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我還欠她十一年

發佈時間: 2022-08-07 20:44:33
A+ A- 關燈 聽書

沈默推開車門,從車子里下來,一轉頭,就看到站在一旁巨大的梧桐樹下,站的如同一桿標槍的良九面前,問到,「深哥還沒有下來嗎?」

良九的臉龐綳著,輕輕地搖搖頭說,「是的,族長一直沒有下來過。」

從三年來老太爺過世之後,他們對霍祈深的稱呼就變成了族長。

「哎……」沈默聞言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自從三年前老太爺過世之後,每一年恰逢老太爺的忌日的這一個月,深哥都會將這一個空出來,在南山別院這邊住下來。

沈默是明白深哥為什麼要這麼做。

過去的時候,深哥因為跟老太爺鬧矛盾,這一老一少意見不合,一見面就是爭執,因此很少回去。

好容易爺孫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緩和了,卻沒有享受多少天的天倫之樂,就天人永隔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痛自古都有,這也是自古都沒有辦法排解的。

尤其是深哥是老太爺一手養大的,祖孫之間的感情很深。

除了是對老太爺的愧疚意外,還有一個原因,或者是說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余淺淺。

沈默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余淺淺,事實上行,如果當年老太爺不是質疑的讓深哥娶余淺淺,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會那樣的僵硬。

一想到余淺淺沈默就不由的想到跟她有關的很多事情。

比如,當年的葉榮榮真的並不是她推下樓,她真的沒有說謊,也從來都沒有害過人。

再比如,她其實並不是真正的余家大小姐,她只是余凱毅先生沒有辦法接受喪女之痛,同時也為了卧病在床的妻子這才收養的她。

甚至,就連她對深哥糾纏不休也是有原因的,那是老太爺擔心自己的孫子沒有辦法接受真正余家大小姐的離世,讓連老對她催了眠。

這個催眠的指令就是:愛上霍祈深。

這一切的一切加起來,積攢起來,這才讓事情一點點走到了後來的模樣。

真的,沈默活了這30多年,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對一個人的感情是這樣的複雜的。

以前他不知道真相的時候,他還能罵余淺淺。

罵余淺淺不知羞恥,罵余淺淺糾纏不休,罵余淺淺蠱惑了老太爺,讓老太爺滿心滿眼的都是她,連威逼自己孫子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就是因為她在從中作梗,這讓這一對爺孫變成了這樣,成為真一輩子的遺憾。

偏偏,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也正是因為知道了,他這才不能罵余淺淺了,也罵不出來,因為在整整這一連串的事情中最無辜那一個,也是被傷害最深的那一個。所有的人,包扣他在內的,都欠余淺淺一聲對不起。

有的時候,沈默真的恨不得余淺淺不要那麼的純良,也不要那麼好。

如果,她壞一點再壞一點,甚至是更壞一點。這樣的話,想來深哥不會對她動心。

深哥那樣優秀,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是不屑,也絕對不會對一個心機深沉,心狠手辣的女人動心的。

既然不動心就不會難過,也就不會悲痛成那個樣子。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求著余淺淺,去變壞一些,去作一些,去最好是可以變成蛇蠍美人,讓人提她他的名字,都不由得唾罵不已。

如果這樣的話,沒準深哥哪怕動了心,也會看開一些,也不會對余淺淺這麼的惦念,但是他心裡也清楚,其實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個猜想罷了。

那是余淺淺,真的答應了他的請求,按照他說的做,甚至比他說的還要過分,深哥也不會放棄他。

深哥從來都是那種愛一個人,恨不得為對方掏心掏肺的那一種。

其實沈默都知道的,這些其實不過是他自己的幻想罷了,余淺淺不可能同意他的要求,他也不可能去請求余淺淺,也沒有辦法求她,不是余淺淺要為自己討回公道,不是她要報復。

因為余淺淺已經死了,死在那一場漫天的大火里,只剩下一隻面目全非的屍體,黑漆漆的連臉都看不到,甚至連一根頭髮絲都不在是完整的了。

有的時候沈默真的覺得,其實不用他請求余淺淺,她就夠狠的。

她對自己夠狠,對別人更狠,尤其是對深哥。

就跟余淺淺自己所說的那樣,深哥對她的愛,就是她手中最鋒利的武器。

只要她稍加利用,就可以讓深哥痛不欲生。

她猜的實在太多了,也看的實在是太對了。

余淺淺也做得很好,她又夠狠狠到,不惜用自己的命來讓深哥難受。

沈默真的很想,很想在余淺淺的面前,指著她的鼻子說,想的美,你想的可真美,真以為用死就可以綁架誰嗎?

