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他,是最危險的一個

發佈時間: 2022-08-10 09:47:20
A+ A- 關燈 聽書

逼虎跳牆?

我聽到這四個字,心裡咯噔了一聲,低頭看著常晴,她也看著我,默默的點了一下頭。

我的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我恍然想起這些日子,申家的動作大了起來,其實仔細想想,他們當然是要動作大,二皇子生下來原本就是他們所有期望的寄託,只要把各級官員都打點好,又有重兵在握,常晴之前也一直是個不爭不奪的人,大皇子不受重視,只要到了一定的時候,議立太子水到渠成,申家就算真的一步登天了。

之後他們再要做什麼,可想而知。

可是現在卻發現,二皇子裴念勻居然是一個痴兒。

也就是說,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就算滿朝文武都是他們的人,裴元灝也絕對不會冊立一個痴兒為太子,而他們之前那麼大的動作,卻被傅八岱、劉輕寒一一化解,六部的人又都換了一批,反倒有一種為念深作嫁衣裳的感覺。

申恭矣現在,只怕氣得要死,而申柔——

她的後宮之路算是一路坦蕩,沒有過大起大落榮寵至今,但這個孩子——也許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那樣得來不易,卻偏偏是個痴兒,且不論其他,作為一個母親而言……

想到這裡,我也輕輕的嘆了口氣。

這時,常晴喝了一口參茶,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對我說道:「對了,那個劉輕寒,他今天是怎麼回事?」

我心裡原本也一直掛著這件事,好像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她這麼一提,我的心情也越發沉重起來,咬著下唇道:「我,我也不知道。」

「……」

「本宮看他平日里倒是謹慎謙遜,念深提起他,也只有好話,怎麼今天他在宴會上那個樣子,是出了什麼事了?」

「……」

我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想起今天輕寒在大殿上的樣子,對周遭都是冷漠而疏遠的神態,好像傅八岱給他這個名字真的取得好,輕寒——清寒,在他的眼神里,只有一片清寒。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這樣,」我喃喃道:「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常晴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跟他,過去發生過什麼,但有一點——」常晴看著我,一字一字的道:「入了這個宮門,一切就跟以前不同了,很多人來時是一個樣子,離開的時候完全是另一個人,不要說別人認不出來,也許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

「你現在,還能認得出他嗎?」

「……」

我現在,還能認得出他嗎?

這句話,我從來沒有問過自己,但每當看著他一次比一次清冷的眼睛,一次比一次沉穩內斂的眼神,一次比一次雷厲風行的行事,我何嘗沒有在心裡這樣問過自己——但我知道,他還是他,那個曾經在漁村對我百般呵護的男人。即使當初我那樣的傷害了他,他憤怒到極點的要將我趕出家門,可當我推開大門發現下著傾盆大雨,他就讓我留下自己離開;而現在,就算他說他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卻還是會在我危難的時候,握住我的手。

我相信,他還是他,只是,他走上了自己早應該走的這條路,而已。

常晴又道:「本宮問過大皇子,他說這些天劉輕寒在集賢殿也是如此,似乎跟傅大學士之間生了什麼嫌隙,有一天上課的時候傅大學士因為什麼事打了他,戒尺都打斷了。」

鳳凰言情小說網 www.kane0312.com

我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之前也聽念深說過,傅八岱經常打輕寒,而且是當著所有學生的面打,今天,我也看到了輕寒臉上的傷。要說老師打學生,這倒不是什麼奇聞,可輕寒說到底是個昂藏七尺的男兒,如今又是朝廷要員,人要臉樹要皮,這樣打下去可怎麼得了。

而輕寒他——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可現在申家是把他視為眼中釘,他卻又跟集賢殿這邊產生嫌隙,這樣一來他完全就是一個孤立的存在,如果申恭矣真的要對他動手的話,又該怎麼辦?

看著我憂慮的神色,常晴也嘆了口氣,喃喃道:「萬般皆是命啊。」

「……」

「本宮也不是要讓你去跟他說什麼,只是——現在的事態跟過去不同,如果有的人真的被逼虎跳牆,他,只怕是最危險的一個。」

我默默的點點頭:「下官知道了。」

常晴又喝了幾口參茶之後自己去歇下了,我看她也是非常疲憊的樣子,囑咐了扣兒他們幾個無事不要驚擾皇后,退了出來,小心的為她關上了。

這場國宴,已經把朝堂上的火藥味迅速的激發了起來,每個人都明白,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

只是,我不知道申家的下一步棋會怎麼走。

但,不管他怎麼走,漫天的陰霾似乎已經昭示了,這一場暴風雨,很快便要來臨。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傷好了許多,趁著這一天天氣不錯,我出了一趟門,水秀原本擔心我要陪著,我也沒讓她跟著,因為我要去的地方,是宮裡最不用擔心的地方。

臨水佛塔。

還是那樣寂寞的屹立在湖心,還沒走近,遠遠的就有一陣風帶著水的氣息從湖心吹來,風中還夾雜著一絲檀香的味道,讓人原本煩悶的心緒慢慢的清凈下來。

這些日子忙於各種事務,我也有一段時間沒來看望太后了。

其實,不是不想來,也不是沒有時間來,只是經歷了一些事之後,我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老太后,也不知如何看待她的這一生。人常說照古觀今,以人為鑒皆可知得失,而我,映照著這一位老人,似乎就已經看明白自己這半生了。

如斯無奈。

想到這裡,只覺得腳步也沉甸甸的起來,忍不住駐足嘆了口氣,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個有些陌生的,帶著虎氣的聲音:「岳大人是在煩惱什麼?」

我急忙驚轉過頭,入目一個魁梧大漢,含笑走到我面前。

「孫——孫大哥?」

眼前這一位身著細甲,手撫金刀的男子,顯得格外的意氣風發,一雙虎目精光內斂,竟然是孫靖飛!

