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娉婷心底忽地竄出一股火，剛要撥腿往客廳里走，高大的身影已閃至她面前。
凌驍像堵牆一樣站到她面前。
不斷湧進的寒風，將凌驍額前的髮絲吹起來，露出他寬闊飽滿的額頭。
那一瞬間，顧娉婷倒吸口冷氣——
若說之前只覺得凌驍的眼睛跟嘴唇酷似厲斯年。
那麼如果現在把他的髮絲全部撩上去，露出額頭，便更像幾分，總有七八分相似。
顧娉婷瞬間失神的功夫，凌驍骨節分明的大手，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順勢往回一帶，轉身，回腳踢上房門。
凌驍把愣得半天回不過神的顧娉婷，一路拽到樓梯邊，往樓梯方向一送，沉聲開口道：
「她不歸你管！處理好你自己的事！」
顧娉婷總算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也隨即急起來。
揚手朝門口一指：
「外面下雪了！她什麼都沒帶，你讓她一個人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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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娉婷站在一級台階上，將將跟凌驍同等身高，滿含斥責的目光，直視著凌驍：
「好歹她是你的前妻，還抱著你剛過百天的兒子，你就讓她一個人頂風冒雪的走？」
顧娉婷猛地吸口氣，字字痛斥道：
「凌驍！你還是個人嗎！」
話落，顧娉婷一把推開凌驍，便要再次衝出門去。
吳姐從餐廳抻頭往外看了眼，急忙又縮回頭去。
「顧娉婷！」
凌驍猛然回頭，冰冷的視線覷著顧娉婷頓時僵住的背影。
字字擲地有聲：
「你若叫她回來，從今往後，她們母子若有任何差錯，你可承擔得起？！」
顧娉婷被凌驍那句「顧娉婷」三字，喝得幾乎丟三魂七魄。
如果凌驍的聲音不是略帶一點點嘶啞，再圓潤一些，剛剛那聲，跟厲斯年對她發脾氣時，簡直如出一轍。
她是瘋了嗎？
她是不是誰都不該留？
她該遠離這一家人才對！
顧娉婷僵著身子站了片刻，當兩手不知不覺微微攥起時，顧娉婷僵硬出聲：
「我承擔不起……」
顧娉婷轉回身，隔著不到四米的距離凝視著凌驍。
此時，她的語氣已趨於平靜。
她緩聲說：
「恕我暫時不能留你，」
客廳的光線，忽然暗下來。
外面的天氣更陰了。
想必風雪也更加地大。
顧娉婷重新往樓梯邊走來，且邊走邊說：
「你還是收拾一下，暫時離開這裡，等你什麼時候處理好家事，什麼時候再說吧。」
既然不留，乾脆都走！
顧娉婷擦著凌驍身邊步上兩級台階。
邊上樓邊繼續道：
「其實我也要仔細想一想，你是否能繼續勝任這個位置，」
顧娉婷停下，回頭居高臨下望著凌驍：
「畢竟上次酒會，你差點兒把我女兒看丟了。」
顧娉婷最後這句，幾乎輕描淡寫說的。
但語氣背後，卻帶著滿滿的嘲諷跟不滿。
凌驍剛剛還風捲去涌的眸底，卻漸漸平靜下來。
視線追隨著顧娉婷嬌小而冷漠的身影，在那身影隱沒在門后時，收回來。
凌驍沉銀片刻后，轉身換上鞋子，帶門出去。
凌驍走了。
跟程紫晴一樣，什麼都沒有帶。
書房裡，顧娉婷聽得到樓下的動靜。
門聲響起的瞬間，在小寶心疼的注視里，顧娉婷快步走到窗前。
陰沉沉飄雪的庭院，凌驍高大堅毅的背影，正疾步奔向怔怔然、漫無目的抱著孩子朝前走去的程紫晴。
轉眼間，凌驍已奔至程紫晴身邊，一把奪過她懷裡的孩子。
給孩子掖了掖小被子，頭也不回地，沿著落雪的小徑，朝小區大門走去。
遠了。
不見了。
這一刻，顧娉婷才清楚地意識到，她剛剛看到的厲斯年的最後一點影子，也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