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魚肚白,遲柔柔就醒了。
成了殭屍之後,她便未睡過一天好覺。
主要是,也不需要什麼睡眠,躺在榻上睡覺,不過是自我催眠,自己還是個『人』。
沒讓下人進來,遲柔柔自個兒就梳洗完畢了。
等幾個小丫頭端著早膳這些進來時都還愣住了。
「擱外頭小桌上吧。」遲柔柔淡淡道。
沒理會幾個婢女丫頭們詫異的眼神,坐在桌邊用起膳。
早膳是小米粥與幾樣小菜,小菜看著清爽,米粥熟爛,香氣撲鼻,是她過去最喜歡的飲食。
可遲柔柔現在吃著卻是味同嚼蠟。
那一口口粥喂進嘴,像是在土裡埋了幾千年的爛肉,腐爛生霉,每次咀嚼那種味道都要了命的鑽入喉眼。
味覺乃至嗅覺都像是要被腐蝕了一般。
遲柔柔面無表情的咽下去。
「二姑娘,今日這早膳是不合胃口嗎?」
春兒小聲問道,覺得遲柔柔看上去像是胃口缺缺的樣子。
「還好,撤了吧,下次讓后廚別放那麼多鹽。」遲柔柔說著,放下碗筷。
話音落下不久,外間就有哭天喊地的慘嚎聲響起。
「吵嚷什麼呢?」遲柔柔忍著噁心問道。
「回二姑娘,是雲英那小蹄子,許管事讓人帶她去見官呢,她滿嘴渾話,姑娘不聽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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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呢?」遲柔柔喝了口水壓著噁心。
春兒一臉猶豫,遲柔柔瞧了她一眼,軟聲道:「無妨,說便是。」
遲二姑娘這笑容像是朵開在清風之下的小白花,人畜無害,叫人不自覺放下戒備。
春兒這才道:「她瘋瘋癲癲說二姑娘你不是人,還說你……說你是吃人的妖怪,說你昨夜去劃破了她的脖子喝她的血。」
外頭有小廝也跟著進來道:「沒錯沒錯,小的看她就是失心瘋了,她那脖子上乾乾淨淨的,一點傷痕都沒有,居然說這種渾話!」
遲柔柔呵呵笑了一聲,「知道了,先退下去吧。」
春兒和其他人退下后。
遲柔柔立馬捂著嘴直奔盂盆,剛剛進胃的食物全給吐了出來。
吐完之後,命都像去了半截兒。
直起腰,過去喝水漱了漱口,遲柔柔有點發愁,眼下這時代可不像千年之後有什麼人造血漿,花點票子都能搞到。
但現在……
還真不好搞。
喝點雞血都得偷偷摸摸做賊似的,愁啊!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是重要的,得先把御王府那事兒搞清楚。
破壞清白是假,害她xin命是真!
她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門女如何能惹得對方動此手?
思來想去,只可能是沖著她大哥來的!
最多再十日,漠北的捷報就要送回京都了吧?
對大衍朝上下來說是捷報,對鎮國公府來說,卻是驚天噩耗!
為了打贏這場勝仗,他大哥失去了雙腿!
鎮國公府的大樹,倒了……
那時,才是鎮國公府最危難的時候。
在此之前,遲柔柔要先把存在的所有隱患為大哥蕩平!
翌日。
御王府。
大炎朝為數不多的異姓親王,早年御王隨當今聖上征戰沙場,開疆闢土,蕩平四方之亂,才有而今盛世。
只是老王爺戰時受了傷,之後交出了兵符,便一直賦閑在家。御王妃也是一名巾幗,隨軍時死在了戰場上。
御王府先世子早夭,老王爺膝下便只有二兒子這一根獨苗苗,便是而今的世子御淵。
一輛馬車停在王府跟前,從里跳下來的男子身材高挑,生的斯斯文文,桃花眼自含笑,慣愛眯著,顯得貴介慵懶。
頗有幾分午睡剛醒的樣子。
王府門房一見著他,登時面露喜色,朝內通報。
「快告訴王爺,世子爺回來了!」
御淵懶洋洋往裡走著,阿柒老實巴交跟在後面,沒走幾步,御淵斜了他一眼:「你還杵著作甚?」
「二爺,卑職不跟著你去哪兒?」
「讓你找的人找著了?」御淵俊眉一挑。
阿柒登時委屈,「卑職這就去。」
這京都城那麼大,他打哪兒去找一個力大如牛生了狗牙,還一身肉味的女人啊?
二爺你可真會給卑職找活干!
御淵往府內走,對迎來的管家道:「讓老傢伙先自個兒玩著,我去給大哥上了香再去見他。」
管家苦笑。
老傢伙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御淵去宗祠拜了大哥之後,便先回了房。
站在銅鏡前脫去外袍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先前在京郊所受的傷已全然不見,就同他脖子上被咬出來的血窟窿一樣,看上去彷彿未曾遇襲過一般!
御淵眸光微沉。
難道是因為那個女人的血?
他這血症暗疾一發作,非得飲血不可,但每次縱是飲血過後也必然有一段虛弱期。
唯獨這一次。
那女人的血,彷彿能完全壓制住他的血症。
醒來之後,非但沒有睏乏虛弱之感,身體里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在澎湃著。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御淵笑了起來,眸光冷冽玩味。
那女人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她最後掐昏了他,應該是動了殺機才對,怎又沒下手呢?
壓下心事,御淵換了身衣裳,出門去見自家那老傢伙。
到了後花園,果不其然,就瞧著鶯歌燕舞,美姬如紛蝶在花叢里扭動著腰肢。
對面亭子里坐著幾人。
御淵卻沒往園子里去,而是直奔草叢。
就見草叢堆里冒著一個背影尾瑣的老漢,瞅著那些美姬們不斷點頭吸氣。
「這個漂亮……」
「哎呦呦,這胳膊手白的哦……」
御淵笑眯眯走到對方身後,步履之輕,竟沒發出一點動靜。
他猛地出掌,不料對方像後腦袋有眼睛一般,反手就接住。
「臭小子,你想天打雷劈啊!」
御淵勾唇笑了起來,「父王好雅興啊,親兒子在外被人截殺,你還有閑心,在此看人跳舞?」
蹲在地上的老漢顯然便是御王,至於他這獨特的惡趣味嘛,不予置評。
御王爺瞅了他一眼,嘴角耷拉,「你這不還沒死嘛?爬開爬開,別打擾老夫看美人!」
御淵看他那樣,不怒反笑,打了個響指。
絲竹聲戛然而止,跳舞的美姬與那些佯裝看客的僕人們紛紛退下。
御王爺大怒,跳腳道:「好你個臭小子,回來就壞我好事!你還不如別回來呢!」
御淵斜睨著他,似笑非笑道:「成,那兒子去娘親墳前燒點紙,順便告訴她老人家,你在府上風流快活的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