔說著,就毫不猶豫的抬起手,朝余淺淺揮過去。

而忠叔的這一巴掌終究是沒有達到了實處,還不等他的指尖兒碰到余淺淺的臉龐,他的手腕就被人緊緊的攥住了。

忠叔一轉頭就看到了,攔住他的霍祈深。

忠叔的眉頭皺著,他神情裡帶著滿滿的不悅,「霍少爺,難道你也要為了這個女人攔我嗎?」

霍祈深說,「忠叔這裡到底是余家父母的靈堂,淺淺一樣是余家父母疼愛的女兒。現在這樣要是讓他們看見你對他們的女兒動手,只怕不會很高興。」

「所以,說來說去,霍少爺還是想要攔住我,是不是?」忠叔心中惱怒,說話的時候,不由的看了余淺淺一眼。

余淺淺並沒有因為他驟然動手,神色有什麼變化,她依舊跪在蒲團上,不緊不慢地向火盆里放著各種的紙錢和金元寶。

火焰跳躍,將這一方天地照得更加的明亮,也在她的臉龐打上一股溫暖的光芒。

她神情不驚不慌的,自有一番千金大小姐的鎮定和從容,看起來一派大家風範。

讓人不由的心折。

忠叔看在眼裡卻更加的氣憤。

他是控制不住,像是入了魔一般的在想,如果不是他們家小姐命不好,走的這樣的早,又怎麼會容許這樣一個女人佔了她的位置!

要是換了他家小姐的話,一定會做得更好的!

霍祈深並沒有因為忠叔的指責變化,「沒錯,我一定會攔住你。不在靈堂我也會攔住你。余淺淺,她現在是我的妻子。」

忠叔聽到這一句話變得無比的氣憤,以指責的語氣說,「所以,大少爺你也是變心了嗎?」

霍祈深看著忠叔的模樣,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嘆息了一聲說,「忠叔,我永遠記得,而且我的心裡也永遠有她。阿淺對於我來說永遠是最特殊的那一個人,但是,阿淺她不會再回來了。」

霍祈深的話音落下的時候變得無比的悲傷。

忠叔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的難看。

他怎麼可能不明白霍祈深話里的意思。

早在早些年的時候,先生就一直在勸他們,阿淺走了,就讓她安安靜靜的走,而活著的人可以點擊,但終究是要尋找自己的另一片世界。

但是,無論是他還是霍大少,都不能接受這一件事情。

他在紅色山莊守著,而大少在外面守著。

他和霍祈深的身份,年齡,地位雖然都不對等,但是在守護小姐的這一顆心上卻是一樣的。

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忠叔都在想,老天爺太不公平,總是愛虧待有情人。

然而,他的心裡卻又是感動的,因為在他的心中,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他們家小姐更好的女孩子了,霍大少已經遇見了最好的女孩子,又怎麼可能看的下那些庸脂俗粉?

只可惜是要忍受著漫漫長夜的孤獨。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霍大少爺居然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可以指責的,畢竟小姐都過世十五年了,她過世的時候年紀又那樣的小,霍大少能夠一心一意,心裡只牽挂著小姐長達十五年,真的已經足夠了。

但,霍大少移情別戀的這個人卻是搶了他們家小姐身份的這個人。

這讓忠叔怎麼能甘心?

忠叔的眼底泛著紅色,她的神情無比的憤恨,「對,大小姐是不會回來了!可你是第一天知道這一件事嗎?你早就應該知道了,至少在十五年前就已經知道大小姐不會回來了!當時為什麼不說,而是要選在現在說,無非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你要為你自己的移情別戀找足夠的借口!」

霍祈深聽到忠叔的指責,眉頭不由的皺了皺,「忠叔,你冷靜點兒,你太激動了!」

忠叔怒聲說道,「我是應該冷靜點,我也是不應該這麼激動!要不然我這樣子的反應在你們的眼裡,只怕都是把柄!我不怕你們對我怎麼樣,我只怕連累到小姐!小姐,人都已經不在了,所以名聲堅決不能有損!」

