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婚期至 胡不歸?

發佈時間: 2022-08-10 10:3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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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芊,薛家二小姐。

也就是那位葬身在皇城火海中的,召烈皇后,的妹妹。

世事是有多奇妙,才會如此?

我只覺得心頭湧上了百般滋味,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是苦是甜,只是曾經的許多塵封回憶在這一刻浮現在眼前。

我記得每到夏日酷暑之時,父親就會讓母親帶著我到這個湖心小築來避暑休息,而他,因為有太多的公務要處理,仍舊住在顏家主宅,但他每天都會讓人送來冰盤,還有我最喜歡的橘子酪來給我。

每到傍晚時分,他處理完了一天的公務,就會到這裡來,陪著我一起吃冰,或者趴在這個窗台上往水裡丟魚食,看著湖裡的魚兒炸鍋一般爭相搶食的模樣;有的時候,他會將我高高舉起扛在肩上,帶著我在院子里飛跑,涼風習習,柳條拂過臉龐,我發出尖叫和快樂的笑聲,會在湖上傳得很遠很遠。

這個時候,母親就會站在屋檐下,靜靜的看著我。

楊柳依依,嫩綠的柳梢拂過她的嘴角,那若有若無的淺笑,美得如夢如幻。

她總是很安靜,也很少參與到我和父親的玩樂中來,印象中的她就是那麼淡淡的,好像別人的快樂都跟她沒什麼關係。

可她站在屋檐下,微笑著看著我和父親玩鬧的畫面,幾乎是我這一生中最溫暖的記憶。

但是,為什麼後來會變了?

為什麼她會被逐出顏家,搬到西山去?

為什麼最後父親改變了初衷,迎娶了薛芊?

他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劉輕寒突然說道:「你沒事吧?」

我一怔,從沉思中醒轉過來,才發現自己一直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已經不知道多久了。

我輕輕道:「沒事,我只是有些擔心元修。」

為什麼薛芊要把他單獨帶走,是要對他做什麼嗎?他和葯老的關係就算瞞全天下人,也瞞不了自家人,那麼算輩分,薛芊是他的姑母。

可是,我也很清楚,跟天下大勢相比,至親血脈也算不了什麼。

當初皇城裡殺得血流成河的樣子,我至今記憶猶新,而薛芊——我知道她這一生為了什麼而活,就是為了我的父親,哪怕是父親未盡的心愿,她這些年咬著牙,也一定要幫他完成——這個女人可恨,可憐,也多少有些可敬之處。

所以,一旦裴元修和她要做的事相對立,我並不認為那一點微薄的血脈會有什麼關係。

劉輕寒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的說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

「至少,我看那些人帶走他的時候,並沒有動粗。」

「……」

「其實我覺得,你該擔心的,是你那個弟弟,顏家家主。」

「……」我的眼睫微微一顫:「為什麼?」

「他這個人,太深了。」

我忍不住淡淡一笑:「是啊。」

劉輕寒道:「他昨天接到的那條鷹隼傳來的訊息,一定非同尋常。否則,他不會突然改變主意,將我們全都留下來。」

我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他說得沒錯。

之前我也想到了這一點,顏輕塵雖然盡量不會去忤逆他的母親,但該做的他一件都不會少做,昨天大堂上他要將裴元修和劉輕寒趕走,也不是一時之氣,顯然是多方考慮后的結果。至少有一點,我們這些人入川,看起來是深入虎穴,但未必一點準備都沒有,比如我們這一次過來,我就知道裴元修和葯老等人做了約定,每隔十天會給他們傳遞一次訊息,如果十五天以上都沒有傳信回去,江南方面就要做出一定的反應了。

我相信,劉輕寒他們也會有同樣的安排。

所以,薛芊這一次硬要把我們關起來,表面上看倒是很威風,但其實她犯了大忌,朝廷並不是非劉輕寒聞鳳析不可,沒有了裴元修,江南也照樣有葯老和韓氏姐妹做主,這樣做對西川並沒有直接的利益,而相反,西川會同時開罪朝廷和江南。

這樣一來,西川就從最安全的局面,轉到了眾矢之的。

顏輕塵一直是個很清醒的人,但這一次,他也改口,將我們軟禁了起來。

一切,都是在他收到那條訊息之後改變的。

那條訊息到底是什麼,難道跟我們這些人走和留,都有那麼大的關係?

我一言不發的想了很久,劉輕寒也沒說話,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月光映在眼中,婉轉流動。

不知道和我一牆之隔的他,又是如何?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輕輕說道:「早點睡吧,你身上還有傷,應該多休息。」

我不由的愣住了。

這雖然是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語,可——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

我是有多久,沒有聽到他這樣說話,不帶任何目的,沒有任何功利,只是這樣淡淡的關心,有多久,沒有得到了?

