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破黑夜。
冷意迷迭,將人的思緒也拉回了過去。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倒映。
寂翎看著姬幽,目光在她的臉上一一描畫,這張臉,他從未忘記過。
她還是如當年初見時那般好看。
可是……
他們卻回不去從前了。
姬幽看著寂翎,眼中有恨,但心裡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雀躍感。
這種雀躍陌生到讓她心裡都生出慌亂。
就像是已死的心忽然活了過來。
在看到這個人的瞬間,血液又流回了心房,那顆心在噗通噗通的跳動著,顫抖著。
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叫囂歡呼著一般。
想見他……
他還活著,還沒死……
姬幽壓制著內心翻湧的情感,不斷告訴自己……她的雀躍只是因為終於可以親自手刃這個背叛者!
寂翎該死,可是這個男人再該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裡!
衛無常跟隨在姬幽身邊太多年,愛慕了她太多年,哪怕只是她臉上細微的一個神情變化,也能揣摩到她想法。
更別說,姬幽在看到寂翎的那一瞬,整個眼中便只有那男人的身影。
說不出的憤怒與嫉妒灌滿胸腔。
衛無常握緊了刀柄,看著姬幽,牙關緊咬。
為何這麼多年過去,她的眼中從來都看不到他?!
哪怕當年寂翎『背叛』了她之後,她的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像是透過他在看著寂翎!
衛無常無法忍受自己成了寂翎的替代品,所以自己動手毀了容貌。
結果換來的只有姬幽的疏離,她再也沒認真看過他這張臉!
而此刻她若是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陛下,他們此番前來是為了覆滅萬里聽風,你絕不能輕信他們的鬼話!」衛無常搶先開口。
姬幽無動於衷,由始至終都沒看他。
「陛下!」衛無常焦急的開口。
姬幽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衛無常的聲音一瞬斷在了喉頭。
寂翎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姬幽道:
「姬幽,過往的恩怨,今日我來找你一併了清了。」
「過去你從不肯聽我解釋,眼下我大限將至,已快死了,你若不想一直被蒙在鼓裡,就聽我一言吧。」
姬幽抿緊紅唇,片刻后開口:「你想說你沒有背叛本王?」
她雙目有些泛紅,絕美的臉上笑容猙獰。
「寂翎!當年是本王親眼所見你與那女人苟合!本王親自搜魂她的記憶,你與她早有來往,這一切如何做的了假!!」
「是你的那些男寵聯手設計於我!」
寂翎開口道,他情緒有些激動,深吸一口氣后,神情又變為自嘲。
「你當年剛剛生下無道,然後發現我與那女人……此事我辯白不了。但這件事並非出自我自願,那時我神魂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而你在那女人記憶中看到的人,並不是我!」
寂翎目光落到衛無常身上,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有個人容貌與我相似,偽裝成我的身份,哄騙了那女人。」
「那個人是你的親信,是你最信任之人。」
「若不是有他的鼎力相助,旗雲於歡之流如何能成功陷害於我?」
姬幽怔了怔,僵硬的扭動脖頸,目光落在衛無常的身上,眼角顫抖了幾下。
衛無常臉色鐵青,他咬緊牙關,面向姬幽。
「陛下,他在撒謊!」
「衛無常,事實擺在眼前,別再狡辯了。」
寂翎開口道:「白遲浮生就在我身後,這段過往,乃是白遲親手所寫,你能欺騙世人,還能騙的了他嗎?」
白遲的神魂從狗身里冒了出來,他看著對面的姬幽,表情說不出的愧疚還是什麼。
「寂翎說的是事實。」
「姬幽,寂翎他的確從未背叛過你。」
「你和他之間的悲劇是我親手寫出來的,我……」
白遲也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麼了,他就是幕後黑手,實在沒資格在這裡祈求原諒或是別的。
高台上,一片死寂。
姬無道站在後方,聽著這段過往,神色有些怪異。
之前在地宮中的時候,他聽到臨死前旗雲對姬幽的那些叫囂。
那時旗雲就在說,她永遠不可能知道真相……
原來當年的真相,就是如此嗎?
「姬幽,別再一錯再錯了!」
寂翎看著姬淵,目光里滿是哀傷與痛苦。
「陛下,你不要相信他!他們沆瀣一氣都在撒謊,他這是在離間我們!」
「陛下,我衛無常絕不可能背叛你的!」
姬幽耳中嗡嗡作響,壓根聽不見衛無常在說什麼。
她腦海里像是走馬觀花一般晃過一個個畫面。
她與寂翎相逢的過往,漫山花海下的海枯石爛的承諾。
鳳凰言情小說網 www.kane0312.com
她十月懷胎拼盡全力生下姬無道時的喜悅……縱然疼痛刻骨,可看到那孩子的瞬間,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而所有的美夢,都在她親眼目睹寂翎與那女人苟合時破滅了。
她眼中的光被黑暗吞噬,內心只有無止盡的怒火與怨恨。
她把寂翎虐的體無完膚,天妖族的人將他救走之後,她便把仇恨轉移到了姬無道的身上。
這個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兒,被她丟進牲口棚,被她當成牲畜那般對待……
他是喝著狗奶,吃著狗飯長大的野孩子。
是聽風城裡,誰都可以踐踏上一腳的見蟻!
可是……
現在告訴她……
她恨錯了?
寂翎沒有背叛,背叛她的是她一直委以重任,信任無比的左膀右臂!
那她過去所做的那一切,又算什麼?
她對她的親生兒子做了什麼?!!!
「本王……不信!」
姬幽咬牙切齒道,她搖著頭,唇瓣卻在顫抖。
她狠狠瞪著寂翎,「我不信!我不信!!你別想再騙我!!」
寂翎看著她,眼神悲哀到了極點。
唯一能笑得出來的只有衛無常。
只是他的笑容並沒能持續太久。
姬無道走了出來,他冷冷看著姬幽:「你既然不信,還要繼續自欺欺人下去,那就只管動手殺過來便是!」
「姬幽,反正你也從未將我當成過兒子,我也只當從未有過你這所謂母親!」
「你我之間,只有仇恨。」
一剎那間,姬幽聽到自己心裡某處傳來了碎裂的聲音……
夢境被無情擊碎。
當她聽到姬無道說,與她只有仇恨的那一瞬。
她忽然怕了……
她這輩子,到底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