還有,別以為真的這麼豁得出去就有多麼的了不起,要命唄一個人死了就是死了。

死亡,就是一切的終結點。

但是,這也只是能在心裡想想罷了。

他沒有辦法去淬余淺淺一口,反正淬了也沒有用。

她死了啊。

其實這話也不大準確的,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人活著,但是他已經死了,而有些人死了,卻還一直都活著。

比如說余淺,她都死了那麼多年了,深哥還記著他。現在余淺淺也死了,深哥也跟著快要死了。

可怕呀,這女人多可怕呀,兩個女人。就這麼完全的毀了深哥的一生。

沈默越想越心驚,越想越難受。

他終於忍不住了,他就如同困獸一般,「良九,你確定你就要在這裡一直等著嗎?深哥已經在這一座破山上整整一個月了!」

良九的眉眼不動,淡淡的說,「族長吩咐了,讓我在這裡等著他。族長答應了我,會準時回來的。」

沈默聽到良九這麼說,越發的惱火,「我知道他讓在這裡等著,可是要是我們等不到他下來了,難道還要一直在這裡站著嗎?萬一就在我們傻等著的過程中,深哥又出現了什麼意外的話,要怎麼辦?」

「沈少!」良九驟然地提高聲音打斷沈默的話,他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不會有這種事的!族長不會這麼做的,他是一個負責的人!」

「負責?深哥,要是真的負責的人,現在會把自己弄成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你別告訴我,你沒有看到霍祈深他現在是什麼樣子!」沈默氣的狠狠地將手中的香煙扔在地上,用腳尖狠狠地碾著,一字一頓地說,「良九,你這是打算在騙自己,還是騙我!」

良九看著沈默皺著眉頭,「沈少,你就不要在這裡畏言聳聽了,你應該知道這些年來無論是霍家還是霍氏集團,都發展得很好,就算是老太爺還在,也不可能更好了。族長也很好,他會一直好好的!族長一向敬重老太爺,又以老太爺為榜樣,是是絕對不會讓老太爺失望的!絕對不會!」

沈默看著良九固執的神情,心中越發的惱火,「你就騙自己吧!但是我不能跟你一樣騙自己!我不怕別人罵我愚昧,但是,我擔心欺騙自己的下場,是讓我失去深哥!我絕不能冒這種險,絕對不能!」

說完這一句話,沈默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的向山上走去。

良九沒有阻攔沈默,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逼著自己站在這裡不要動。

他答應過族長的,無論再是什麼事情,絕對不會再違背他的意志。

鳳凰言情小說網 www.kane0312.com

而,從他的本心來講,他是希望能夠違背族長意思的倒不是說他想要陰奉陽違,而是他打從心裡,其實也很擔心族長的狀態。

這些年裡的大少,實在是讓人太害怕了。

沈默到達山頂的時候,護旗手正在用毛巾拭擦相框。

霍祈深做這件事情的時候神情很專註,也很認真,像是這是這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那一件事。

一人高的相框,被霍祈深拭擦的光潔亮麗,一塵不染的。

沈默沒有辦法感動,也沒有辦法欣賞,他只覺得心裡心酸,而更讓他難受和沒有辦法多看一秒的就是,他那一頭摻雜著灰白銀絲的髮絲。

三年前老太爺死了,就在老太爺的靈堂上霍祈深,又收到醫院裡發來的報告,當時的DNA檢測顯示,從那一艘輪船上帶回來的那一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就是余淺淺的。

