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些刻骨銘心的傷

發佈時間: 2023-01-16 16:3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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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找訓練營的總經理譚英請假,按規矩,練習生外出都要報備。

 譚英望着她,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聽說,昨天你和你洛洛吵架了?”

 夏綾輕輕蹙眉:“這是我的私事。”

 譚英又笑了一聲,見夏綾冷下臉來,才聳聳肩換了話題:“我還聽說,你昨天和陸濤比試大回環,居然跳贏了他。”

 他的消息倒是靈通,夏綾想。

 她沒出聲,靜靜等待譚英的下文。

 譚英卻也靜了下來,與她對視片刻,忽然,笑出聲來:“葉星綾,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趣?換別人贏了陸濤那樣的高手,早不知道吹噓多少回了,你倒好,被人問到頭上了還一臉的不耐煩。”

 夏綾調整了一下表情,儘量使自己看上去耐煩。畢竟,她面對的是訓練營的總經理,以後她能不能順利出道,有一大半是掌握在他手上。

 “還是個演技派。”譚英搖頭嘀咕。

 “譚總還有什麼事嗎?眼看着這幾天就要去外景地了,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準備,遲了會來不及。”既然譚英都說了她是演的,她乾脆也不裝了,只簡單地說。

 譚英說:“是有事。葉星綾,你在加入訓練營前學過街舞?”

 她這才明白,原來是爲這件事。想了想,她回答;“我沒特意學過街舞,確切地說,只學過一些托馬斯大回環,還是偏體操方向的。”她沒騙他,上輩子,她確實把托馬斯大回環當日常體操來練習的。

 “難怪你的身體柔韌xin那麼好。”譚英打量她一眼,若有所思,“可是,去年你進訓練營,新生報到填特長表的時候,怎麼不說?”

 夏綾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廢話,那時候她還沒重生。

 表面上,她用別的話圓過去:“如果當時我報了這個特長,一定會被分到街舞方向去的吧,我不喜歡街舞。”她一直不喜歡這種吵鬧又咋呼的舞蹈,不符合她的審美。

 “那還真是遺憾,”譚英說,“自從黑曜石組合解散後,我們天藝就沒有像樣的街舞組合了。陸濤是個好苗子,我正在尋找能與他比肩的搭檔,可惜,那樣的人太難找了。”

 “我沒興趣。”夏綾說。

 譚英皺了皺眉:“葉星綾,你進訓練營也有一年了,目前還處在中下游水平,出道的機會很渺茫。如果和陸濤組合……”

 “我不會和任何人組合。”夏綾打斷他,“我會憑自己的實力出道。”

 譚英深深地看她,半晌,忽然無所謂地笑了:“隨你,拭目以待。”

 夏綾從訓練營走出來,仰起頭,深深呼吸了口新鮮空氣。

 大街上,陽光凜冽,帶着幾分初秋的清爽和涼意。她沿着熙熙攘攘的商業街掃過去,按照上輩子的記憶去採購外景用品,防曬霜、保溼霜、驅蟲水、面巾紙……

 也不知道有沒有漏掉什麼。

 以前,這些事情都有助理幫她做,方方面面照顧周到,如今只剩下她孑然一身,什麼都要自己來。一時間,她有些恍惚,已經有多少年沒體會過這種感覺了?彷彿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上輩子,命運開始的時候,孤兒院裏有個名叫夏綾的小女孩……

 是的,上輩子的她,是個孤兒。

 據孤兒院長說,在一個薄霧瀰漫的清晨,他聽見門外有嬰兒的哭聲,循聲而去,在一叢開敗了的鳶尾花後找到找到兩個小小的孩子——三歲的她,正手拿一束乾枯的花枝,賣力地哄着襁褓中的一個小嬰兒,那個小嬰兒,就是她的妹妹,夏雨。

 院長看到她們時,夏雨的臉上還掛着淚痕,可小小的嘴巴已經咧開來,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抓她遞上的花枝。

 院長說,她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愛護妹妹,獨立堅強。

 那時候的夏雨很弱,有嚴重的先天xin心臟病,不能跑不能跳,稍微熱着凍着了,就會佑發急xin肺炎,甚至心力衰竭。爲了照顧夏雨,夏綾放棄了很多次被領養的機會。那時的她對院長說,除非有人願意同時領養她和夏雨兩個,否則她哪也不去。

 年復一年過去了,就算夏綾生得極其漂亮,還竭力表現得很懂事,可每對夫婦在看到因爲病痛而顯得又醜又瘦的夏雨時,都忍不住搖頭放棄。

 直到,遇見裴子衡。

 夏綾一度以爲,他是她們的救世主。

 他出現在那叢薰香搖曳的鳶尾花下,夏日的陽光爲他高大的身影鍍下一層鑲金的輪廓。他微笑着對她伸出手來:“小綾,跟我回家。我會讓你成爲全世界最紅的藝人,也會滿足你的一切願望。你的妹妹,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小綾,跟我回家。

 只因這一句話,她賭上了一生的愛戀和熱望。

 她從十二歲開始跟着裴子衡,他是她的監護人,父親,兄長,導師,以及……戀人。原本以爲,這就是天荒地老了,可她終究忘了,她畢竟沒有尊貴的出身。裴家世代豪門,身爲繼承人的他理所當然地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他甚至沒有和她商量,直接就應下了家裏安排的婚事。

 夏綾是從新聞上看到他訂婚的消息,那天,她瘋了一樣闖入他的辦公室質問,他只皺着眉看她:“家族聯姻而已,我又不會拋棄你。小綾,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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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原來是她不可理喻。

 她太愛他,愛到無法容忍他們之間插進任何一個外人,哪怕只是個貌合神離的妻子。更何況,她嫉妒他的妻子能與他攜手走在陽光下,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她,只能蜷縮在陰暗的角落,當他永遠也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她歇斯底里地和他吵鬧,一次又一次地挑戰他的容忍底線,甚至像個怨婦一樣去找那個女人談判。那個女人擺出最優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看她:“夏綾,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戲子,玩物罷了。你若是識相,在我進門後也不是不能容你,可你若是不識相,別忘了以後誰才是帝皇的當家夫人。”

 那一刻,夏綾才知道自己是多麼渺小。

 歌壇天后又如何?擁有粉絲無數又如何?在這些豪門貴族面前,不過是一粒不值一提的塵埃,一隻可以隨手碾死的螞蟻。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精心佈置的與裴子衡的家。大到房間隔斷,小到碗碟杯筷,所有的所有都是她用心安排。她忽然發現,裴子衡除了給錢和派人,從來沒有做過什麼。也許一直以來,把這裏當家的只有她夏綾,對於裴子衡來說,不過是一處行宮和旅館。

 疲倦如潮水般涌來。

 她累了,想放棄了,既然無法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就寧可遠遠離開,哪怕孤獨終老。

 她趴在和他的雙人大牀上獨自哭了一場,起身擦乾眼淚,打開衣櫃收拾行裝。臨走前惦記着最近天氣轉涼,又返身將裴子衡最愛的那件的山羊絨大衣翻箱倒櫃找出來,掛在客廳最顯眼的落地雕花衣架上。

 然後,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搖搖晃晃走到玄關。

 他開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