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斯年撿起路旁一根斷枝，用尖銳的一側，挑起地上那人臉上，被血沾在眼角的碎發，露出他半閉的眼睛。
那人痛苦地笑笑：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命在你手上，拿去就是！」
顧娉婷正暗自敬佩，厲斯年卻嗤笑一聲，譏諷道：
「台詞背得不錯，那人給你多少？我翻倍！」
地上的男人卻翻了個白眼，馬上換了副表情，百般譏諷地回敬道：
「可真特么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張嘴閉嘴就是錢！除了錢！你特么還懂什麼！」
顧娉婷臉色立刻綠了。
厲斯年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
這人簡直性命堪憂啊……
厲斯年果然勾著唇角笑了。
最危險的那種。
他緩緩站起身，放空視線看向遠方。
就在顧娉婷隨他的視線看過去的同時。
厲斯年突然抬起腳，狠狠朝那人脖頸上的大動脈踩去。
顧娉婷餘光看到這一切，不假思索地拚命去推厲斯年。
「你會踩死他的！殺人償命！厲斯年！你放開他！」
她高聲尖叫！
邊吼邊推。
印象中，厲斯年並沒車子熄火，所以行車記錄儀一定會拍到面前的一切。
然而，任她拚命扑打，厲斯年仍舊狠狠踩着那人不放，眼中殺意越來越濃。
顧娉婷情急之下，一把拽過厲斯年的手腕，低頭便咬。
一口極濃的腥甜入口，厲斯年終於移開腳。
顧娉婷急忙俯下身，強忍着劇烈的喘息，抖着手指，放置那人的鼻間。
「不用試！死了！頭部失血，大動脈被我足足踩了一分五十三秒，不死就出鬼了。」
厲斯年毫無人性地冷冷陳述。
如他所說，地上的人已沒了呼吸。
她跌坐在地上，抬頭，絕望地仰視着厲斯年：
「你殺人了！你親手殺了他！」
厲斯年卻像沒事人一樣，掏出絲帕，慢條斯理地擦着手，幽幽地道：
「剛才我反應慢一點，死的就是我們。」
厲斯年朝她努努嘴，吩咐：
「把他手機掏出來給我。」
顧娉婷垂下頭，閉了閉眼睛，認命地撐着地面起來，半蹲過去，從褲袋裏掏出手機。
強撐著膝蓋站起身，交到厲斯年手裏。
她痛心疾首地望着他，看着他若無其事地打開手機，飛快翻閱通話記錄。
顧娉婷終於忍無可忍，嘶聲朝厲斯年吼道：
「你殺人了你知不知道！不趕緊給你的律師打電話！居然還有閑心翻這破手機！」
可厲斯年卻只瞥了她一眼，平靜無波地跟也說：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總要知道、誰在害我。」
顧娉婷的嗓子都喊啞了，用顫抖的手捏著自己的喉部，忍着百般不適，啞聲道：
「現在害了你的不是別人，正是你自己！厲斯年，聽我的，趕緊給你律師打電話，說不定你還有救，不然……」
顧娉婷絕望地看眼身後：
「等下再過來一輛車，就什麼都晚了！」
顧娉婷說到最後，已接近祈求，一雙大大的杏眼，完全被淚水遮住，眼看着就要落下。
厲斯年終於按滅手機，側身正面看着她，彎起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待她的淚水滾落頰邊，厲斯年再用拇指，輕柔地替她拭乾淚水。
「為什麼這麼擔心我？嗯？」
厲斯年的聲音很是柔和，但目光卻滿是探究：
「擔心到對我毫無防備，擔心到盲目相信一切。」
「只試下呼吸，就確定人死了？」
「既然人已經死了，為什麼我讓你拿手機，你就去拿？不怕沾上指紋嗎？」
「還是你太擔心我，把這些全忘了？」
「還有，是不是在你眼裏，我真就那麼蠢？你能想到的那些，我卻想不到？」
……
厲斯年一連串的問題拋過來，顧娉婷當即蒙掉。
什麼情況？
她一臉茫然地低頭，去看地上那個人。
誰知她剛一低頭，厲斯年已吩咐出聲：「起來吧！」
就見地上原本一動不動的人，忽地翻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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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一個鯉魚打挺，站到厲斯年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厲總」。
顧娉婷被這突如其來的詐屍嚇得「媽呀」一聲，一下撲進厲斯年懷裏。
厲斯年即刻抬手回抱住顧娉婷，一下又一下，輕撫她的後背。
不知為何，這感覺異常熟悉。
彷彿本該如此。
厲斯年微微皺了眉頭，朝面前的男人揮了揮手。
男人退到一旁，打電話，叫人來拖車。
厲斯年彎腰抱起瑟縮成團的顧娉婷，把人放進後座躺好，隨後上車。
車子開了沒一會兒，顧娉婷便從後座上爬起來，正身坐好。
她面色依舊發白，聲音依舊嘶啞。
只有眼睛變了。
她的雙眼空洞得像個死人。
「停車，放我下去！」
顧娉婷輕飄飄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