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心底流淌的歌聲

發佈時間: 2023-01-16 21: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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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衡全力配合醫生治療。

 這些日子,他的病情越來越穩定,終於,醫生滿面笑容地告訴他說痊癒的希望很大,放他出院。裴子衡感謝上蒼賜予自己這份幸運,如果能夠繼續活着,是不是就可以繼續守護小綾?甚至,他可以恢復往昔的那些野心,把她,從情敵的懷抱中奪回來。雄心壯志再度燃起,恰逢此時,厲雷生命垂危。

 真是老天助他。

 他不希望夏綾沉湎在悲傷中,告訴她:“人終有一死,你看開點。”

 夏綾滿腔悲憤,她從不曾這樣憎恨過裴子衡,明明厲雷還沒死,他瞎說什麼喪氣話呢!“你才終有一死!”她衝着他吼,聲音卻沙啞而微弱,“裴子衡,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別拖着厲雷陪葬!他會好的!他一定會好的!”

 裴子衡的神色瞬時僵硬。

 話一出口,夏綾已經感覺到不妥,他現在身患絕症,自己這樣不是在詛咒他麼?可是……他實在太氣人了,怎麼可以詛咒厲雷去死?!夏綾悲哀地看着裴子衡,抱歉的話哽在喉嚨中,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裴子衡握着她的手一點點鬆開。

 今天早些時候,得知自己還有可能活下去,他滿心的喜悅就像要炸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這個消息與她分享。他匆匆地來到演唱會現場,可換來的卻是她憤怒的詛咒。他微微閉了閉眼,心底深處,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

 夏綾扶着躺椅,想要站起來,然而,本身就累極的身體在經歷過厲雷病危消息的衝擊後,變得更虛弱,才稍微站起來,就又摔了回去。

 夏夫人看得很心疼:“小綾,你這樣不行!你要好好休息!”

 她低頭,望着自己無力的手,淚水流了出來:“我真沒用,到頭來還是什麼也幫不了他……”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前一陣陣的眩暈,差點再次倒下。

 夏默言也皺眉:“我抱你去牀上睡覺。”演唱會後臺有個小小的休息室,裏面有柔軟舒適的牀和簡單的急救設施,是專門爲她準備。

 夏綾費力地擡起頭來,祈求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抱我到他的身邊去。如果他真的就要死了,我……我要和他死在一起。”

 “小綾!”

 “求你了,哥哥……”她淚痕滿面,“讓我去看看他,求你……”

 聽見妹妹低弱的祈求聲,夏默言心痛得宛若刀割。他很想拒絕,但十分明白妹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脾氣,萬一,厲雷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她真的會想不開追隨他而去!就算旁人再怎麼防護,還能防住一個存心求死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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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現在就帶她去看,也許在遂了心願後,事情還有一線轉機。

 夏默言彎腰把她抱起來。她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身體很輕,一身素白的衫子下彷彿沒有絲毫重量。這讓夏默言有一種錯覺,就好像自己抱着的不是一個女孩子,而是一團輕如煙霧、沒有生命的軟紗薄衫。

 他忍住心頭的憐惜,抱着她上車,去了醫院。

 在護士的幫助下,她換上防護服,被送到了厲雷的病牀邊。

 厲雷依然緊閉着雙眼躺着,容色比她上次來探望更憔悴了,面頰深深地凹陷下去,肌膚蠟黃,與她一樣瘦得只剩皮包骨頭。……不,比她還瘦。

 夏綾的眼淚止不住,這段時間,她變得那麼愛哭。

 伸手,一點點費力地抓住他插滿導管的手,輕聲說:“厲雷,我來了。”

 昏迷中的男人無知無覺,沒有任何迴應,甚至臉胸膛的起伏都沒有,如果不是心電圖上有規律的波紋躍動,他看上去竟和死了沒什麼分別。

 她被哥哥抱在懷裏,傾下身子努力去接近他。

 夏默言柔聲安撫:“好了,小綾,該走了,別讓他感染病菌。”

 這裏是無菌病房,雖然他們穿了簡單的防護服,但外界的人停留越久,帶來的危險也就越大。可夏綾卻搖頭:“我不走。你們都說他要死了……我、我就要留在這裏陪他,生也和他在一起,死也是。”

 一席話說得夏默言都眼眶發紅。

 病房外,厲老爺子、夏夫人、裴子衡等人隔着落地玻璃看着裏面,雖然聽不清她說了一些什麼,但她臉上哀慼的神色讓外面衆人的心情也沉重起來。

 “把我放在這裏,哥哥。”夏綾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很堅定,就像一隻真正的鳳凰,高貴不可親犯,凡是她的意志都不容違背。

 而那個在全世界呼風喚雨的國師大人,只能暗歎一聲,小心地將她放在了厲雷的病牀邊緣。病牀不算寬敞,所幸他們兩人如今都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相依相偎地擠在一起,竟然還有一點多餘的空間。夏默言小心地整理了牀邊各式各樣的導管,不讓她碰到,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絲。

 她伸手,輕輕環過厲雷的腰,讓自己捱得更近了點。

 就像這些年來的無數次耳鬢廝磨那樣,她把臉貼近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幾乎已經感受不到的體溫,聽着他幾乎已經微弱得聽不到的心跳。她聲音很輕:“厲雷,我來了。你怎麼這麼傻,不要命地去救我?你太自私了,就這麼想死在我前頭?想留我一個人傷心是不是?我不會如你願的……厲雷,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你聽到了嗎?我不會讓你在黃泉路上孤單的……”

 她的淚水貼着他的身體往外流。

 病房裏安靜極了,只有醫療機械的運轉聲和她細細的說話聲。

 她抱了他一會,繼續輕聲說:“騙子。騙我給你開祈福演唱會,你怎麼都不好起來?你聽到我的歌聲了嗎?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她低低地唱了起來,斷斷續續的。

 是那首不知名的梵音,哥哥告訴她,不需要曲譜、不需要事先演練,從她心底流淌出的聲音。她的嗓音沙啞,氣力不繼,那歌聲越來越低,越來越費力,氣若游絲地飄蕩在靜謐的病房中,如風中的殘燭般隨時隨地都會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