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
遲柔柔和帝鉞到了之後，沒有經由坊市，直接去往內城和蚩尤他們匯合。
為了不打草驚蛇，四人才玩了這麼一手。
到了內院宅邸。
姜姬已等候許久，縱然此刻她面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但遲柔柔能感覺到她身上沉重的氣息。
帝鉞走到她身邊，直接將她摟入懷裡。
「我沒事的。」姜姬展顏一笑。
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遲柔柔站在蚩尤身邊，胳膊肘戳了他一下，小聲道：「一會兒可看你的了啊。」
鳳凰言情小說網 www.kane0312.com
蚩尤睨向她，「沒點報酬？」
遲柔柔壓低聲音，鄙視瞪著他：
「你兄弟媳婦，我的大嫂，給她辦事你還要報酬？春風殺你要不要？」
蚩尤戲謔的盯著她，沒作聲。
只是一句玩笑話而已，他還能真要報酬不成？
五年前姜姬下深淵相助，可以說是捨生忘死背叛了姜王族。
她和巫族之間的仇怨，蚩尤也算放下了。
畢竟，說白了，她當初就是個無情無欲只知道修鍊掌權的傀儡人罷了。
七情六欲回歸之後，她才有了完整的自我。
而今她又是帝鉞的女人，蚩尤不可能不幫。
他攤開手，渾天緄飛於半空中，他看向姜姬道：
「這鮫人之魂要重聚，需要一物作為寄宿，你是我們中與它的神魂唯一有聯繫者。」
姜姬沉銀了片刻，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她忽然從腰間掏出一塊手帕。
「這個可以嗎？」
遲柔柔注意到那塊手帕質地頗有些特別，薄如蟬翼，但又絢爛異常。
「鮫紗？」蚩尤一挑眉。
姜姬點了點頭，道：「此物從小就伴我左右，我也不知它的來歷，但總覺得它不一般，所以一直帶著。」
「你的直覺倒是沒錯。」蚩尤點了點頭，將那鮫紗接過。
鮫紗，顧名思義，乃海國所出，鮫人所織。
南海出鮫綃紗，泉室潛織，一名龍紗，其價百金，以為服，入水不濡。
蚩尤手握鮫紗，閉上眼。
口中默念著巫語真言。
遲柔柔就在他的身邊，那一瞬，她再度看到他身上宛如太陽光線般的因果線，縱觀在這天地之間。
他身上的金色神紋齊齊煥發著光華。
口中的囈喃，像是神明的低語。
這一刻的蚩尤，神聖異常。
那鮫紗在他手中被抽絲剝繭，一根根絲線被牽引出來，在虛空中逐漸勾勒出一個人形，像是一個殼子。
與之同時，渾天緄中飛出來了一條條黑魚。
那些黑魚像是尋覓著歸處一般，不斷撞入鮫紗所化的人形殼子之中。
一尾接連一尾。
徐徐不絕。
隨著那些黑魚的不斷進入，那殼子一點點變得充盈了起來，慢慢變化成一個鮫人的模樣。
當最後一尾黑魚進入其體內之時。
那鮫人的面容徹底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張臉……竟是和姜姬生的一模一樣。
那雙眼睜開，是如大海一般的蔚藍，幽沉卻又靜謐，只一眼便讓人心神安寧了起來。
姜姬仰望著半空中的鮫人，對方也看著她。
兩人下意識的靠近，姜姬顫抖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她。
對方偏了偏頭，眼中竟是如稚童般的迷茫，但隨著姜姬的靠近，她臉上漸漸湧出歡喜。
不等姜姬的手觸碰到，她就主動握住了姜姬的手，親昵的將臉靠了上去。
姜姬渾身一顫。
咬了咬唇，輕聲問道：「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鮫人看著她，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又指著她，臉上的笑容里滿是慈愛。
姜姬瞳孔一縮，「你不能說話嗎？」
鮫人搖了搖頭。
「為何會如此？」帝鉞看向蚩尤。
蚩尤皺著眉道：「她只是殘魂，神魂被無數次碾碎，無數次的死亡，而今能重聚出形態已是僥倖。」
「此刻的她不能言語，或許連記憶也是殘缺的。」
「剩下的，只有本能罷了……」
母女連心，因為看到了自己的女兒，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親近姜姬。
在鮫人的真容出現時，她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她就是姜姬的生母！
不知姓名，不知身份，所有的只有具殘魂罷了。
姜姬看著她，深吸一口氣，眼淚從面上滑落。
鮫人看到她流淚，臉上也露出難過之色，趕緊替她拭淚，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來。
只能張著嘴，茫然卻又慌張的看著姜姬。
那般模樣，更是讓姜姬心痛萬分。
她深吸一口氣，趕緊將淚忍下。
「我不傷心，我不哭，你別著急……」
鮫人見她止住的淚，這才鬆了口氣。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鮫人咿咿呀呀一陣比劃。
姜姬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鮫人直接握住她的手。
那一瞬，姜姬渾身一震，感覺像是有什麼燙入了自己靈魂深處。
而與之同時，鮫人身上的靈魂之氣卻衰弱了許多。
她將手鬆開之後，姜姬看到自己的掌心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印記。
那是……
第八重王印！
她愕然的看著近前的鮫人，卻見其眼皮虛弱的顫著，轉瞬鮫人的身形不斷變化，重新變回了鮫紗，飄落到姜姬的手中。
「她這是怎麼了？」
姜姬急忙問道，小心翼翼的捧著鮫紗，唯恐會傷到對方。
「只是靈魂之力消耗過度，不能支持化形而已。」
蚩尤開口道：「不過她的魂魄本就衰弱……」
他說著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將話題轉開：
「不曾想這第八重的王印會藏在她的神魂中，看來那人對她下鎖魂陣百般折磨，就是為了讓她把王印給交出來。」
姜姬將鮫紗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
所有人都看著她。
姜姬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眼中蓄滿了淚水。
她看著帝鉞，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這一次，我好像再也忍不了。」姜姬慘然笑道，眼裡翻滾著滔天的恨意：「我要報仇！」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遲柔柔沉下眸道。
「這些仇，這些恨，早就該了了！」
帝鉞握緊姜姬的手。
沒有多的言語，唯有一字：「好！」
姜王族這些年施加在姜姬身上的一切，今朝他要悉數討要回來！
此恨，唯有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