雙重打擊指揮下,霍祈深一口血吐了出來,昏倒在靈堂上。

霍祈深並沒有昏迷多長時間,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就跟沒事人一樣。

他開始著手處理老太爺的後事。

老太爺辛苦一輩子,又要強了一輩子,後事必須要風光才好。

老太爺的離世,霍家的內部難免有些騷動,總有人想著可以渾水摸魚,闖了大禍的霍二叔安份了沒有幾天,又開始叫囂了。

當時的霍祈深已經30歲了。早就不是幾年前,才剛剛接受霍氏集團的時候,那個尚且帶著稚嫩的自己。

他變得老練,處理那些事情遊刃有餘。

不管是想渾水摸魚的霍家族人,還是試圖搞事兒,一點兒都不省心的霍二叔。

這些人都不在話下,也都被他壓得老老實實的。

但是沈默看在眼裡,卻沒有一刻能夠放下心來的,因為從霍祈深醒來的那一刻,他那一頭烏黑的髮絲就已經漸漸的白了起來。

曾經在古詩詞中聽說過一夜白頭,知道一個人之所以會一夜白頭,因為他太過於悲痛了。

太過於悲痛。

說起來就是幾個字,但是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講,怕是每一時每一刻都在被凌遲。

沈默在很多時候都絕對這個世界上不怎麼公平,這個世界上那麼多的人,為什麼所有的不幸要讓深哥一個人來承受?

到了現在他依舊心疼深哥,但更多的卻是憤怒,他憤怒深哥為什麼就這麼看不開?

他知道深哥痛苦,可再痛苦,也是要保重自己的。

逝者已矣。

無論怎樣的事情,無論再大的仇怨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也該結束了。

深哥顯然不是這麼想的,就像是現在了一個幻境里,怎麼都清醒不過來。

沈默覺得自己必須叫醒他,這是他身為兄弟的責任和義務。

「深哥!」沈默大步上前,「聽我說,你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你知道的,我需要你,大家也需要你,你身為掌舵者怎麼能夠一直沉浸在這種悲傷里!難不成你真的想讓老太爺那麼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嗎?」

沈默的聲音太大了,大到霍祈深沒有辦法忽視,他轉頭看著他,眉頭微微地皺著問道,「怎麼了?是我二叔又鬧出了什麼幺蛾子嗎?還是集團里出了什麼事情?」

沈默覺得自己的怒氣一窒,「霍家很好,霍氏集團也很好。」

霍祈深越發的以後,「既然很好,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沈默深深吸氣,然後嘆息的說道,「沈哥我也想不激動,但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實在沒有辦法不激動。」

霍祈深問,「我現在怎麼了?我現在難道不好嗎?」

面對霍祈深的反問,沈默簡直無言以對。

他其實沒有辦法說霍祈深現在不好的,事實上霍祈深現在很好。

他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回家吧,就算是需要加班,也很少超過晚上十點。

他不酗酒,不抽煙,沒有任何不良的生活習慣,他甚至每一年還會抽出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來到南山別院生活。

南山別院的面積很大,就在後院的地方還有一座小山,深哥就在這個山上種了大片的桃花,他還專門收拾了一個陽光,房裡邊種的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多肉。

多肉並不名貴,卻很好養,每一顆都粉嘟嘟的,讓人看了就覺得可愛。

他還開闢了一塊小地方,每天種種菜,他甚至養了一隻貓,一隻狗。

狗子調皮搗蛋,貓咪懶洋洋的。

深哥這樣的生活,說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羨慕到眼紅。

但是,沈默清楚,這都是假的,是深哥在騙別人,也在騙自己。

那一頭灰白摻雜的髮絲,及他之前身體檢查那檢查報告上那令人觸目驚心的數據,都在無聲的說明真相。而,這些深哥絲毫都不在意。

沈默深吸了一口氣,他走到霍祈深的面前,「深哥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麻煩你不要再騙我,也不要再騙你自己了,好不好?難道你欺騙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欺騙自己熱愛生活,就真的能令你好過嗎?