霍祈深的眉頭擰得更緊,他不願意在這一件事情上一直跟忠叔爭論,實際上本身也沒有什麼值得爭論的地方,他只是說道,「好了,忠叔,你實在是太累了,早點去休息吧。」

忠叔冷聲說道,「我是要走的,我不會再在這裡礙你們的眼!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們,我是絕對不會承認這個女人的身份!在我心裡余家的大小姐就只有我家小姐!其他的人不過是偷了我們家小姐的一切!而我一定要為我家小姐守護住屬於她的東西!」

忠叔說完之後,就怒氣沖沖地向外走。

在走出靈堂的時候,忠叔還是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霍祈深不顧余淺淺掙扎的將她抱起來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對她溫柔小意。對她百般體貼。

忠叔的心理更恨。

這樣的女人,這樣一個女人,有什麼資格代替他們家的小姐!她不配一點兒都不配!

忠叔收回視線,邁著大步離開,踩在地上的每一個腳步都代表著他心中無盡的怒火和憤怒。

……

霍祈深才轉身去幫余淺淺倒水,她就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然而,余淺淺錯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她剛才在地上跪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兩條腿都已經麻了。

她這樣猛地站起來,只覺得雙腿又痛又麻的,她撐不住,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余淺淺!」

聽到聲音,霍祈深連忙將手中的被子放在一旁,他大步地走過來,將余淺淺扶起來,看著她站都站不穩的樣子,乾脆攔腰把她抱起來放在一旁的貴妃椅上。

他見到余淺淺還不肯老實,不由得皺著眉頭,不悅的說,「不能安分的坐一會兒嗎?但是說你非要我看著你壓著你,你才肯老實!」

余淺淺抬眼看著她,「你真的以為你看著我,我就會老實嗎?」

霍祈深看到了余淺淺眼中的嘲諷和不屑一顧。

霍祈深里惱火,他冷聲說道,「如果我看著你不行,那我就綁著你!我相信總有一個方法會讓你老實下來!」

「那你就把我綁起來好了。」余淺淺並不把他的話放在眼中,她扯了一下唇角,語氣嘲弄的語氣說道,「綁我的時候,最好是趁著我跪在地上的時候。這樣的話,我這個姿勢才會像極了那個千古的大奸臣秦檜兒。其實說起來秦檜賠罪的姿勢還是很標準的,值得大家來學習。」

「余淺淺!」霍祈深皺著眉頭,「這種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余淺淺呵呵,「我覺得還挺好笑的。」

霍祈深看著余淺淺冷淡的眉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嘆息一聲,這才說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吃些宵夜吧。」

余淺淺的聲音冷淡,「我不餓。」

「就是不餓,你也要吃一些。」霍祈深不由的加重語氣,「難道你想明天送爸媽的時候沒有力氣嗎?」

余淺淺一愣,她明天還要送爸媽離開呢。

余淺淺的心裡又邁上一種酸澀的滋味。

她微微的別開頭,不讓霍祈深看到她的軟弱。

她的聲音嘶啞,「夜宵在哪裡?」

霍祈深聽到余淺淺這麼說,頓時鬆了一口氣,「你在這邊老實的坐著,我這就幫你拿過來。」

余淺淺這一次沒有拒絕,她也果然事分的老實。

余淺淺的胃口很差,勉強的喝了一碗粥之後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霍祈深也沒有勉強,她只是等著晚飯過後強逼著余淺淺躺在貴妃椅上休息。

余淺淺是沒有什麼睡意的,被這樣逼著十分的難受,不過,不想被霍祈深抓住把柄,這才逼著自己在那僵硬的躺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余淺淺這才漸漸的睡了過去。

霍祈深看著余淺淺即使是在睡夢裡,也依舊緊皺著的眉頭,忍不住抬手將她的眉頭一點一點地撫平,又將散落在她臉頰邊的髮絲,別到耳後,指尖拂過她蒼白如紙,不由得在心裡長長的嘆息。

