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命退下之後。
姬幽把玩著自己的長發,眸光幽沉的俯瞰這下方王城。
片刻過後,一個身穿甲胄的男人走了過來,他面色冰冷身形魁梧。
本身的模樣該是格外英挺俊朗,但臉上卻交錯著一個十字形的刀疤。
將原本帥氣的外貌毀去,剩下的只有猙獰。
而他手上還拽著一根鎖鏈,鎖鏈的另一端牽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懷裡抱著一個破布娃娃,整個人看上去都瘋瘋癲癲的。
「陛下,人帶來了。」
衛無常開口說道,姬幽懶洋洋的嗯了聲,回頭看過去,勾唇笑了起來。
「百歲,過來。」
她沖女子招了招手,那神態舉止彷彿是在叫一隻小狗過來那般。
姬百歲立馬搖頭晃腦的跑過去,整個眼睛都在放光:
「母帝,母帝……」
她赤足跑過去,巴巴的跪在地上,像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乖孩子。」
姬幽似要伸手摸她的頭,但看到她那打結的頭髮與油光光的污垢之後,這手還是沒放下去。
但姬百歲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貼在自己臉側。
「母帝,百歲好想你。」
「百歲好聽話的……母帝不要不喜歡百歲好不好?」
姬幽的神色驟然冷了下去,但又不知想到了什麼,挑了挑眉,耐著xin子對姬百歲道:
「聽話的孩子,母帝自然會喜歡。可是百歲,你哥哥若是不聽話,該怎麼辦?」
姬百歲一下子變得驚恐了起來,她抱緊懷裡的布娃娃。
「不聽話……不聽話的小孩是會死的……」
「不聽話……不聽話就沒用了,沒用了不配活下去的……」
姬百歲顫抖著說著。
姬幽勾起唇,「真是個乖孩子。」
她將手從姬百歲手裡抽離出來,身後長發如蛇舞動,發梢如鋼針般的鋒利,驟然刺入姬百歲的脊骨中。
那長發似蛇似針,整個沒入姬百歲的脊骨里,一股灰色的氣流跟著鑽入她的身體中。
姬百歲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了幾下,然後肩膀就耷拉了下去。
若是楚鈺衿在定能看出,那些沒入姬百歲體內的乃是混沌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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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氣入體之後,姬百歲臉上的瘋癲之色就淡了下去,但那眼神中的麻木卻與她懷裡的布娃娃一個樣子。
沒有半點神采。
姬幽拍了拍她的頭:「去吧,好好看著你兄長。」
姬百歲點了點頭,扭頭走了,一步又一步,步伐極為生硬。
那個被她當作珍寶一直抱著的布娃娃落在地上,全程她都沒回頭看過一眼,彷彿已忘記了它的存在。
姬百歲的身影消失了之後,姬幽看著那破布娃娃皺了皺眉,長發一拂,就將那布娃娃丟下了高台。
她看著自己剛剛觸碰過姬百歲的手,皺了皺眉。
衛無常上前,掏出帕子替她擦拭著手掌,姬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伺候,目光卻飄向遠方。
「無常,你是不是也覺得本王太過冷血無情?」
衛無常神色不變,道:「只要是陛下的決定,都是對的。」
姬幽掀唇笑了起來,懶洋洋的倒在他的懷裡,手指撥弄著他的下巴。
「果然還是你最聽話。」
她目光落到衛無常臉上的刀疤后,似又想起什麼,皺了皺眉。
然後又冷淡的將他推開。
「可惜,該聽話的一點也不聽話。」
衛無常目光閃爍了一下,開口道:
「這世界本就是一本書,都是虛假的,陛下何必還執著於那個人。」
「執著?」姬幽眉梢一挑。
「陛下還忘不掉那個人不是嗎?」衛無常說到:「陛下你有百子,但唯有那個孩子是你孕育所生。」
「姬氏中人都以為你對他厭惡至極,將他關狗籠,待他如牲畜……」
「你是厭惡他,還是厭惡那個人?不,你從未厭惡那個人,你只是恨他,忘不了他……」
姬幽聽到他的話,沒有大的情緒波瀾,只是將他推開,眸色冷淡了下去。
「看來你也要不聽話了啊。」
「或許說,你從未聽話過。」
她如蛇舞動的長發撫過衛無常的臉,撫過他臉上的傷痕。
「只因你這張臉與他有八分相似,所以你便要自毀容貌,這是你第一次向本王宣戰。」
「無常,本王為何留你在身邊,你知道為什麼嗎?」
姬幽一直淡淡笑著,像一隻美艷至極卻沒有感情的美人蛇。
衛無常抿了抿唇,眼裡透著幾分悲涼。
「因為臣還有用。」
「的確,你也是覺醒者,不過更重要的一點是,不管本王怎麼對你,你都不會背叛,不是嗎?」
姬幽輕笑著,忽然出手,她指甲竟是如刀般鋒利,直接捅入衛無常的腹部。
衛無常一聲悶哼,握緊了拳。
姬幽依舊在笑,她將手抽離了出來,眯眼看著他。
衛無常踉蹌了一下,捂著腹部的傷口。
姬幽將染血的手抬到面前,輕舔過手指上沾染的鮮血,笑容越發燦爛。
衛無常看著笑,竟也跟著笑了起來。
姬幽臉上的笑容卻戛然而止,變得冷漠起來:「你笑什麼?」
「臣只是覺得,陛下既已覺醒,為何還是放不下。」
「你與那個人的過去,只是白遲寫出來的一段故事,已是序章罷了。」
「有了那兩位所賜的混沌之力,你已不同於過往,何為還要沉溺在過往中?」
衛無常似自嘲般的笑道:
「你壓根就不想覺醒對吧?」
姬幽冷冷的看了他一會兒,將手上的血跡甩去,轉身朝高台最前端走去。
冷風迎面吹來,風聲中交錯著數不清的聲音。
或喜或怒或悲。
衛無常看著她,眼裡有愛有怨也有無盡的哀傷。
「本王的過去、現在、乃至未來,都輪不到任何人來質疑。」
「衛無常,這是你最後一次冒犯本王。」
姬幽回過頭,冷冷看著他。
「姬長命會把那孩子帶來見我。」
「而你的任務,是將夢南枝給抓住!兩位尊者點名要他!」
衛無常抿緊唇,捂住腹部,跪地領命。
他走時,血跡在腳下蜿蜒了一路。
一直到了耳塔下,他抬頭仰望高台,眼裡都掩不住哀默。
姬幽。
到底是有多愛,才會令你這般執著。
至如今都不肯忘記那個人!
你令所有人恨你、怕你、畏懼你……
可你知道嗎,在我眼裡……你看上去卻是那麼害怕被人忘記……
哪怕用可怖的方式,也要讓你記住你。
得不到濃烈愛,那便得到最刻骨的恨。
真是可悲……
衛無常自嘲的笑著。
他又何嘗不可悲。
哪怕覺醒,可他和姬幽不都一樣嗎?不願從這個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