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出現了裂痕。
光透隙落下，像是一片片光柱，神聖而靜謐。
生活在這片地下的，不管是人還是牲畜，已有太久沒見過的光是什麼樣子了。
在那一刻，他們幾乎是齊齊眯起了眼。
長時間的黑暗，哪怕是這點單薄的光源，對他們來說都異常的耀眼刺目。
有許多人，顫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漏下來的光……
魚塘邊。
遲柔柔咦了一聲，腦袋一歪，「怎麼就裂開了？」
「你問吾？」蚩尤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吾還想問你做了什麼呢？」
遲柔柔紅唇微張，蹙眉道：
「我沒做什麼啊，這……是我搞裂開的嗎？」
蚩尤：「……」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剛剛莫不是她潛意識下的行為，此刻醒來后自己都沒有察覺？
「罷了，吾先收了這些黑魚殘魂，然後離開這裡，此番地裂，八重天上定也感覺到了。」
蚩尤沒有耽誤，從袖子里拿出一枚核桃朝魚塘上空一拋，轉瞬那些黑魚就被收入核桃中。
遲柔柔目光灼灼的盯著那核桃。
那不就是摳門芋頭先前一直在手上盤完，不肯給她摸摸的文玩核桃嗎？
「敢情這核桃還是個法器？」
遲柔柔說著，爪子便要伸過去。
蚩尤握住她的手腕，垂眸看著她：「別亂碰！」
遲柔柔嘴一噘，「你倆還真是一個人，一樣小氣吧啦的！」
她就看一看嘛！
「那臭小子沒告訴你這渾天緄非主人不得觸碰？」
「渾天緄？」遲柔柔滿臉好奇：「這不是個核桃嗎？」
「自然不是，渾天緄認主，除了吾和那臭小子，其餘人觸碰不得。」蚩尤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會受傷的。」
遲柔柔哦了一聲，心裡嘀咕：早說嘛，她就不會手見了！
不過芋頭也真是的，怎就那麼喜歡盤核桃？
好端端一法器也要給弄成核桃的樣子。
蚩尤帶著她離開了地下，回去的路上，他瞥了眼遲柔柔，心思漸沉。
她既然不知渾天緄的作用，看來那件事，御淵還是瞞著她的。
蚩尤唇角扯了扯，眼裡閃過一抹嘲色。
御淵，你就那麼怕被她知道你而今真實的模樣嗎？
念頭在腦中轉過，蚩尤收斂了神情，卻什麼都沒說。
倒是遲柔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在想一個問題。」
「說。」
「你說地下養的那些豬，最終會去哪兒？」
蚩尤皺了皺眉，沒有作聲，只是朝著頭頂看了一眼。
……
遲柔柔他們回到八重天上時，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兩人悄悄到了行宮，與帝鉞他們匯合。
「傻小鳥。」
遲柔柔這一出去又是一夜，剛剛底層地裂，八重天上也有動蕩感，帝鉞自然察覺出不對勁。
他看了眼旁邊的蚩尤，目光幽幽一動。
語氣不冷不熱，「你醒了？」
蚩尤嗯了一聲，徑直走到他面前，一摟他的肩膀，甚是自然道：
「你這妹子可真是個禍禍精，走哪兒，哪兒出毛病。」
帝鉞背脊僵了一瞬，還是放鬆了下來。
遲柔柔瞧著他們這哥倆好的模樣，美目瞪大，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表情一言難盡。
蚩尤回頭見她那神色，不免好笑，戲謔道：
「吾與你大哥本就是兄弟，你那是何表情？」
遲柔柔看向帝鉞：「大哥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帝鉞眨了眨眼。
蚩尤登時惱怒，「這死女人就給你當了十幾年妹妹而已，吾與你這麼多年兄弟情，你竟向著她？！」
帝鉞抓住他的手腕，往後一丟，面無表情道：
「你若不給我當妹夫，我便向著你。」
蚩尤：「……」
他沉默不語，帝鉞卻皺緊了眉，看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疑問與銳利。
若換做過去，蚩尤定會出口反駁。
直言是御淵看上了他妹妹，絕非自身。
可這會兒，蚩尤卻不吭聲了。
帝鉞和他當了這麼多年兄弟，焉能不清楚這傢伙的xin格。
這混蛋莫不是也盯上了他妹妹？
「蚩尤……」帝鉞面色沉了下去。
蚩尤卻不看他，將話題轉開:「吾與你妹在八重天上發現了一具鮫人骨。」
帝鉞想到了什麼，面色越發不妙。
蚩尤也沒與他廢話，說了一下大致之事。
帝鉞眉頭越皺越緊，「那鮫人的殘魂呢？」
「倒是帶了回來，不會不宜在這八重天上召出來，能否讓聚形也不好說。」
蚩尤淡淡道：「無數次輪轉，被碎屍吞食，那神魂已殘破不堪。」
帝鉞吐出一口濁氣，眸中壓抑著殺意。
「大哥，般若姐姐那裡……」
遲柔柔有些猶豫，目前尚不能確定這鮫人殘魂是否就是姜姬的生母，但縱然也不是，也與其有莫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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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柔柔不確定姜姬能否接受這個打擊。
「她不會希望被瞞著。」
帝鉞垂眸道，「我會找機會告訴她。」
遲柔柔點了點頭。
正這時，御晞直杠杠的就衝進了屋子，手裡還拎著一個食盒。
他看到蚩尤后，雙眼放光，直接就撲了過去。
「蚩尤爹！」
那架勢可比見到御淵時親熱上了好幾倍。
蚩尤倒是曉得自己有了個『兒子』，戲謔的看了遲柔柔一眼后，就被御晞撞進了懷裡。
若非他下盤夠穩，估計要被撞出個洋相。
御晞這差別式的熱情也著實讓人傻眼，見到蚩尤后，竟像個猴子似的吊在他身上。
御晞的身高只比遲柔柔高半個頭，而蚩尤體格高大修長，又比御晞高半個頭，這小子完全把自己當個小娃娃，要往『親爹』懷裡拱。
「下去！不成模樣！」
蚩尤呵斥了一聲后，御晞才乖乖站好，一口白牙笑的就沒閉上過。
遲柔柔鄙視的盯著這小子。
當初誰信誓旦旦說的，不認蚩尤這爹了？！
誰說的要幫她收拾這烏眼雞來著？
這才多久，你這小子就變回他的狗腿子了？
這當娘的剛想教訓不肖兒子，遲柔柔目光就落到了御晞手裡的食盒上。
「晞兒，你這食盒裡裝的什麼？」
遲柔柔眉頭皺緊。
蚩尤也似察覺到了什麼，神色微動。
「吃的啊！別說這八重天上廚子的手藝真是一絕。」
御晞本就是個吃貨，那張嘴停不下來，他說著將食盒打開，卻見裡面裝著一盤醬豬肘。
遲柔柔看著那豬肘，心裡一個疑問豁然解開了……
她和蚩尤四目相對。
「原來……那些豬是上了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