他低聲的問道,「余淺淺,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然而,沒有人能回答他。

第二天,天邊才有一抹亮色的時候,余家的那些人就來了。

他們先行祭拜過余凱毅和陳怡芬之後,這才去各忙各的。

是他們兩個人下葬的日子,其他的親朋好友也趕回來祭拜,順便送他們最後一程。

余家到處一片的繁忙,余淺淺身為亡者的女兒這一天早上是不需要她出面招呼賓客跟著忙碌的。

她只需要穿著一身黑色的喪葬服,站在一旁當親朋好友來祭拜的時候答禮。

答禮的人除了余淺淺以外,還有餘湛以及余家其他的晚輩。

余家的那些晚輩們個個哭的聲嘶力竭,就連余湛也不由的紅了眼眶。

唯獨余淺淺是一個例外。

她一滴淚都沒有,甚至連眼眶都沒有濕。

也可能是最近哭了太長的時間到了,現在她反而哭不出來了。

只有一雙眼睛又干又澀,疼的難受。

就是這樣,她也不肯閉上眼睛休息,而是睜大眼睛連眨都不眨的盯著放在靈堂前的冰棺,盯著冰棺里的父母。

其實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按照南陽市這邊的規矩,人過世之後是有一個環節,請親朋好友一起瞻仰逝者的遺容。

但是陳怡芬和余凱毅的情況特殊,除了,那一條手臂,其他被找到的部位並不多,身體支離破碎的,都沒有拼全,哪裡還有遺容。

只能用喪葬布料將他們緊緊地包裹在一起,並免除了瞻仰遺容這一項。

中午9點的時候,霍老太爺也來了。

哪怕余家的人一致阻攔,但是霍老太爺還是堅持給余凱毅和陳怡芬上了一炷香。

他凝視著他們尚且年輕的面容,十分難以形容自己心裡的滋味。

余老爺子親自出來招呼,「您一路遠來辛苦了,請到裡邊休息吧。」

霍老太爺搖頭,「我沒有什麼辛苦的。這都是應該的。」

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老太爺比之前更加的蒼老了。

已經七1歲的他,臉龐上滿滿都是溝壑縱橫的皺紋,一頭的頭髮也變得花白了。

他的身體越發的佝僂,已經老態畢現。

霍老太爺親自的走過去,將要答禮的余淺淺扶了起來,看著她消瘦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眼中浮現出濃濃心疼的顏色,「淺淺,你要照顧好自己,要不然,你的父母都會擔心的知道嗎?」

余淺淺沒有說話,只是再度地彎下腰,向霍老太爺表示感謝。

霍老太爺看著余淺淺,這副模樣心中越發的難受。

他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在這種時候,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根本就不是說話的時候,只能是長長的嘆息一聲。

然後,在余老爺子的陪伴下從靈堂離開。

霍老太爺的到來,對於余家來說意義是重大的。

最少這代表著無論余家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情,霍家始終和他們在一起。

其中代表的意義,讓余家絕大多數人的心中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他們現在真的是太需要霍家的支持了。

霍老太爺的親自到來,以及霍祈深以女婿的身份,忙前忙后余家是必定可以度過這一次難關的。

跟他們這些人的心思複雜不一樣,余淺淺現在什麼都想不了,她腦子裡只有父母這一件事。

祭拜有條不紊,當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祭拜完之後,已經是上午10點了。

老爺子親自答謝了賓客之後,冰棺一點一點地被推上。

在這個過程中,余淺淺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渾身顫抖著,如果不是余湛在一旁一直提醒,只怕早就忍不住了。

之後,冰棺被移到殯葬館派來的車子上。

十一點整,車子在殯儀館面前停了下來,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早已經等候了,他們立即地涌過來將冰棺移到火化爐前。

老爺子在火化同意書上簽字之後,已經被冰凍了整整七天的夫妻二人的屍體被移動了出來。

余淺淺一直在按耐著,她告訴自己堅強一點。

她還告訴自己,絕不能失了自己父母的面子。

然而,看到父母的屍身一起被投進火化爐的時候,她終於還是崩潰了,「不要呀!不要!」

余淺淺大哭著撲上去,將父母的屍身攔在火化爐前。

冰凍了整整七天就如同一塊冰塊一樣,抱在懷裡的感覺十分的難受。

即使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冰凍了,可七天過去了,還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但是余淺淺絲毫的不在意,她緊緊的抱著,就像是抱著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一樣。

這是她的父母,最愛她的父母啊!

不管,她說的多好,又告訴過自己多少次,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

死別之痛,錐心刺骨,痛徹心扉,她說服不了自己,真的說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