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響起的剎那。
遲重樓恍然若夢。
他看向身後。
屋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子,他身影蒙著光,有些透明,似一道虛影。
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似人世間最美的一道風景。
他是……
御景。
御人間盛景。
時光荏苒,歲月眼前匆匆過,他,一如從前,還是那端方少年模樣。
遲重樓詫異的看著他,瞳孔不覺縮緊。
「阿景……」
「好久不見。」御景輕笑著,笑容明妹若暖陽,他看著遲重樓,眼中帶著緬懷,「十年過去,你還和過去一樣的臭脾氣。」
遲重樓疾步走到他近前,下意識伸手去拉他,卻從他身上一穿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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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近前的只是一道虛影罷了。
遲重樓怔愡的看著自己的手,恍惚難以回過神。
「我這是入夢了不成?」
「並非是夢,小樓你若不信,打自己一耳光看看痛不痛,不就知道了。」
遲重樓聽著這戲謔的話,醒過神來,眸光沉沉的盯著他。
這白切黑的口吻,的確是御景沒錯。
「警告過你多少次,不許叫我小樓!」
「當年你我對賭,輸了的人作弟弟。」御景優雅笑著:「你輸了,所以你是小樓弟弟。」
遲重樓:「……」
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眉心,目光落錯在御景身子下方的沉烏劍,眼中露出幾分驚色。
「沉烏……難道你……」
御景聳了聳肩,「我十年間已死,身化沉烏,靈魂困於劍身上。」
遲重樓眉頭猛地皺緊,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你怎會是沉烏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御景長嘆了一口氣,沉眸道:
「小樓,這件事,你要幫我瞞著淵兒。」
遲重樓眉頭越皺越緊,「難道你變成這樣與他有關?是他體內那個存在……?」
御景搖了搖頭,道:「變成沉烏劍是我自己的選擇,但淵兒若知道真相,必然不會原諒自己。」
「他體內那個存在來歷不小,因為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訴你太多。」
御景似忌憚著什麼,說此話時有些緊張。
「我時間不多,我的力量不足以支撐化形太久,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記牢。」
「要麼將淵兒體內的存在重新封印!要麼就與他聯手!」
「在淵兒沒有恢復正常之前,千萬別讓巍帝見到他!」
御景越說身影越是淡薄,像是時刻都要消失一般。
他面上也露出痛苦之色,慌張的朝上方看了一眼,不知在看著什麼。
「最重要的是……」
「這個世界是一座大獄!」
「所有人都在深淵之下……」
「你們要逃出去,鑰匙在……」
御景的話還沒說完,身影就徹底從遲重樓眼前消失。
遲重樓下意識去抓他,伸手卻只捕捉到一片虛無,剛剛發生的一切,竟像是幻覺一般。
只有沉烏劍還悄無聲息的躺在地上。
遲重樓彎下腰將沉烏劍撿起,劍身上傳來一陣灼熱,卻並不讓他感到痛苦。
這溫度,彷彿一個人的體溫。
遲重樓的目光一瞬變得哀傷至極。
「你怎會是沉烏……」
他深吸一口氣,皺緊了眉,走出屋門,循著御景方才仰頭的角度朝蒼穹上看去。
到底御景說的『這個世界是一面大獄』是什麼意思?
遲重樓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觸碰蒼穹,眸光驚疑不定。
難道說,他們所處的這個世界,是假的不成?
遲重樓握緊沉烏劍。
御景,你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何為大獄?你讓我們逃去哪兒?鑰匙又是什麼?!
……
遲柔柔將沉烏劍託付給自己大哥之後,就拽起不情不願的屎胖子,去城外找御二爺了。
御淵挨了揍也沒急著回城,遲柔柔被她大哥拽走時,擠眉弄眼的一陣。
他和這小肉肉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知道她搞定遲重樓后,便會回來找自己。
這會兒只有他和深淵大佬『獨處』。
這倒是難得的自我與自我對話的時間。
「你藏頭露尾不願告訴任何人你的來歷,我與你乃是一體,也不肯說?」
御淵懶洋洋的坐在地上,不知從哪兒摸了小截兒干樹枝,抽大煙似的叼在嘴上。
深淵大佬沉默了許久,嗤道:
「一體又如何,別以為吾不知道你和那女人的小算盤,就想著用沉烏劍將我的意識重新封印起來是吧?」
御淵眯眼笑著,「這不顯而易見的事情,說破了多沒意思。」
「你們縱然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深淵大佬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嘲諷,「沉烏劍是能將吾的意識壓制下去,不過,想要重新封印起來卻不可能。」
「御淵,你應該是這世間最堅定與吾站在一個陣線的人才對,與自身為敵,有意思么?」深淵大佬反問著。
「一個陣線?那你且說說看,敵人是誰?」
御淵一針見血的問道。
深淵大佬卻沉默了下去。
半晌竟笑出了聲:「不愧是吾的人xin所化,腦子轉的就是快!」
御二爺呵呵一聲。
不愧是吾?
這種自賣自誇真是讓他笑了。
無垠黑暗中,深淵畔。
烏眼雞仰頭朝上看著。
現實中,御淵似也受到他的牽引,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蒼穹。
「你既這般想知道,那吾就提點下你好了。」
「仔細看看你所處的這個世界,孰為真孰為假……」
「深淵,不止在腳下。」
「或許由始至終,你就身處深淵中,從未離開過……」
御淵聽著腦海里的聲音,瞳孔下意識縮緊。
他看著蒼穹,一時間油然而生一種錯覺。
自己像是身處黑暗熔爐中的一粟,身上被綁縛著一條條無形的繩子。
有一隻眼在雲端之上俯視著他,那一條條無形的繩子順延到了蒼穹之上,被人握在手中。
自他內心深處,湧出了一個聲音。
不屬於他自己,也不屬於烏眼雞。
——你可曾想過,你所處的世界,或許本身就是虛假的?
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爛芋頭,你看什麼呢?都看成鬥雞眼了?!」
熟悉的嚶嚶嗓在耳畔響起,一瞬將御淵的意識拉回到了現實。
御淵喉頭下意識的滾動了一下,他看著近前那張迷惑的小臉,心裡忽然湧出一種恐慌。
御淵一把將遲柔柔拽入懷中,擁的死緊。
「肉肉,你不是假的吧?」
遲柔柔嘴角一咧,腦子裡好多問號。
嗯?你被我大哥打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