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旺城目前的情況暫且算是穩住了。
有了糧食,民心便定。
朝廷的救濟糧與大部隊不久后也將過來。
南野郡倖存的百姓陸陸續續被接進來,城中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段時日,遲玉樓一直幫著姬玉衍,在城中忙上忙下,御淵和遲柔柔倒是鮮少露面。
這些日子,御淵一直再嘗試與烏眼雞對話,結果那個瓜慫真就鑽回深淵不肯露面了一般。
任由御淵怎麼呼喚他,都沒有一點回聲。
眼下這局面鬧得,還真就只有把御景從沉烏劍里給叫出來這一條路了!
沉烏劍就是御景的這件事,遲柔柔和遲重樓雖緘口默言。
但遲柔柔始終覺得,爛芋頭或許心裡早就有譜了。
這些天,她時常見著御淵握著沉烏劍發獃。
每次見到她之後,那爛芋頭又佯裝無事人模樣。
趁著雲旺城局面漸穩,再往後還有什麼變數實在不得而知,既知巍帝有問題。
那在他的詔令回京的消息來之前,遲柔柔他們勢必得掌握更多主動權才行。
為防生變,遲重樓和姬無道暫且留在雲旺城中。
御淵和遲柔柔則帶著徐雲之回須彌谷,設法將沉烏劍上的穢氣給去掉。
原計劃定在翌日大早,仨人離開。
當日夜裡,遲柔柔去後山上泡了會兒溫泉,只當洗一洗身上的疲憊,順道清醒下腦子。
只是遲柔柔剛大爺似的坐下,靠著池邊,雙臂伸展姿勢才剛剛擺起,她下意識的抬頭看著蒼穹。
無垠的黑暗與星空。
那一瞬,一種難以言說的困頓感湧上心頭。
她的眼睛瞬間閉上。
意識陷入了黑暗之中。
整個人像是沉入了夢裡。
夢中,遲柔柔眼前像是有許多影子晃過。
隱約間,她聽到有人在與她說。
「你會後悔了……」
「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看不見是誰在對她說這句話,可那聲音竟是如此的熟悉。
漸漸的,那聲音變了。
像是從蒼穹最深處傳來的聲音,直達著靈魂深處,讓她感到振聾發聵。
那個聲音在說:
「混亂、戰爭、飢荒、死亡……」
「爾等禍端,不該存世,當除,當滅,當亡——」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四禍死,萬族興!!!」
那些聲音不斷在腦海中回蕩。
回蕩……
遲柔柔忽然感覺到窒息,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空氣完全被剝離了一般。
隨著窒息的感覺越發強烈,那些聲音也逐漸變得遙遠起來。
她猛地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竟沉入了溫泉池裡!
「噗——咳咳咳!」
遲柔柔扒拉著池邊,從溫泉里冒了頭,一陣猛咳。
西八,差點從殭屍變水鬼,她怕是開天闢地頭一個!
把臉上的水一抹,遲柔柔神色陰晴不定。
她剛剛是……做夢了?!
殭屍連睡覺都沒必要,更何況是做夢?!
可是,那個聲音是那麼的真實,真實的像是曾親身經歷,親耳聽到過的一般?!
遲柔柔下意識的仰望蒼穹,眉頭越皺越緊。
剛剛到底是什麼鬼?
經此一鬧,遲柔柔也沒有了泡澡的心情,她從溫泉池裡爬起來,剛要去拿邊上的衣裳。
一道身影猛地闖進來。
「吃肉肉!!」
御淵一臉凝重。
兩人就這麼撞入了彼此的視線中。
一瞬間。
整個世界死寂了。
遲柔柔的手僵硬的頓在半空中,腦子一片空白的看著對面。
御淵俊臉上一片獃滯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
遲柔柔扯了扯嘴角,「好看嗎?」
「好看。」御淵下意識的點頭。
遲柔柔表情一瞬變得猙獰無比,「滾——」
御淵立刻轉過頭,調頭就跑。
「你給我站住!」遲柔柔怒吼道,手忙腳亂的把衣裙給套上,「等我穿好衣服,立馬把你眼珠子給你摳了!」
御淵聞言下意識就把眼睛閉上,一陣哭笑不得,臉上卻也是一陣陣的火燒火燎。
「吃肉肉,本君不是那種人,我沒有故意偷看你……嘶——」
御二爺話還沒說完,后腰上就挨了一腳。
轉過頭,就見一張羞憤的小臉,掄起她那小拳頭,迎面就錘了過來。
「老身打死你個銀亂魔鬼!」
「啊!」
一聲慘叫,御淵聽到了自己鼻樑骨斷裂的聲音。
鼻血上天。
須臾后。
御淵面無表情的坐在地上,手捂著鼻子,被打斷的鼻樑骨倒是長好了,就是這鼻血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遲柔柔有那麼丟丟尷尬的對面蹲著,咕噥道:
「誰讓你忽然闖進來,我還以為你故意來偷窺的……」
御淵用手帕把鼻血一擦,氣急敗壞的低吼道:「老子在你心裡就是那麼不要臉的人?!」
剛吼完,鼻血又下來了。
遲柔柔一撇嘴,用袖子幫他把鼻血抹去,皺眉眯眼道:
「你瞅瞅你就看了一眼而已,就上火成這樣,年輕人怎那麼大火氣?爛芋頭,你得泄一泄才行啊……」
御淵嘴角扯了扯,他這是上火?
他這分明是被她打到泄火好不好?!
「嘖,怪我身材太好咯?」遲柔柔聳了聳肩。
御淵深吸一口氣,直接將帕子兩端擀成布條往鼻子里一塞,誠摯發問:
「你剛剛是不是掉水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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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
「聽到你腦袋裡的水聲了。」
遲柔柔臉色一沉,「你敢編排我!」
那記招牌的蠻牛鐵拳再度出擊,御淵這會兒可不會由著她亂錘了,一把將她拉到懷裡。
「小祖宗,消停會兒,等我鼻子長好了你再打。」
御淵的氣息噴吐在耳畔,遲柔柔整個脖子都癢酥酥的。
她下意識的拱了拱,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沒好氣的盯著他:
「好端端的你忽然冒出來做什麼?還說不是故意偷看?」
這話可把御二爺冤枉壞了。
他翻了個白眼,深吸一口氣后,神色漸漸認真起來:
「剛剛你的氣息忽然消失了,擔心你出事,我這才趕過來。」
氣息消失了?
遲柔柔一怔。
她抿了抿唇,蹙眉道:「芋頭,剛剛我做夢了。」
御淵桃花眼一眯,疑惑的看著她,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遲柔柔醞釀著情感,好不嚴肅,直接被他一巴掌拍懵。
「你幹嘛!」
「幫你把腦袋裡的水拍出來啊!殭屍做什麼夢?!」
遲柔柔:「……」
你就是故意送上門來挨打的是吧?。