我的喉嚨一哽,嗓音有些沙啞,只能簡單的道:「嗯。」

「畢竟,」他的聲音里充滿著憂慮:「那一定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

說完,我聽見隔壁傳來窗戶關上的聲音,然後是一陣腳步聲,慢慢的走遠了。

而我也關上了窗戶,轉身走回到床邊。

他說得沒錯,那條訊息所帶來的,畢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有一點他還沒有說,但我相信他也一定明白——既然顏輕塵因為那條訊息將我們留下,那他必然很快就要來找我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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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顏輕塵就到了湖心小築。

我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院子里的石桌邊。那裡風景很好,柳葉飄飄,花團錦簇,而他穿著一身白衣,衣角和腰帶上有翠綠色的繡花,越發襯得他膚白如雪,儼然一個濁世翩翩的佳公子。

可惜,是坐在輪椅里的。

坐在石桌旁邊的,是薛慕華。

我倒有些意外。

顏輕塵來找我們,必然是因為那條訊息,怎麼把薛慕華也帶來了?

正想著,我已經牽著離兒走出了屋子,就聽見旁邊的門打開的聲音,轉頭一看,劉輕寒也從那間屋子裡走了出來。

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他的精神還算可以,只神情複雜的朝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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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有侍從走過來我們道:「兩位,家主請兩位到院中一敘。」

我們對視了一眼,沒說什麼,都朝那邊走了過去。顏輕塵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當我走到他的面前,他仍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抬頭望著我,溫柔的道:「姐姐,傷還疼嗎?」

原本沒什麼感覺的,但被他這麼一問,我覺得後背都麻了一下。

半晌,勉強道:「無礙。」

「那就好。」

他露出了欣喜的笑意,一揮手,已經有人給我搬來了墊著柔軟墊子的椅子:「姐姐坐。」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道:「裴元修呢?」

他的臉色透著淡淡的寒意,笑了一下:「你擔心他?」

「他被帶到什麼地方去了?為什麼沒有和我在一起?」

「他沒事。」

顏輕塵冷淡的道:「姐姐你要擔心他,就擔心得太多了。」說完,又朝著椅子擺了一下手,看樣子是不打算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不過我也得到了我要的答案,裴元修的確是被薛芊帶走的,而不是他,但不管怎麼樣,他目前還是安全的,不用我太擔心。

這樣一想,也總算能鬆了口氣,便坐了下來,將一直小心翼翼不開口的離兒抱在懷裡。劉輕寒也坐到了我的身邊,他低頭看了離兒一眼,離兒也睜大眼睛看著他,半晌,他微笑著將一隻指頭伸到離兒的手邊,離兒咧嘴一笑,急忙伸手去抓著他的手指,神情也放鬆了許多。

顏輕塵看著這一幕,目光中閃著一點寒意的笑道:「劉大人,可還習慣。」

劉輕寒回頭,也回以同樣的笑容:「西川的待客之道,別有趣味。」

「看來劉大人還挺滿意的。」

「甘之如飴,而已。」

……

好吧,我也知道他們倆不可能和平相處。

想到這裡,我乾脆轉過頭去看向薛慕華,她一直坐在對面,卻不知道為什麼,那張俏臉面色蒼白,眼角有些發紅,十分憔悴的樣子。

出什麼事了嗎?

我不由的就問出了口,她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像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時語塞,倒是旁邊的顏輕塵說道:「其實這一次我請姐姐回西川,也跟他們有關。」

「他們?什麼意思?」

「原本,六月初一,是她和裴兄弟的婚期。」

「啊?!」

我一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和裴元豐的婚期?

雖然之前在江南,已經知道他們倆相好了,但真正說到婚期,我卻好像還是覺得有些突兀,靜待了半天才又重複了一聲:「婚期?」

「對。」

「你們,要成親了?」

薛慕華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像是有些混亂的,看看她,又看看顏輕塵,再在心裡默算了一下:「那,算起來時間不多了,怎麼裴元豐他——」

「對,他不在成都。」

「那他在哪裡?」

「年寶玉則。」

「年寶玉則?!」

我還沒反應,旁邊一直沉默無聲的劉輕寒已經開了口,臉上露出了一絲震愕的神情。

我一是不解,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他也看向我,卻沒說話,倒是顏輕塵淡淡的一笑:「劉大人雖然身在江南,但似乎對西北的戰事也相當的關心啊。」

劉輕寒神情鄭重的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顏輕塵冷笑了一聲,眼中透出一絲鄙夷。

我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回,回答我的是薛慕華,她柳眉緊蹙,神情中帶著濃濃的焦慮:「是為了邊界的安定。大概是三年前,東察合部就一直滋擾西川北域,之前只是小規模的進犯,但是這一年來,他們越來越大膽,那些騎兵在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元豐挂帥,跟他們打了幾次。」

原來是這樣。

難怪這一次我入川這麼久,都沒見到裴元豐,原來他打仗去了。

我又看了劉輕寒一眼,也明白為什麼剛剛他的反應那麼大了。東察合部,就是之前在河湟地區騷擾,被胡人將領屠舒瀚打敗,逐出了邊界,那正好就是大概三年前的時候。

這麼說來,那些東察合部的騎兵被打敗之後,並不甘心,轉而南下滋擾西川。

這時,我心裡突然一顫,他上戰場了,那天那個訊息,又是用鷹隼傳回來的,那正是戰地傳信常用的。難道說,那則訊息是裴元豐從年寶玉則傳回來的?

難道,他在邊界出事了?

我急忙問道:「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