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籠中男人的反應也引起了姬百歲的注意。
她順著男人的視線看過去,瞧見扁舟上的一人一狗。
一種突兀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皺了皺眉,下令道:「那人看上去怎麼鬼鬼祟祟的,去!將他給本公主抓上來!」
姬百歲聲音剛落下。
華髮少年就一把抓住狗尾巴,凌虛踏步,走到了船上。
「你……」
姬百歲面色一沉,剛要呵斥,就見華髮少年笑了起來。
「還是這大船舒服啊,去給我收拾一間廂房,讓我好生住著。」
華髮少年理所當然的說著這話。
姬百歲臉上的煞氣漸漸淡了下去,船上其他侍衛也將武器收了回來,一瞬間態度轉變,就這麼順理成章的接受了華髮少年的話。
就像是被迷惑了心神一般,竟然乖乖的按照他的吩咐去辦了。
姬長命聽到動靜后出來,看到華髮少年,正要開口,就聽對方道:
「閉嘴。」
姬長命愣了愣,眼中的神情了起了幾分變化,竟是乖覺的沖少年點了點,「喏。」
雅室內,少年懶洋洋的坐在搖椅上,那姿態甚是舒坦。
土狗就在他腳邊一副焦急樣子。
姬百歲站在旁邊,像是沒了魂兒的人一般,全不見先前的跋扈樣子。
「將籠子里那小子給叫進來。」
姬長命張嘴下意識想拒絕,但一對上少年的眼神,便閉上了嘴。
她扭頭正要出去,忽然想到什麼,回頭問道:「我該如何稱呼您?」
「你們不用記住我是誰,扭頭忘了便是,平時也當瞧不見我這人,讓你們做什麼便做什麼就是。」
姬長命點了點頭,這便出去了。
華髮少年咂摸了一下嘴,臉上露出一點失望之色。
他看著腳邊的狗子,開口道:「其實這樣也挺無聊的是吧,他們的命運完全被我擺布。」
「一點自我的意識都沒有,只要我隨隨便便一句話,便是讓他們原地自殺,他們也不會猶豫。」
「就像是扯線木偶一樣,還是你這狗子好玩點。」
華髮少年說著,往土狗身上踢了一腳。
氣的土狗扭頭就是一口咬他腿上,少年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呵呵笑了起來,土狗鬆開嘴,它那一口可是用了狠勁的。
但顯然它的狗牙攻擊對少年沒有用。
「嘖,真是條蠢狗。」
「你姐姐那麼聰明,你這腦子怎就是個瓦塔的?那個白痴創造你的時候莫不是喝了假酒?」
「汪汪汪——」
土狗呲牙咧嘴的一陣狂吠。
狗叫聲正是熱鬧,大門打開,鐵籠里的男人被推攘了進來。
而其他人則直接退了出去。
屋子裡,華髮少年笑眯眯的看著男人。
男人看著他,眼神平靜,絲毫不見先前的暴戾樣子,像是被抹去了意識一般。
華髮少年眯眼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你可以醒來了,姬無道。」
少年聲音落下的剎那,男人眼中的光芒恢復。
這個被鐵鏈鎖著,半張臉被鐵面罩封著的男人正是姬無道!
他自我的意識被解開之後,眼中的那股暴戾之氣又恢復了。
只是不等他衝過去動手,少年開口道:「我想與你做一個交易。」
少年開口時,姬無道整個人僵在原地,不能動彈。
他瞪著少年,目光驚疑不定。
眼神落在他腳邊的土狗上,目光更是顫動。
「是不是覺得很眼熟?這的確是你當初在深淵下養的那隻小二狗。」
華髮少年笑銀銀道:「不過,只是一隻尋常狗的話,就太無趣了,所以我把遲玉樓的靈魂給塞進去了。」
姬無道瞳孔一縮,難以置信的看著少年。
他似想說什麼,可嘴巴上的鐵面罩卻讓他不能言語。
華髮少年臉上笑意漸濃,神色詭譎的看著他:「既然這麼想說話,那就把面具摘下來好了。」
姬無道一怔,目色沉沉的盯著他,像一頭蓄勢待發要將人骨頭渣子都給嚼碎的惡狼。
可就在華髮少年說出讓他摘面具的這句話后,姬無道就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了。
他的手伸向自己臉上的鐵面罩,額頭上青筋冒了起來,冷汗潺潺的往下滾。
一種近乎野獸般的低吼從他喉嚨里冒了出來。
他雙目怒睜,瞳孔里滿是血絲,整張臉漲的通紅。
下一刻,那面罩被他從臉上撕了下來,血淋淋的像是將麵皮給撕下來了一般……
那鐵面罩竟是與他臉上的皮膚長合在了一起。
這一撕等若就是把半張臉皮全給撕下來了。
犬吠聲不斷響起。
姬無道身子有些佝僂,那鐵面罩掉在地上,他的臉不斷往下滴血。
整個人看上去比惡鬼還要可怕!
土狗在地上已經看呆了,連狗叫聲都已經忘了。
鮮血一滴滴的往下流,滿地血腥。
華髮少年看著他,臉上笑容漸盛。
漸漸的,姬無道臉上駭人的傷勢漸漸癒合,恢復了深淵下時的陰柔俊美。
「是不是很好奇,為何你的身體不能忤逆我的話?」
「好奇遲玉樓的魂魄為什麼被塞進你養的狗子里?」
「這些我都可以告訴你。」
華髮少年懶洋洋的說著。
「那你就別廢話,直接說。」姬無道目光森然的看著他。
華髮少年嘖了一聲,嘀咕道:「這脾氣還真是討人厭。」
他輕吸了一口氣,笑容更甚,「真相很殘酷,但想來對你來說,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整本書里,還有誰經歷的磨難比他更甚?
或許過去的遲柔柔曾有過相似的遭遇,但她身邊一直有人陪伴著。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他沒有……
他人生僅有的溫暖時刻,也是極為短暫的。
大部分時間都是灰白無色,只有怨恨與憤怒。
「這個世界是一本書,而你只不過是書中的一個配角罷了……」
華髮少年不疾不徐的將真相說出口。
像是一把鈍刀子,在緩慢割肉。
割的鮮血淋漓。
殘忍而無情。
而在他將所有真相講出來之後,姬無道的意識也在那一剎徹底覺醒。
華髮少年能感覺到自身對他已失去了掌控。
半晌死寂之後,姬無道森然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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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此世是一本書,所有人都只是筆下人物,那你又是誰?」
華髮少年神色平靜,迎著他銳利的目光,開口道:
「我就是這本破書本身……」
「覺醒的,可不止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