不是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回家的再早都沒有用,因為你常常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深哥,你自己說,你已經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了!這麼下去,你的身體就要被熬壞的!一旦你倒下了,現在看起來一切都良好的霍家只怕頃刻也要跟著你一起倒下了!」

「不會的。」沈默怒火衝天不一樣,霍祈深十分的平淡,他很冷靜,「就算是我不在了,霍家也會在,你別忘了霍家的這一代除了我還有霍雲樊。霍雲樊雖然蠢笨了一些,但是在三爺爺的照看之下,守成還是沒有問題的,只要他能守著霍家我相信最多二十年霍家肯定會重新迎來一個新的掌舵人,他會繼續帶領霍家走下去。

霍家立足這麼多年,經歷的風雨無阻,它不是從我手上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也不會因為我失去曾經的輝煌,它會繼續的走下去。」

沈默聽到霍祈深的這一番話,只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

深哥這是在做什麼?這是在交代遺言嗎?

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哥要不是心存了死痣,怎麼會這麼可勁的糟蹋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用什麼樣的話語來勸深哥,怕他說也找不到一句話。

越是這樣,沈默心裡越是憤怒,人在憤怒的時候,都是忍不住,想要遷怒的,他也一樣。

尤其是,當他一轉眼,看到照片里那個年輕美麗,笑容甜美的女孩,心裡的那一團怒火轟的一下子就爆炸了。

他忍無可忍的把那一張相框狠狠的推倒在地上,又衝過去用力的踩了幾腳。

「沈默!」霍祈深的臉色猛然就變了,他衝過去使勁的將沈默推開,看著照片上那大大的腳印跟已經破碎的相框,臉色頓時地沉了下來,他滿臉的狠戾,那一雙眼眸里燃燒著火焰,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沈默,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還是,你覺得,我真的不會把你怎麼樣?!」

霍祈深的模樣10分的可怕,就如同被激怒的野獸一樣。

沈默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霍祈深的這幅模樣了,他的心裡是打顫的,但是他並沒有後退的打算。

沈默揚了揚下巴,眼睛里的光芒十分的堅定,一字一頓的說,「深哥,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就是不知道深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的,你很難受,也知道你很痛苦。我必須跟你說,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也該走出來了!如果這個女人,而你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原因的話,那就讓我代替你毀了她!在這之後你可以怨我,可以恨我,甚至也可以報復我,我都不怕!但作為兄弟,必須讓你走出來!」

霍祈深良久才開口,他的省藥品低低的說,「我承認自己很痛苦,但是有一點你確實說錯了,我從來都沒有沉浸在那些過往裡。回想我和余淺淺的過往,可以讓我沉浸的其實屈指可數。在我的記憶里,在我我所能回想起來的事情了,都是我辜負了她,傷害了她,委屈了她。你知道嗎?我跟余淺淺,我對她,沒有什麼好過。她也不曾在我這裡感覺到甜蜜。沈默,你明白了,那些過往才是對我自己最大的處罰。」

沈默聽了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能說道,「那就不要想,那就將過往的一切盡數的鎖起來,塵封在記憶的深處,永遠都不再掀開!深哥,真的,真的都該過去了。還有這這張照片也不能留著了,你要是不忍心的話就把它交給我,我保證自己會一把火將它燒了,再也不讓你難受!」

霍祈深又是長久的沉默,然後說,「是啊,你說的很對,我的確是應該將所有令我難受的事情都塵封在記憶里,只要我不再想了,總有一天我就能走出來。」

沈默愣了一下,他以為說服霍祈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卻沒有想到他的說法再這麼快就得到了霍祈深的認同。

沈默是遲疑的,他不覺得在過往的整整三年裡,都放不下的深哥會在此刻就忽然開竅了。

如果深哥真的那麼容易開竅的話,就不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但,無論如何深哥他終究是鬆口了,而沈默覺得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於是他大步的走過去,將已經出現裂痕的相框抱起來。

相框抱起來的時候,沈默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霍祈深的。

霍祈深沒有說話,他也沒有阻止,就像是他要腦組的並不是被他視若珍寶的相片,是一個無所謂的東西一樣。

沈默心裡有著疑慮,但是在這個時候心裡的疑慮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他抱著相片走到庭院里,帶中同樣,然後從衣兜里摸出打火機。

