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之滅,不止是一場陰謀。
更是一場落井下石、明哲保身的大戲。
溪箬口中的『救援』,是真有其事,還是其父打著救援的名號過去分贓,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只是對御淵和蚩尤來說,這四州三海欠他們的實在太多!
那溪箬識破了她和御淵之間的關係,遲柔柔並非沒動殺機。
若不是對方與允月白乃是盟友,怕是這溪箬是真別想活著出去……
不過遲柔柔並未全然相信此人,畢竟這溪箬鬼頭鬼腦的,說話也不盡其實。
那廝離開時,遲柔柔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縷自己的念力,倒是不怕那小子搗鬼。
百里華池是去定了,不過走之前,遲柔柔還是要與自己大哥說一聲。
「我先回九重碧落一趟,你可要與我一起?」
「你去吧,今夜鬧出的動靜不小,我還要留下收尾。」
遲柔柔點了點頭,蚩尤之眼這個風聲已經放出去了,估計後面有的鬧騰。
遲柔柔回九重碧落,御晞自然也跟著一起走了。
這小子就是個粘人精,一刻不離的粘著遲柔柔。
她走了之後,金鵬面上才露出擔憂之色,看向御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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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爹,你……」
御淵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后,卻見他的眼瞳竟變成了一片駭人的猩紅之色,唇下的尖牙也露了出來。
他看了金鵬一眼。
金鵬即刻低下頭,道:「兒子這就去辦。」言罷,金鵬趕緊出去。
御淵坐回位置上,右手上多了一雙文玩核桃。
他緊緊閉著眼,額頭上冷汗涔涔,青筋直冒,像是在壓制著什麼一般。
右手不斷盤著核桃,那核桃每轉一圈,就有一道紫色電流霹靂而起。
他掌心頃刻被紫電灼傷,傷勢看上去駭人無比,可轉眼又被自身強大的自愈力給修復。
但御淵轉動核桃的動作未停,一次次的以紫電灼燒自身。
像是在以此自殘般的行為,抑制著什麼一般。
正這時,門從外被推開,一股陌生的氣息傳來。
他長睫微顫,面具頃刻出現在臉上。
御淵扭過頭,看到一個戴著面具的女子走了進來,那面具上還有黑市新人特有的徽記,凌霄花。
那女子瞧著怯生生的,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御淵。
「你……你就是黑市坊主嗎?」
御淵冷冷看著她:「滾——」
女子被他冰冷的聲音嚇了一跳,但卻未離開:「你……你眼睛的顏色……」
那一瞬。
御淵轉動渾天緄的動作一頓。
像是再難抑制什麼一般。
他眼眸被血色徹底覆蓋。
「讓你滾你不滾,那就別走了……」
驚恐而短促的慘叫聲驟然在屋子裡響徹。
門嘭的一聲關上,淹沒了叫喊。
……
金鵬提著食盒往雅室那邊過去,至於食盒裡裝的什麼,卻是不言而喻。
走到房門口時,金鵬忽然覺得不對勁,他低下頭,看到門緣邊漸漸流出來的血跡,臉色驟然大變。
他推門進去,見到屋中場景后猛地將門給關上。
御淵頹廢的站立著,白袍染血。
在他唇下依舊是一片殷紅。
他臉上帶著對自身深深的厭惡。
金鵬手上的食盒落地,裡面的血碗頃刻被打翻。
他細查地上的女子,確認對方還氣息后,這才鬆了口氣。
「我給她餵了心頭血,應該死不了。」
御淵閉著眼捂著半張臉道:
「這女人忽然闖進來,讓巫姑好好查一查她的身份來歷。」
金鵬點了點頭,神色複雜:「若她只是誤闖的話……?」
御淵放下手,緩緩睜開眼,沉銀半晌,抿唇道:
「抹去記憶,丟出去。」
金鵬領命,趕緊將人給拖出去。
屋子裡,血味刺鼻。
御淵坐在椅子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拔幹了一般,十指沒入發中緊緊拉扯著頭皮。
蚩尤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這是你第幾次失控了?」
御淵沒有回答他。
「你心中殺意一起,嗜血之欲隨之而來。遲柔柔在時,你就在拼了命的遏制,他一走你就完全約束不了自身。」
蚩尤的聲音無比淡漠:
「她已經察覺出幾分不對勁了,你還能瞞多久?」
御淵咧了咧嘴,眸中血色未褪,笑容中滿是自嘲。
「的確是瞞不了多久了。」
「若要斷去嗜血之欲,便要散去本君這一身修為,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蚩尤冷漠道:「這是你保持理智的唯一辦法。」
「然後呢?」御淵嘲色不改:「修為散去,然後乖乖被你吞噬掉嗎?」
「屆時你便可用本君這張面容這具肉身去欺騙肉肉?」
蚩尤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
「即便沒有遲柔柔,你我之間終有一日,有一方會消失。」
御淵閉上眼,將蚩尤的意識壓制入黑暗之中。
一字一句,咬牙道:「縱有一方要消失,也絕不會是本君!」
蚩尤的意識重新被壓制。
御淵緩緩睜開眼,血色漸褪。
他擦去唇畔的血跡,臉色卻是如紙的蒼白。
曾經他對那小肉肉說過:大怪物要一直陪著小怪物。
可是……現如今他已變成不折不扣,她最厭惡的那種怪物了啊……
而她依舊如光那般,從未迷失過自我。
以前御淵也以為自己是屬於『光』的那一面,蚩尤的存在乃是『暗』。
可當來到彼岸這邊之後,他才漸漸明白自己錯了。
他是蚩尤割裂掉的一部分神魂所化。
而蚩尤割裂的或許並非自己的初心或是乾乾淨淨的那一面,而是……內心黑暗的存在……
御淵看著自己的手,看著自身彌散出的黑暗光芒,眼神幽沉至極。
他怕了……
他真怕有朝一日自己身上的黑暗會侵蝕掉遲柔柔身上的光芒。
他怕自己會拉著她一起沉入她最不喜的黑暗之境中。
但願這一日不會到來。
但願……他能戰勝自我……
……
百里華池。
溪箬扭著『蠻腰』施施然的出現在銀霜殿。
奇鉉見他來了之後,點了點頭,便退守到門外去。
溪箬臉上的魅色一收,對著那銀池不爽的喊道:
「允月白,你給小生滾出來!」
「你良心痛不痛啊?」
「那華胥王女簡直見了鬼,就那爆眼子老娘們似的脾氣,你居然給我說她溫柔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