他走到我面前,含笑不語,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立刻省悟過來:「你現在這是——」

他微笑朝我一抱拳:「禁衛軍統領孫靖飛,見過岳大人。」

我心中大喜,沒想到——申嘯昆白得了一個兵部侍郎,可他卻鴉沒鵲靜的當上了禁衛軍統領,既不像之前所想會引起軒然大波,卻又穩穩噹噹的坐上了這個位置,真是令人喜出望外!我高興的道:「沒想到孫大哥,哦不,孫大人已經高升了,恭喜恭喜。」

他哈哈一笑:「全賴你和劉大人。」

「這,不敢當。」

原本我和輕寒只是做我們想做的事,就算對方不是他,我們也會去做,但能坐上這個位置,靠的還是他自己臨場的機警,我也在心裡深嘆,裴元灝和傅八岱的這步棋,走得險,也走得真好!

「我孫某人恩怨分明。」他大手一揮,道:「這個恩,孫某會報的!」

他行為倒是有雷霆之勢,是習武的人慣有的,只是我覺得他似乎還有些什麼更深的東西在眼裡,雖然能明明白白的看到,卻看不清。

我聽到他這句話,心裡倒是一動:「這麼說的話,孫大人,在下還真的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

我看了看周圍,上前一步道:「在下雖然不知道是否確有,但——劉大人最近,也許會有些麻煩。若孫大人閑暇之餘,煩請你看顧他一下。」

孫靖飛一聽,驀地睜大了眼睛,像是醒悟到了什麼,沒立刻回答我,卻是低頭沉思了一番,道:「嗯,看來是真的……」

我一聽他這話,立刻警醒道:「什麼?你是知道了什麼?」

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道:「那天國宴散了之後,在下正領著人換班,就看到劉大人出宮門,在下原本想跟劉大人打個招呼,誰知就看見申太傅也出來了。」

我緊張的道:「出了什麼事嗎?」

孫靖飛搖搖頭:「倒是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

「申太傅看劉大人的目光——」他皺緊了濃黑的眉毛,卻也沒有把話說完,只是對我道:「岳大人請放心,劉大人的事,在下會放在心上的。」

「……」

他說完,旁邊似乎已經有人要過來了,他朝我抱拳一禮,轉身走了。

我還站在原地,心情卻已經無法平靜下來。

孫靖飛說的,只是寥寥幾個字而已,卻正正擊中了我心裡最恐懼的地方——申恭矣對他,真的是動了殺心?連孫靖飛在一旁看到他的眼神,都能感覺出來!

看起來,我真的必須找個機會去集賢殿,跟他談一談。

想到這裡,我長長的嘆了口氣,還是繼續往前面的臨水佛塔走去。

這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寧靜,空氣中的檀香味也讓人感覺到很舒服,湖面上的冰早已經融化了,只有靠岸的地方一些薄雪還積著,透著一些涼意,我走過水廊到了門前,輕輕敲了一下門,裡面隔了一會兒才傳來桂嬤嬤的聲音:「何人?」

「桂嬤嬤,是我。」

「哦,是青姑娘!」

大門立刻打開了,桂嬤嬤站在門口,高興的看著我:「青——哦不,應該是岳大人,你可來了。」

我笑著上前:「桂嬤嬤還是叫我青姑娘吧,這兒又不是集賢殿。」

她看著我,眼角的皺紋里滿是笑意,可仔細一看,卻發現她眼角的皺紋比起之前多了很多,人也顯得憔悴了許多,我立刻說道:「桂嬤嬤,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好嗎?」

「沒,沒有。」她看著我,搖了搖頭。

我心裡越發有些不安的感覺:「怎麼了?」

她嘆了口氣,才說道:「太后,病了一些時候了。」

「什麼?」我心裡一驚:「怎麼的?」

她一提起來,眼角就有些發紅了,半晌才帶著濃濃的鼻音道:「前些日子是——是太后心裡一直掛著的日子,她半夜一個人站在這門口,也是奴婢粗枝大葉,竟然都沒發現,等到屋子裡看見沒人,再出來找的時候,太後腳下的雪都積了好厚了。」

「啊?」

「你也知道她的身子,從那天開始就不好了,先是發熱,我要請太醫她也不準,熬了幾天總算好些了,可是——到底這麼大的年紀……」說到這裡,她的眼睛都紅了。

我心裡也急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

我前些時因為科舉的事,一直沒能來臨水佛塔,沒想到就成了這樣。

桂嬤嬤搖搖頭:「她不讓,說你好不容易出去了,別半路再把你叫回來,這段路不能白走。」

我一聽,心都揪在了一起,痛道:「她怎麼會這樣想的!」

想到這裡,再也忍不住急忙往裡走:「我要去看她。」

桂嬤嬤也很快跟上來了,不一會兒我已經走到了太後起居室的門口,她並沒有阻止我,只是臉上湧起了一絲遲疑的神色,道:「青姑娘,那裡面——」

話沒說完,就聽見哐的一聲,門一下子從裡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