咔噠,火焰要從打火機里竄了出來,相片很快就燃燒起來。

余淺淺那一張青春美麗,帶著甜甜暖暖笑容的照片,一點點的被火焰吞噬了。

沈默並沒有鬆氣,他下意識回頭就看到站在他身後的霍祈深。

霍祈深的目光很是幽暗,就像是星空下的大海一樣,一望無盡,蘊藏著無盡的悲傷。

沈默心裡是很難受的,他放緩語氣,「深哥我知道,你可能一時接受不了,但是請你相信我,作為你的兄弟終究是為你好的,只有將過往的一切都摒棄了,才能迎來更好的未來。請你相信我,更幸福的未來在等著你,所以你一定要去未來看一看。」

霍祈深並沒有回答沈默的話,他將視線收回來,看著已經出現了裂痕的笑話,淡淡的說,「這張照片其實並不是我跟淺淺拍的。當時的我很恨余淺淺,恨她執意要嫁給我。我這麼恨她,怎麼會跟她一起去拍婚紗照。

於是我就告訴她,要她自己處理婚紗照的事情。我是在故意為難余淺淺的。我一直都想讓余淺淺知難而退,為此我給了她很多的難看,包括這一次。卻不曾想她真的想到了辦法。」霍祈深停頓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堵在喉嚨的那一團東西壓了下去,「沈默,你知道嗎?這些婚紗照是余淺淺一個人穿著婚紗去拍的。之後,她又找了一個身材跟我差不多的模特,讓對方穿著新郎的衣服拍攝的,她又找了我的單人照片請了ps高手,用那張單人照片里我的臉替換了模特的,在把我們兩個人PS到一起。她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才有了我們兩個人結婚之後的婚紗照。」

沈默沒有說話,對於這些事情他也是聽說過的。

只是他聽說的時候,是當做一個笑話來聽的。

當時他也在想,余淺淺這是多麼的沒臉沒皮?都到了這種地步了,還一定要嫁給深哥,有意思嗎?

屬於女孩子的矜持呢?屬於女孩子的驕傲呢?難道都沒有了嗎?

到了後來,沈默其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很想念那個時候的余淺淺,想念她的沒有矜持,沒有驕傲,沒臉沒皮。

那樣的余淺淺或許被所有人不恥,也被所有人看不起,可也只有那樣的余淺淺才會一直等著深哥,等著他回頭。

而,深哥願意回頭的那一天,就是她幸福的開始。

那樣的余淺淺終究是不在了。

她累了太痛了,她受夠了,於是她決定走了,把已經決定回頭的深哥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沒有人可以責怪他。

其實他也一樣,設身處地,也不會有人比余淺淺做的更好。

「深哥……」

霍祈深看著正在跳躍的火焰,他說,「沈默,你知道我多麼後悔嗎?你知道我多麼後悔,當初要求余淺淺自己想辦法解決婚紗照的事情。如果當時的我沒有被憤怒蒙住了眼睛,選擇回來跟余淺淺一起拍攝婚紗照。到了現在,我想我一定有很多可以回憶的事情。不跟現在一樣,哪怕是回想都是那麼的貧瘠。

不過也沒有關係,雖然我跟余淺淺沒有很多的回憶,但是不重要,回憶是可以創造的。當初余淺淺只有一個人,如今我也只有一個人,說起來那還是公平。」

沈默聽著霍祈深的話,只覺得十分的不對味兒,深哥這可不像是已經能夠走出來了,看起來應該是越困越深才是。

既然這樣,那深哥又為什麼同意讓他將這一張視若珍寶的照片燒掉。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就見到霍祈深轉身的回了客廳。

沈默猶豫了一下,這才跟上去。

沈默走進客廳,看到出現在眼前的這一幕,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掛在牆壁上的一塊塊的防塵布已經被掀開了,裡面是一個接著一個的照片。

照片里赫然就是余淺淺和深哥。

照片里的余淺淺衣服剛才被燒掉的那一張一樣一樣的,青春美麗,笑容甜美,站在他身旁的霍祈深已經換了模樣。

身上的衣服不一樣了,人也比原本的婚紗照里的霍祈深更加的高挑消瘦。

霍祈深說,「這一組照片是我不久之前,請了攝影師為我拍攝的。你知道嗎?一個人要假裝出他的身邊,還有另一個人,這種拍攝其實是挺難的,無論是對攝影師還是對要拍攝的那一個人。

