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琦琳含了一口咖啡,鼻子深深嗅了嗅,感到清新的花香拂面而來。眼前窗戶一層不染,窗外的雕塑噴泉噴出此起彼伏的水柱。這裏是柏海頂級購物商場的VIP休息室,時值午後,整層樓的休息室也不過寥寥數人。
身着正裝的服務員來到她面前半鞠躬,說道:「葉小姐,您今日購買的商品已經打包送去了您的府邸。」
葉琦琳倨傲地點了點下巴,把目光集中在手機上。距離她和雷空約好見面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這逛商場也是個體力活,而且新品也不是天天有,逛多了也覺得無聊厭倦。葉琦琳看着精心修飾的美甲,腦袋裏想柏海那些貴婦是不是也和她一樣,過着日復一日的無聊日子?
椅子拖動的聲音響在耳畔。葉琦琳這一抬眼,就見面前坐下一人。來人穿着緊身黑裙,頭髮束在腦後,戴着墨鏡,耳朵上掛着一對巨大的船錨形狀的鑽石耳墜。
葉琦琳默默在想,上次導購拚命給她推薦這幅耳墜時雷空說了什麼?
過猶不及。
葉琦琳忍不住有些想笑,心想白給她坐着雷太太的位置,竟然連自己丈夫的喜好都拿捏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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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傅昉,她在葉琦琳對面坐下,慢悠悠地摘下墨鏡,露出一排因為過分潔白而顯得劣質的烤瓷牙。
「真是巧啊。」
葉琦琳總會不自覺地被傅昉的烤瓷牙吸引,以至於好半天沒關注傅昉跟她說得話。
她應聲道:「上次見到傅小姐都是您訂婚那時候了,這多日不見,傅小姐變化大得我都有些沒認出來。」
傅昉抿了抿唇,又氣又好笑道:「你叫我傅小姐嗎?」
也不等葉琦琳回應,傅昉再說:「我現在比較習慣人家稱呼我為雷太太。」
葉琦琳含笑不語。心想你都多長時間沒見過雷空的面,如今也只能守着一個稱謂騙騙自己。
葉琦琳抿了一口咖啡,問:「傅小姐一個人來逛街嗎?有這樣好的閒情逸緻?」
「我看葉小姐也是一個人。」
「我約了人的,否則我也不愛大中午來這種地方,又熱又悶。」
傅昉早曉得葉琦琳約了雷空在這見面,現下聽到她這話,頓覺一股怨氣從腳底冒上來。她咬着牙說:「我以為葉小姐恨不得把家搬來商場里。」
「這怎麼可能?我年紀小些,喜歡追逐些時髦流行的物件。但商場只要有新貨我都是第一個知道的,這新鮮頭一過,就覺得沒意思了。」
說着,葉琦琳看向傅昉的包,說:「這個包包全柏海只有三個,分別是靛藍,卡其和黑色。這靛藍色全世界也只有五個,其中一個就在我那裏。傅小姐怎麼買了黑色的?這顏色多普通無聊啊?」
傅昉手下一點點用力,幾乎要把高腳杯捏碎。她在心裏想,我姑且再忍你一忍。
再忍一忍
*
外面下雨了,雨點噼里啪啦地落在車子的天窗上。雷空抬頭,見天空烏雲密佈,淅瀝的雨聲急驟起來,像是雲層漏了些密密麻麻的小洞。
車子緩慢地停了下來,司機跟他說:「雷總,車子有點問題,我得去看一看。」
雷空淡淡應了聲,就見司機舉起雨傘下了車。
雷空把車窗打開一條縫,好叫車窗能維持一個清晰的透明度。面前的大樓有半截藏在烏雲里,餘下的半截就像是被攔腰砍斷。
這突然驟變的天氣給搬家的人造成了一些麻煩。停在前頭的搬家公司正着急地給傢具罩上遮雨布,這慌亂之間,有一隻軟綿綿的大胖腳從雨布下伸了出來,隨即又被工人快速塞回去。雷空猜測那應該是個巨型玩偶,想來現在要搬家的這家主人應該很有童心。
前頭的搬家車子開走了,司機還沒把車子弄好。雷空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看着雨點逐漸變小。
這場驟雨洗滌了整座城市,這午後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清新起來。遮蔽這棟大廈的烏雲也一點點散開。
雷空去看司機動作時,就見眼前大廈的自動門打開,自裏頭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艾米。
她一手提着小包,一手把手機貼在耳邊,但腳步頓住,身子往後側着,像是在等待着什麼人。
雷空突然覺得自己的肺臟抵住了肋骨,他的心跳一下跳得飛快,像是一隻野兔在胸腔內高速平治。
沒等他找到理由解釋這種生理情況,他就見艾米的手肘上搭上了一隻皙白的手。
艾米往前移動,然後,雷空看見了一抹淡黃色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後。
就這一眼,讓雷空的心臟猛地迸裂開來,一股滾燙的液體噴涌而出。他覺得自己眼珠被燙到,他趕緊閉眼等這種灼燒感緩和。
待他再睜開眼時,艾米已經不見了,只有那抹淡黃色站在路邊,在離他極近的地方。
雷空感覺自己全身肌肉都綳得很緊,就像豹子準備撲向獵物時的最後一擊。他發覺他的眼睛已經被嗜血的情感染紅,他需要緊緊攢著拳頭才能抑制住此刻的衝動。
夏晚橙!
這三個字像是尖厲的刀片在雷空嘴巴里滾過,帶出一拉的的傷口,那些血肉纏繞在一起,撕扯得雷空全身都疼。
夏晚橙就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了他面前,事前沒給他任何適應準備的時間。自從知道夏晚橙返海的消息后,雷空已經無數次幻想過和她見面的樣子。
或許是他敲開她家的門,以心平氣靜的狀態來迎接夏晚橙震驚的面孔。或許是他在某個聚會上見到她,以極其羞辱的語言把她鞭笞地一文不值。
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現在這般地,猝不及防。
夏晚橙胖了,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她臉圓了些,側頭的時候能看見側頰圓潤的弧度。她把頭髮剪短了,風一吹,細碎的頭髮就會拂上她的連。她穿着一條水藍的連身裙,上身是件淡黃色的針織開衫,就如同這個季節到處都有的迎春花一樣,朝氣蓬勃清新鮮艷。
一輛陳舊的車子漸漸駛來路邊,夏晚橙把拂面的碎發撥到而後,鑽進了車子。
雷空從後座竄到駕駛位,在司機震驚的目光中,啟動車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