矖族之領就在百里華池之中。
允芮祁未去赤霄殿,卻是通過界門直接回了矖族所在的盤龍谷。
允芮祁站在谷中祭壇正中。
在祭壇正前方有兩道光柱沒入天際。
而在這兩道光柱中隱約可見兩道身影,面貌雖不清楚,但隱約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這一男一女都是上半身為人,下半身卻是蛇的模樣。
允芮祁先是恭恭敬敬的面朝這雙男女跪下,行了三跪九拜之大禮,這站起身來。
那光柱之中的男女,便是矖族的先祖,白矖與螣蛇。
而今光柱中保留的乃是他們的真身,但神魂卻已消亡隕落。
允芮祁起來之後便有一名老者走了過來。
老者鬚髮皆白,臉上生有不少斑點,走路的模樣宛如一條化為人形的蛇一般,扭來扭去的極為怪異。
他手上還杵著一個蛇頭杖。
細看那蛇頭杖上的蛇頭生有犄角,彷彿活的一般,那細長的瞳子不時朝著四面八方轉動,像是在監視著周遭的一切。
「竹長老。」允芮祁在老者面前倒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絲毫沒有端起皇子的架子。
竹長老嗯了一聲,看著他皺眉道:
「殿下先前傳回族內之事,老朽已慎重考慮過,依舊覺得此事不妥。」
允芮祁聞言神色微動:
「長老,此事關係重大,眼下允恆昇那小子與天妖族的長公主走的極近,金鵬也有朝他靠攏的趨勢。」
允芮祁說著不免有些著急:
「現在允月白還未復勢,我必須趁現在幹掉允恆昇,否則允月白若崛起,本王將再無機會!」
「殿下的擔憂老夫都明白。」
竹長老嘆了口氣,「可神王讓我族掌管蚩尤之腿,此乃重則,絕不可輕易拿出與人交換。」
竹長老搖著頭,神色堅定:
「一旦蚩尤之腿出事,後果不堪設想,即便是族長也承擔不起!」
連他母妃也承擔不起?
允芮祁目光一閃。
「更何況……」竹長老聲音頓了頓:「蚩尤之腿根本不能從那個地方拿出來。」
「金鵬提出的那個條件,咱們答應不了。更何況,老夫總覺得這蚩尤之眼的線索來的太過突然。」
「長老懷疑其中有鬼?」
允芮祁說著皺了皺眉:「那位華胥王女和黑市坊主的確有大仇,兩人之間的關係惡劣不像是演的。」
「金鵬的盤算也有理有據,不似作假。」
竹長老深深看了他一眼,倒沒急著反駁,沉銀片刻道:
「縱然這兩人沒有問題,不代表那黑市坊主沒問題。」
「此人來歷神秘,實力深不可測,本就不是個善茬。」
「蚩尤之眼的事,四王族搜尋這麼多年未果,怎偏偏就被他給掌握了。」
「生意人最是狡猾,無間不商,那黑市坊主是否真掌握了線索,咱們誰也說不清。」
「畢竟,到現在為止,殿下你與允恆昇誰也沒見著真章!」
「至於允恆昇手上是否真的有線索,咱們也無法確定。」
經竹長老這麼一提醒,允恆昇也有點回過勁兒來,還真是這個理!
之前他見溪箬與允恆昇親近,那金鵬也有朝其靠攏的趨勢,他多少有些慌神,腦子都有點被繞進去了的趨勢。
「若那黑市坊主手裡真有線索,既是藏在石頭裡,必然是個物件。他心裡若無鬼,大可亮出來,讓咱們先查上一查。」
「真與蚩尤有關,咱們再出價也無妨,若他是故弄玄虛,咱們總不能送上去被宰。」
竹長老語重心長的說完,看著允芮祁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頗有一種看著自家不成器的二傻子的感覺。
「罷了,還是老夫陪殿下一起回宮吧。」
允芮祁面露驚喜,緊跟著又有些不放心:「竹長老隨我回去了,族內無人坐鎮可如何是好?」
「族長不久前來信,很快她就會率軍回來。」
竹長老說道:
「此番麗妃圍剿了北邊的食腐族,將它們都扣押了回來,乃是大功一件,殿下也可鬆一口氣。」
「只有咱們矖族一日還在,神王就不會薄待了殿下。」
允芮祁聽到這話也長鬆了一口氣。
「還好有母妃在,否則本王可真要捉襟見肘了。」
竹長老看著他,欲言又止,有些話最終還是憋回了肚子里,沒有說出口。
這位殿下啊……
心機有餘,但又算不上聰明。
心氣不夠沉穩,往往被人一激,就容易被牽著鼻子走。
如此心智,如此氣量,竹長老自個兒都覺得,這位殿下有點難成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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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白麗妃南征北戰,為允氏鞠躬盡瘁,不就是為了給自己這個兒子爭一席之地嗎?
竹長老心下有些迷茫,矖族的未來真的能託付在這樣一個人身上嗎?
白麗妃雖是族長,可她畢竟還是個母親。
她願意為了自己兒子拿矖族全族去賭,可是,竹長老始終心有憂慮。
矖族的未來若是葬送在這樣一人手中,那可如何是好?
但是,他只是長老,並非族長,又能如何呢?
只能盡全力相助,但願這允芮祁日後能有所長進吧!
……
蚩尤從黑市出來后,沒有回皇城,反倒去了深澗之下。
隨著他的出現,深淵下的食腐族也嗅到了活人的氣息,變得躁動了起來。
泥漿般漆黑惡臭的水溝中,一張張扭曲的面孔冒了出來。
像是從泥地里長出的真菌一般,迫切的朝上扭曲著,伸展著爪牙,渴望得到血肉。
蚩尤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些傢伙。
他忽然劃破手腕,滴了幾滴血下去。
就見下方的食腐族像瘋了一般吞食尋找這他的血滴。
不知是哪個幸運兒奪得了他的鮮血,只是還來不及品味,嘭的一聲巨響,那隻食腐怪就炸成了血沫。
只是須臾,那食腐怪炸成的血沫就開始變成一團團肉塊,竟是要分裂成長成新的怪物出來。
蚩尤眸子微眯:「還真是一群殺不死的怪物。」
「這處深澗的承受力也快到極限了吧……」
「這些怪物雖可靠分裂繁殖,但相互之間並不會廝殺,按理說不至於便變出這麼多來才對……」
蚩尤臉上笑意漸變古怪,眸中光芒閃爍:
「是有誰在故意創造這些怪物嗎?」
他抿了抿唇,想到了允蝶衣。
她明明可以乾脆直接的殺了那五個倒霉蛋,為何要多此一舉,將他們給丟來這深澗呢?
難不成……
「那個允蝶衣是想毀了允氏王族不成?」
百花殿內,允蝶衣攏著外袍站在屋檐下,她看著蒼穹上那輪銀月。
眼中帶著深入骨髓的憎惡。
她手裡緊攥著半枚碎掉的玉佩,力氣之大,玉佩碎掉的一角嵌入掌心,鮮血一滴滴,滴落在地。
而她彷彿感覺不到痛楚一般。
夜風吹散了她的低喃。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全部陪葬……」
不離站在她的身後,眼中唯有遮蓋不住的深情與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