對於我來說,困難的不僅是動作和表情,而是那些攝影師以及其他工作人員眼睛里掩飾不住的同情。其實有的時候,傷人的不是只有嘲笑和謾罵,還可以有同情和憐憫。我就一直在想呀,當初余淺淺一個人究竟是怎麼面對這一切的,我真的沒有辦法想象,也不敢去想當時的余淺淺,有多麼的難看,又有多麼的難受。這些都是我帶給她的。」

「深哥……」

「沈默,你放心吧,我不會怎麼樣的,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霍祈深抬頭望著余淺淺笑容甜美的臉龐,他說,「余淺淺從11歲就認識了我,她走的時候是25歲。一共整整的14年,她在我身後整整追逐了14年。欠她的我總是要還的,不能因為她不在了,就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而她不在了才三年。」

沈默明白了,霍祈深的意思,他又是難受,又是無力。

沈默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一步一步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他覺得自己應該跟之前一樣去責怪余淺淺的,但是他心裡更清楚自己,無論是自己,還是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責怪余淺淺,所有所有的事情里,余淺淺是那個最大的受害者。

無論是他,還是始作俑者的深哥,他們都不無辜。

沈默深吸了一口氣,他說,深哥到了今天已經整整一個月了,咱們該下山去了。」

他見到霍祈深不說話,有些著急,又補充了一句,「你剛才說了自己會好好的,你也說了現在才三年而已。」

霍祈深終於是答應了,「嗯,我們下山吧。」

霍祈深什麼都不用收拾,在這裡的一切,他是都不帶走的。

沈默站在原地,看著霍祈深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忽然細細密密的疼了起來。

沈默連吭一聲都不敢。

主要是覺得沒臉。

最痛苦,最該叫疼的那個人,到了現在一個字都沒有說的。

如果拜神求佛有用的話,沈默想他一定會認真的拜完大大小小的每一個寺廟,每一座神像,只求他們能給深哥一個奇迹。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是余淺淺還活著。如果不行的話,那就讓深哥忘記吧,忘記這一切好了。

沈默深吸了一口氣,大步的去追唉唉。

翌日。

霍氏集團。

秘書辦。

吳華是霍氏集團秘書辦的一位秘書,她已經在霍氏集團工作了有整整的三年。

在這三年裡工作的壓力雖然很大,但是無論是工資還是福利待遇都是業界頂尖兒的,這些壓力也就不算什麼了。

最重要的是霍氏集團的發展前景大好,她十分的滿意,她是有野心的,想要在自己的職位上做出一些事情來。

因此,她十分的珍惜自己的這一份工作,所以,她常常來的是比較早的。

每一天提前半個小時到公司,她可以悠閑的吃一份早餐,細細咀嚼不用為自己的腸胃增加負擔,然後再打掃一下自己座位上的衛生,再為自己養的兩盆文竹澆一澆水,然後再刷一刷今天最新的新聞。

做好了這一些之後,其他的同事也就來了,而在其他同事還在為自己小事忙碌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以飽滿的精神來迎接自己的工作了。

或許很多人,對他這種工作狀態並不是十分的能理解。

現在上班一族的都恨不得踩著點進辦公室,沒有誰願意跟她一樣,早早的到公司來,在大家的心裡總覺得自己這樣做是吃虧的。

吳華並不是這樣想,她從來都不覺得早到辦公室是件吃虧的事情,反而是覺得,這是她最精明的投資。

所有主管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領導的眼睛也是雪亮的,誰努力誰不努力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事實上也是這樣的。

她的工資和待遇,已經比跟她一同進秘書處的人要高出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秘書長已經在私下悄悄的給她透露說是,不久以後要她做副手。

毫無疑問的,做了副手之後,她的工作更多更忙更繁雜了,但同時,代表著她終於要再上前進一步了。

雖然是一個女孩子,但是在自己的工作上還是有些野心的。

白骨、精英、骨幹,這種白骨精沒有幾個現代女性不想做。

只要想到這些,吳華就鬥志昂揚的。

但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踏進辦公室,就發現辦公室里有人。

吳華心中一驚,頓時的拉響了警報,難道已經開始有人學習她,決定用勤奮來競爭了嗎?

