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馨立即回過身去，耐心地對黎老太說，「奶奶，我是雅馨，不是亞清，還有，這是公司設計部的熊總監，不是剛說嗎？」
「哦，是雅馨，那你是誰呢？」黎老太又問。
「奶奶，我剛說了呀，我是……」
黎雅潼瞪大眼睛，看著黎老太，「她——」
「哎。」楊叔嘆了口氣。
黎懷清也嘆氣，「醒來就這樣了，醫生上午又給做了檢查，說腦溢血引發的老年痴獃，而且還伴有語言障礙和認知障礙，誰都認不清了，也不記得了。」
「那……她身體呢？」黎雅潼看著黎老太，手緊握了起來。
「身上好幾處傷，也得養上幾個月才能下地了。」黎懷清搖著頭，遺憾說，「你奶奶年紀大了，康復能力比不得正常人了，現在只能醫院呆著。」
黎雅潼喉間哽塞了起來，她父親傷勢未好，現在這奶奶又？
她走到病床前看著黎老太，「你……認得我么？」
正在哄黎老太的黎雅馨見她過來，臉上的微笑便收了，「奶奶誰也不認得了，但沒關係，我們會陪著她。」
她看著黎雅潼手上的戒指，想到今天新聞上大肆播報的訂婚禮，冷冷哼了聲，「黎雅潼你既然有事就忙你的吧，奶奶也不需要你來看。」
「你又是誰呀？」黎老太問黎雅潼。
黎老太人痴獃了，連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以往的刻薄尖酸不見，語態那樣的纖細，彷彿就是提著一口氣說話一樣，小心地問。
看著她滿頭的白髮和臉上的皺紋，望著自己渾然陌生如同孩童般的茫然眼神，黎雅潼一時間啞然，滿腹辛酸。
曾經，這個奶奶如同利刃般咒罵自己的惡毒語言，也漸漸地從她腦海中變淡了，因為她實在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再去恨眼前這個痴獃了的老人。
「我……」黎雅潼如鯁在喉，「我是雅潼，你的長孫女。」
「長孫女？」她重複著黎雅潼的話，彷彿聽不太明白，「和……亞清一樣嗎？」
「奶奶，是雅馨，您怎麼又忘了呢？」黎雅馨連忙糾正。
「不一樣。」黎雅潼唇邊笑笑，「哦，對了……我有兩個孩子，寧熙和甜心，你還記得他們嗎？」
黎老太愣了愣，突然瞪大了眼睛，「哦，哦，寧熙啊，甜心兒啊，他們在哪呢……他們不是要來家裡恰飯嗎，他們，在哪呢？」
什麼都忘記了的黎老太，唯獨還記得還要來家裡吃飯的曾孫子。
一說到寧熙和甜心，她就立即焦急地四處尋找起來。
黎懷清和楊叔立即過來：
「老太太，您還記得小少爺和小姐姐嗎？」
「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接寧熙和甜心來家裡吃飯。」
黎雅潼眼睛一時間濕潤了，她握緊了手，半晌，對黎老太笑笑，「好，我改天帶寧熙和甜心回家裡吃飯。」
黎老太還在四處張望，四處尋找，「在哪呢……在哪呢？哦，對了，我要和老爺子，去接寧熙和甜心兒來家裡恰飯。」
看著她兩隻手帶著輸液管，要下床來，圍在病床周圍的人立即阻止她。
黎雅潼走出病房，眼眶模糊，心情是無法形容的沉重，「楊叔。」
楊叔又急急忙忙地過來，「大小姐？」
「爺爺，他怎樣？」
「老太爺還沒醒呢。」楊叔說道，「還在ICU那邊觀察。」
黎雅潼回頭望了一眼病房裡面的黎老太，「好好照顧她，記住了，絕對不能讓曹雪珍或者黎雅馨單獨守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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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我明白了。」楊叔回頭望了一眼，「你就放心吧，家裡已經來了兩個傭人。」
曹雪珍見黎老太記得寧熙甜心，很是不爽，趕緊對黎老太說，「媽，雅馨肚子里也還有個你的曾孫子呢，你還記得嗎……」
黎雅潼握了握手，「我先走了。」
離開醫院之前，黎雅潼又去了趟ICU重症監護病房邊，黎老太爹果然還沒有脫險，只能在病房外面的窗口看一會。
從醫院出來，黎雅潼坐在車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剛才黎老太的反應，實在令人不忍和痛心，無論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老太太，但此時此刻黎雅潼對她也恨不起來了。
因為無論如何，她這兩個爺爺奶奶對於寧熙甜心的喜歡，應該都是發自內心的。
到黎家后，黎雅潼坐在大廳里，看著眼前的三個傭人，「聽說，二老出事時，你們都在場？」
面前三個傭人半低著頭，不說話。
「我知道。」黎雅潼道，「平時曹雪珍和黎雅馨她們母女的話，你們不敢不從，或許她們對你們交代過什麼，比如不要亂說話之類，但是你們得明白——」
黎雅潼看著這個黎家，「現在我才是這個黎家的繼承人，以後無論是這個黎家，還是黎家的公司天清，都將由我說了算。我知道你們有隱瞞的事，你們趁現在說實話，我可以不跟你們計較。」
三個傭人頭垂得更低了。
「但如果被我查出來，絕不是解僱這麼簡單。」黎雅潼恩威並施，「二老摔倒的事若是人為，那就涉及刑事責任，幫忙隱瞞的人就是幫凶，到時要量刑的話，你們好好想想後果。」
三個傭人抓緊了衣角，下巴擱到胸前了。
「你們有話要說么？」黎雅潼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問她們。
「我……我……」一個年輕點的傭人忐忑地出聲。
「說。」黎雅潼道。
「昨天晚上……我們是聽到老太太和老太爺的叫聲趕來的。」這個年輕傭人說，「但我們跑過來的時候，老太太和老太爺已經倒在那邊樓梯口的地上了。」
她指了指那邊。
黎雅潼微微睜開眼，看過去，是從那邊的樓梯摔下來的？
那邊樓梯還有轉角，那麼長的梯子，若是一直滾下來，不死也重傷，何況還是兩個老人。
「對……」另一個中年傭人也吞吞吐吐地出聲，「我們趕到的時候，老太爺和老太太已經不省人事了，夫人也，也從樓上跑下來。」
「這麼說，二老是怎麼摔下來的，你們誰也沒看到？」黎雅潼問。
這三人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