競爭這一件事情,在時候,任何組織都是一件好事,只有保持強大的競爭力,企業和個人才會進步。

這都是往大了說,事實上作為個人,從自私的角度來講,沒有誰願意多一個競爭對手。

如果,做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她一個人選,那麼她中選的幾率就是100%,如果有兩個人,她中選的幾率就是50%。

但凡能做100%,沒有人願意做50%,她也一樣。

當然了,這也僅僅只是她的私心,她倒不會因此做什麼。

當她看到,早早到辦公室的那個人是誰的時候,吳華更加的驚訝了。

不是她喜歡大驚小怪的,實在是這個早早到辦公室來的人實在是太令人驚愕了。

這個人叫沈欣,是今年夏天的時候才升到秘書處的。

沈欣年紀還不大,今年才二十五歲,說真的能夠在這麼小的年紀就升個秘書處來,某種程度上已經說明了她的優秀。

當然了,這也不過是大家想當然而已,事實上,沈欣每天上班跟混日子也差不多的,據說,她之所以能到秘書處,是因為她背後靠山。

當然了,就算再是有靠山,太不像樣也是不行的,秘書長也早就警告過她很多次了。

秘書處最靠近董事長的部門之一,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不但沈欣要負擔起極大的責任,就連秘書長也逃不過去。更甚者整一個秘書處的人都會被牽累。

這樣一個上班兒踩點,一下班下恨不得插一雙翅膀立即飛走的人,居然早早的到了秘書處,這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

吳華雖然努力上進,但也有著年輕人一樣的八卦,忍不住地問沈欣,「你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早早的就到了辦公室來工作了?」

沈欣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說,「怎麼了就容許你努力工作,積極上進,就不容許我們也努力工作,積極上進嗎?還是說你這是擔心,我們努力工作了,就會搶佔你的機會,讓你沒有辦法在秘書長面前露臉兒了?」

「你怎麼這麼說話呀?我從來都沒有這種想法,也沒有這種心思。就是關心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吳華被沈欣說的十分的委屈,就算是她真的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也從來都沒有影響過誰。

在說了,就算是她真這麼擔憂的,也根本都不會忌憚沈欣。

秘書長是什麼人,那麼聰明睿智的人,怎麼可能因為沈欣就努力了這麼一天,就對她另眼相看了,霍氏集團秘書長副手的位置還沒有那麼不值錢。

沈欣哼了一聲說,「少在這裡假惺惺的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會早早的到公司來上班,也不是因為要跟你一樣,拿命也去拼一個晉陞的機會,我呀,天生命好,不用那麼拚命。之所以來的這麼早,我明天就要休假了。

我可是一個對工作負責的人,算是自己休假,也不會把手頭沒有處理完的工作留給大家為別人添亂。」

被這麼一陣搶白,吳華心裡是不舒服的,不過聽到沈欣說是要休假,她真的很羨慕,「又休假呀。這次打算去哪裡玩?」

無話那種充滿羨慕的眼神,讓沈欣十分的得意,她一向是最喜歡看別人對她羨慕嫉妒恨的眼神,還是那一句話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跟她一樣好命的。這也讓她多了幾分說話的興緻,於是說道,「打算去明城轉一圈。」

「明城?」吳華想了想,這才想起明城到底在哪裡,她有些意外,不由的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想起要去明城了?」

沈欣提起這個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你因為我想去呀?還不是原本跟我同住一個宿舍的那一個麥子。是她盛情邀請我,並且答應報了來回的機票和住宿費,我才決定要去的。那個姓麥明明回了小地方,又進了一個不知名的小破公司,按正常的發展來說,怎麼也應該是窩窩囊囊的一輩子。

誰知道竟然走了狗屎運。他的老闆忽然要去M國,就以極低的價錢把發展勢頭正好的公司給了麥子。麥子這一下子發達了,不是就來找我炫耀了嗎?切,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